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白虎吗?只见那只白虎踩在胸口,爬上肩头,在脖子位置虎哮百川。
是那条匹蟒吗?这人在人皮上刺什么不好,偏偏刺上这样一条吐着湛蓝舌信的、头部的网格状的皮革如同站街女穿在腿上的丝袜、那么漫长的身体,蛇尾最末端的那纤细如鼠尾的那一小截在右脚大脚趾上绕了几圈,沿着脚背过脚踝,绕过小腿往上,绕到大腿内侧,从裆部穿出,过左边臀部,沿着脊柱向上,至腰上急剧左折,经腹部满满地绕了三匝,这三匝已是蛇身最粗大的部分了,这三匝宽大的蛇腹沉甸甸地压在胸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经胸口往上,再从胁下钻了过去,然后从肩膀上突兀地闪出一个高昂的蛇头,蛇头在脖子上张大血盆大口,两颗毒牙玄黑如夜,而那湛蓝之蛇信狂扫着,仿佛扫在左脸,又仿佛扫在右脸。(整个写的是刺青在那人身上的分布)
是那丛热带鱼吗?一群色彩斑斓的鱼缓缓地在曼长的海藻间游动,吐着气泡,张开自己的嘴,懒得闭上,食物闯进来了,就吃,食物没有闯进来,就饿着,就这样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海枯石烂,沧海桑田。
是那个摩托女郎吗?长发、即黑又密,婀娜身体尤如春药,如柳款摆,眼睛含笑,狐媚,纵不笑也有情,华强从推土机上跳下来就手提铁棍径向两辆摩托移动,顿住,对拿头盔的女郎献殷勤似地说,“我平生不打女人,请姑娘自重,自行离开。“
“大叔真是个绅士,不打女人,你也要打得过女人才行。“说完掩嘴而笑,笑的时候,柳腰不经意间就又摇摆起来,让馋她这一口的,盯着她看的男人身心都好不酥痒。
另一个戴着头盔的家伙,说话了,声音从头盔里传出来,显得瓮声瓮气,他说,“别光顾着调戏着我们姑娘,你爷爷在此,也要正眼看两眼才行,至少得表达最起码的尊重吧。“
“别不要脸呀,谁是你们姑娘,我是你们亲娘,操。“拿头盔的女子说完便把头盔挂在摩托把手上,然后从摩托的后座的金属杠上解下一条鞭来,此鞭甚长,可见这女郎对于甚长之物情有独钟,手戴白色手套握着,虎虎虎的挥动起来,倒也的确气势不凡。
华强到底是不是特种兵转业呢,谁知道呢?又谁管得了呢?有一次从报纸上看到了一条社论,大标题是这样的:战斗力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也就是说,华强要是战斗力强悍的话,他就算不是从特种部队转业的,他也是,反过来,他要是战斗力不行,他就算真的是从特种部队转业的,他也不是,倒真的给特种部队丢脸。“在女人面前,不要失了威风,那么面子就丢大了。“华强在心里思忖道,一丝也不敢轻敌。
持鞭女理所当然地挥了一鞭过来朝着华强的眉心,鞭子在空气迅疾的扭摆着,力量从女郎的手心顷刻之间便鞭子的尖端,空气里响起了噼噼啪啪之声,就像柴火在熊熊燃烧的灶里,天气冷的时候,专职往灶里填柴,以此来讨好奶奶,小时候华强也鬼精鬼精的,没少套取了奶奶藏在哪个秘密罐头里的冰糖。看着持鞭女的挥鞭之势,华强心头如灶,一股热火就往上蹿升,一时之间,把家里替他抚养小孩的正妻抛之脑后,记不起来了,幻想连连,要是能,与这女子,良宵一度,那该多好,哪怕就是,就着大排档、星光月色下、喝杯青岛纯生也甚是舒服,舒服,真他娘的舒服,再斗胆想想枕席之欢,床第之乐,那就舒服到了无边无际无法无天了。
顷刻之间有最初也有最后,就像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顷刻之最初,鞭子的尖端在持鞭女的手心里聚集,然后沿着鞭梢往前,顷刻之最后,所有的力量全部集中于鞭子尖端一二公分,就算是眼神,全神贯注,一往情深,也将变成一种杀器,何况是皮鞭,本就是作为一种杀器而生,华强眼前眉心有一线幽影,速度太速,只在感觉里存在。
不是视觉,若是待到视觉捕捉到再作反应,华强的眉心岂不要多了一条后果极其严重的鞭痕?
也不是听觉,虽然鞭子劈过天空就像天空惊现闪电,而雷声总是有不可饶恕的延迟,雷声在天地之间固然雄浑有力,但在生死相搏之中,哪怕只有一秒钟的延迟就可能事关胜负,而胜总是离死远,而负总是离生远,视觉与听觉皆不可依赖。
唯一可以依赖的惟有在视觉与听觉之上的直觉,眼无光、耳寂静,但在人的直觉里,就连对方的心念起伏都可能提前捕捉得到。
华强身形闪动,矫健如一条游龙,轻轻巧巧地就避开了鞭子的最末之尾,鞭子的末端也在华强不动时的眉心往下一公分的位置劈啪一声脆响, 意味着一股巨大的能量的释放。躲过执鞭女的攻击之后,华强后撤了两步,只为得到一个更好的角度,更好地看一看这女子的脸,身为拆迁队大队长,在这个时候,不心系全局,尽快地把完成任务途中的障碍全部清除干净,从第一眼看到这个女人的狐魅眼,就勾起了眼里之火,虽屡次对自己说,“华强,你是拆迁队的老大,不要见色思淫,误了正事,华强,女色这东西,不过是下半身片刻的抽搐而已,别太当回事,太当回事,一个男人的格局就低下了。“
道理他都懂,可是心里偏偏放不下,这个女人身人有一奇特的吸引力,华强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内部的激素水平超乎寻常的加强,像是偷腥的猫,偷一嘴是一嘴,华强的眼光捕捉到女子脸上的勾魂之色,多看一眼是一眼,直把执鞭女看得怒上眉梢,”你看什么看,要看回家看你妈去,我操。“说着又是一鞭甩了过来。华强依旧侧身避过,又往后退了两步,再看这女子的脸,愠色升腾,狐魅之态却不减分毫,从眉眼到腰臀,春光融融,浑然一体,喜时柔媚,怒时凌厉,华强感到自己的心里面有什么按捺不住、割舍不下而在此时此刻又必须按捺住,割舍下,所以,华强几乎有点感激这个他在此时此刻心心念念的女子对他暴的这一句粗口,让他得以从怜香惜玉的春心荡漾之中醒转了过来,要是,这个时候,这个生着一张狐魅眼的执鞭女多情地对他一笑,那么他心里的全部的抵抗意志恐怕都要瓦解冰消了,可见,有时候,落花有意逐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对于某些人来说是一件幸运的事。虽如此,要华强立即对执鞭女动手,却是做不到的,华强像天下所有怜香惜玉的男人一样,不到万不得以的情况下绝不会动手打女人,到了万不得以的情况下,也会下手有所克制,或者,这便是作为一个男人的天性吧。
执鞭女一鞭一鞭地朝他挥舞着,他只当是舞女的水袖,为他在绽放她的腰身之美呢。即不能先向执鞭女动手,旁边的另一个摩托车手一直在一旁袖手旁观,他敢情是乐于见到眼前的这个中年男子为着执鞭女失魂丧魄,春心烘动,一个堂堂大老爷们,屡次贻误战机,以身犯险,自己犯险还不算,还对自己所带领的整个团队不管不顾,以为自己是吴三桂呢,靠。
摩托男他实很多次都对执鞭女提出过忠告,”像你这种得天独厚、天生丽质的,就应该专攻媚术,你若专攻媚术的话,凡是男人,只要见你一面,都会毫无例外地败倒在姑娘你的石榴裙下,还费那么多劲练什么鞭子,再怎么练,唉,不说了,你知道的。“当时,执鞭女扬了一个下巴,哼了一声,只道,”你管得着吗?“说完就又把鞭子在空气里甩了一下,”下次说话的时候跟老娘注意的,别怪老娘的鞭子不认人,真把老娘惹急了,那专攻媚术的就不是我了,而是你了。
华强将自己手里的铁棍调转了方向,对摩托男说:“兄弟,我们俩会会。”说完嘴角一撇,好像一个满肚子的脾气没处撒的凶命之徒突然找到了一个受气包似的。
摩托男却马上骑上摩托,说,“哥,对不住了,有机会再跟您会会,今天老大给我的任务不包括这个,要不,等一下,我碰到我们老大,跟你安排两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说完立即把油门加到最大,留下执鞭女,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