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的弟弟从天台上掉下来摔死了!”
当柳箐把这个消息告诉刘莎莎的时候,刘莎莎顿时惊呆了。
“怎么会这样啊?”刘莎莎惊恐地问道,“你师傅弟弟不是先天性痴呆吗?怎么会自己跑上平台的啊?”
柳箐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痴呆归痴呆,但他脑子里还是有点清醒的。我师傅说,他的父母先后去世后,他弟弟当时还嘻嘻哈哈,像无事人一样,根本不知道家里发生巨大的变故。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他弟弟到处找父母,房里房外,柜里柜后,床上床下,房前屋后,只要他能找的地方他都找了。见四处找寻不到,他弟弟抱着爸爸妈妈的遗像,口齿含混地叫着爸爸妈妈,晚上睡觉也抱着不放。师傅想拿走遗像,可是他弟弟像一头凶猛的野兽突然惊醒过来,朝着师傅袭来,吓得师傅当时松了手。面对眼前突发的情况,师傅也傻了,不知原本安静的弟弟为何变得如此暴戾。后来师傅猜度也许是亲情的缘故,他弟弟潜意识那种本能似乎有所觉醒,感觉父母不在身边,让他狂暴,烦躁和不安,继而失去了耐心。”
“我知道了,你师傅弟弟肯定是为了找寻父母跑到天台上去了。所以就......”刘莎莎分析说。
柳箐点点头,说道:“你现在所想跟我的想法是一样的,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我师傅说那天他下班后正在厨房专心做饭,原本在家里坐着的弟弟不知什么时候跑出去了。后来楼下发出惊恐、嘈杂的声响,还有人惊骇地大叫,死人了,死人了!师傅当时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过了一会,有人急匆匆跑到师傅家里喊道,朱师傅,朱师傅,你弟弟掉楼下了,人已经不行了。师傅一听立即丢下锅铲,先跑到屋里一看——弟弟不在,师傅当时懵了,脑袋一片空白。随后师傅踉踉跄跄奔到楼下时,看见弟弟头上流着血,瞪着一双迷茫的眼睛,已经没了呼吸。师傅抱着弟弟一阵哀嚎,随后痛哭了起来。见此悲惨的情景,周围的邻居们都流下了同情的眼泪。当时派出所和居委会来了看了现场,派出所的民警认定是失足摔下的。当殡仪馆的车子来拉弟弟遗体时,师傅久久不愿放开他的弟弟。后来在人们的劝说和协助下,殡仪馆的人才有机会将弟弟装进殓箱里。”
“哎,真是太惨了!”刘莎莎唏嘘道。
“是啊,师傅家里再没亲人了,孤苦伶仃的,想着都凄惨啊。”柳箐的眼睛似乎有点发红,“他没亲人了,我以后就是他的亲人。”
“什么?”刘莎莎瞪大了眼睛,惊异地望着柳箐。
柳箐表情哀戚,用手擦着流出的眼泪。
刘莎莎知道柳箐喜欢她的师傅,不过刘莎莎觉得喜欢归喜欢,这是另外一回事,现在突闻柳箐说出做“亲人”的话来,还是让刘莎莎吓了一大跳。
柳箐心痛地说道:“这几天师傅缄口不语,只是埋着头做事,脸上的表情像木雕一样,总是一副沉默的样子。我知道他是想用忙碌的工作掩盖他内心的痛楚。我试图安慰他,他却总是摇摇头,不说一句话。我知道他失去亲人的痛苦,但这样下去也不行啊,长此以往,怎么扛得住呢?”
刘莎莎觉得柳箐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喜欢也好,同情也好,心疼也好,那是作为做徒弟的应该的本分。如果柳箐贸然去做师傅的“亲人”,那可是不是一件小事了,不仅在厂里会造成轰动,甚至惊动邻里街坊,成为人们街谈巷议的谈资了。也许柳箐心情过于怜惜,所以才说出这番话来的。在这个关键的当口,刘莎莎觉得自己有责任提醒柳箐凡事要量力而行,不能头脑发热,靠怜悯靠同情去行事。
想到这里,刘莎莎便对柳箐说道:“你啊,别再多想了,你师傅过段时间会好起来的。时间是疗伤的最好药物。不顾作为朋友,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希望你慎重行事,不要感情用事。做‘亲人’这事,你这我面前说说无所谓,你千万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起。”
柳箐抬头看看刘莎莎,面色坚定地说:“莎莎,我知道你为好。谢谢你的善意提醒。我说这句话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我以前也跟你谈过我和师傅的感情问题,也许你以为我只是喜欢,说说而已。其实说真的,喜欢一个人,还是爱一个人,那是要靠自己用全部的生活经验和感情判断以及喜恶程度来实现的。我和师傅共事多年了,我是慢慢喜欢上师傅的,他的为人,他的品格,他的内涵,以及认真负责的工作精神,刻苦钻研的学习精神,不断进取的创新精神,还有为了父母和弟弟甘愿牺牲自己的幸福,诸如此类不一而足,难道师傅不是男子汉吗?这样的人不值得去爱吗?”
刘莎莎看着柳箐渐渐激动的面容,心里被柳箐说得激越起来,赞佩起来。其实她心里是支持刘莎莎的,但是囿于现实的残酷和人们的观念,柳箐的做法还是欠妥,不说别的,年龄的差距就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即使柳箐愿意,她的师傅不见得愿意,她的家人不见得愿意。
“柳箐,你敢想敢做,我是很佩服你的,可是......”
柳箐打断刘莎莎的话:“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你也不用劝阻我了,这件事我已想好了,决定了。你也知道我要决定做的事情任何人都阻拦不了的。”
见柳箐这样执着坚定,慷概激昂,刘莎莎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了。
“好吧,柳箐,你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吧。我衷心祝你们幸福。”刘莎莎真诚地说。
“谢谢你,好莎莎。”
这次谈话,给刘莎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觉得柳箐长大了,成熟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单纯、稚嫩的小女孩了。柳箐有思想,有主见,敢爱敢恨,不惧旧礼,不落俗套。在这些方面,刘莎莎觉得柳箐比自己强多了。
“谢什么呀?真是的,我又没帮你什么忙?何谢之有啊?”
“你啊,真是不懂我的心。知道吗?你是第一个支持我的朋友,而且还是闺蜜。”
“这个啊,我知道了。这也谈不上谢啊。”
“不光是谢谢你,我还要感激你呢。”
“看看,越说越玄乎了。把我看外了不是。”
“莎莎,我没有把你看外,相反正是因为你的支持,更加坚定了我的决心啊,呵呵。”说到这里,柳箐脸上露出了笑容。
“看你说得这么真诚,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呵呵。”刘莎莎也笑道,“什么时候听你的好消息呢?”
“好消息?”刘莎莎不解。
“就是你回家跟你父母说说你和你师傅的事,然后得到你父母的同意。”
“同意?恐怕那是天方夜谭。”
“怎么啦?不同意你也......”刘莎莎探究地问。
“呵呵,我早已横下一条心,不同意我也得照计划进行。”柳箐镇静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