“这是龙骧营的大营,不是你暗察司的菜地。想动我龙骧营的人,得先问问本将军答不答应。”
李修这位状元郎的名头太大了,蒋应龙箭搭弓弦,却不敢拉开。
李修可怜的看着眼前护短的蒋应龙,说道:“暗察司办事,还用不着忌惮你的感受。”
“难道说暗察司就敢在本将军军营内杀人?”蒋应龙愤怒的道。
李修心中的“当然”二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户部办公房子内有人已经帮李修开口了。
顺着声音望去,一位身着五品绯袍的文官打扮的人,满脸堆笑的走了出来。先是对李修善意的笑笑,然后对蒋应龙说道:“蒋将军,您有所不知,暗察司真的有四品一下官员先捕后问,如遇反抗格杀勿论的权利。只是这陈年的黄历很多人都忘记了。”
“这……,这置朝廷律法于何地?”蒋应龙浑身散发着无法令人忽略的愤慨。
“哎……”户部官员一脸无奈,连声安慰蒋应龙几句,而后满脸堆笑的看向李修。
“李郎中,您看,不知者不怪。您是不是饶过他一遭?唱名而入本就是军营的规矩,而且……。”户部官员顿了顿,有些歉意的道:“要说起来,这也怪我。前天才和下边的人强调,要注重规矩,却不想您今天来了,这都是误会,误会。”
“你说这是误会?”李修轻蔑的冷笑,道:“本官看来,这不是误会,而是有人想看本官的热闹。进进出出无数人,他不和别人讲规矩,只和本官将规矩。莫非这龙骧营的内的规矩只是为本官而定的?”
“误会。”户部官员一脸的讪笑,不断强调着误会。似乎除了误会,他就无话可说。
李修淡淡道:“本官原本是来办公务的,却不想有人想看本官的热闹。那好,本官就给他一个大热闹看看。”
“李郎中是来办公的?”似乎现在才想起李修的来意,户部官员边笑边将李修向着屋里让去,说道:“李郎中想必是来取历年来欠下暗察司粮饷吧。正好江南最近送来一批好粮,李郎中请移步,我们屋里算一下,这些粮饷该如何拨付给暗察司。”
户部官员一门心思的让李修进屋,李修却摆手道:“不忙的。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了。”
“这……。”户部官员神情一僵,在李修玩味目光的注视下脸色渐渐阴了下来,似乎是在为李修的不识趣而恼怒。
“李郎中,户部库房内虽然钱粮无数,但都是有来历有去处的。再等下去,本官恐怕没办法为你挪出来够数的钱粮了。”
这是威胁吗?李修笑了,无所谓的摇摇头,道:“原本本官只是来领取钱粮,现在吗……?”
说罢,李修侧脸看向神情不定的伍长,冷声道:“本官给你一个机会,你告诉本官,究竟是谁让你拦住本官,还一定让本官唱名而入的。”
李修的目光在蒋应龙和户部官
员之间游移,伍长的目光也是同样。
最终伍长的目光落在户部官员身上,惹来李修的大笑。户部官员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仰头看天,根本不在意伍长的接下来的说辞。
似乎伍长心中有着深深的顾及,神情不定的想了半天,也没敢说出户部官员的名字,最终认命的咬牙低下了头。
李修仰天长笑,玩味的看向伍长,沉声道:“你若是不说,今天可就要跟本官走了。说实话,暗察司大牢空荡了数十年,本官可不想暗察司诏狱重开之际,第一个入住的是你这个样子一个小小的虾米。”
伍长不知道李修口中的暗察司诏狱是何种所在,不过能被称之为大牢的,想必不如酒肆舒服。心中忐忑的伍长犹豫了许久,欲言又止半晌化作一声长叹,低头看着地面。
“本将军也不知道暗察司大牢是什么样是所在,但是本将军却不会放弃每一个同时袍泽兄弟。李郎中想带走他也可以,请您顺便把本将军也带走好了。”
“你……。”李修瞥了一眼色厉内茬的蒋应龙,淡淡的道:“说起来,你还不够资格。”
“那么说,李郎中想带走本官了?”户部官员一脸的讥讽之色,似乎是在说李修没有凭证能证明今天的事情是他主使的。
却不想李修摇头淡笑,“你也不够资格。或者说你背后的主使才有资格。”
李修言罢,也不管神情不太自然的户部官员,转回头招呼着冯二来,“走吧。今天是没白来。”
户部官员在这个时候似乎想起了什么,面色几变之后,在李修背后高呼,“李郎中,您不想要暗察司的粮饷了吗?”
李修头也不回的道:“暗察司的粮饷会有人送来的。今天的事也不算完,后话长着呢。”
户部官员神情一僵,面色阴晴不定的目送着李修离开。
许久,李修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龙骧营的军营中后,蒋应龙一把扯过户部官员的衣领,厉声道:“老子不知道你们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但是老子告诉你,下次再有这等事情,不用什么暗察司的大牢,老子自己亲手动手撕了你。”
户部官员费劲的挣开蒋应龙的拉扯,厉声道:“你也不干净。”
蒋应龙一脸的轻蔑,道:“老子最多和你们有些银钱的往来。放在如今的朝廷,算大事吗?大不了老子不要这身官衣了,绝对能撕扯得干干净净。你们呢……?还有,告诉你身后的主子,下次这种事情别牵扯到老子身上。你们肮脏的注意也别打到老子头上。老子是一把刀不假,可是老子这把刀不是握在你和你背后主子的手里。”
蒋应龙说完,狠狠踹了伍长一脚,转身就走。留下一脸苦涩的户部官员神情阴森的站在原地。
蒋应龙以为今天的是非是户部官员和他背后主子的谋算,岂不知这一切都是户部官员心血来潮一时心动,根本不是他背后主子的谋划。
他是在前几日的闲谈中,听到他的朋友在和他炫耀在将作监内设计狠揍了李修一顿的事。所以,在听到杂役禀报李修来到户部库房时,他抱着向背后主子卖功邀巧的心思,顺手为之想要羞辱李修一番。
让他最没有想到的是,即便在弘泰皇帝大发雷霆的情况下,在将作监内被痛揍的李修却不声不响,似乎闷头认了这个哑巴亏。
满朝文武抱成团的在李修挨揍一事想要息事宁人,这让户部官员心生误解。他认为进入官场的李修在众多大臣的压制下,开始变得软弱了,在没有带着士子叩金銮的强硬了。
只是他根本没想到,在将作监一事上表现出闷声吃亏的李修,会在他面前如此强硬。甚至拿出了暗察司的权责说事,当场要砍了伍长。
李修表现出来的强悍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目送走了李修,他心中不免产生了担忧之心。
李修看似阴沉着脸走出龙骧营的大营,站在营门外转身回视,脸上却露出了一丝会心得意微笑。
“您这是?”冯二来不明所以,好奇的询问。
李修微笑道:“陛下将我放在暗察司郎中的官位上,所谋甚深。偏偏有不开眼的跳梁小丑不断的出来挑衅。若你是陛下,又怎么能心中不怒。
我只要陛下这一怒。
陛下一怒才能支持暗察司的扩张,才能容忍下我队朝廷官员下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很多时候真的吃亏才是福啊。”
李修在将作监挨打之后,不吭一声,甚至刻意的躲开了柳夫子和沈彦的询问,看似不符合他的脾气秉性,实则是有深意的。他就是在看弘泰皇帝的容忍底线,不是对他的,而是对满朝文武的容忍底线。
李修在将作监内挨揍,在户部库房折损了面子,不仅体现出暗察司的弱小,更体现出朝廷百官对李修忿恨。即便人人都清楚这份嫉恨是从李修揭开科举舞弊的大盖子开始就存在的,只是某人心中还不确定文武百官能否容得下出身江州镇国公府的李修。
将作监和户部库房的两件事,恐怕已经能让某人心中确定下来,李修心中的谋划才有发展下去的可能。
当然,这些是能对冯二来讲的。心中更有很多不能对冯二来将的理由,才是让李修忍不住真心发笑的根源。
龙骧营终究是军营,而且还是兵部直辖的军营。虽然今日的冲突仅仅是从一个小小的伍长开始,但假以时日,在李修的用心谋算之下,酝酿发展之后,未必不会和兵部扯上关系。那时,作为暗察司郎中的李修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入兵部查案。
当然,具体查找什么,就只能由办案主官的李修来说了算了。
李修至始至终没忘记,贴着胸膛存放的那颗得胜珠。
似乎进入兵部查证的曙光就在眼前,或许还需要些时日酝酿,即便如此,也足够李修脸上露出一丝会心得意的笑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