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鞭女被华强紧紧地箍住,奋力挣脱而不得,打小就被教导,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主动凑近过来的全都居心叵测,而你有一天,终于累了,想投靠的,都兑换了眼泪。
教导她的是她妈。
城市里,一间小公寓,再多一个人就显得拥挤了,好在,也就两个女人,一大一小 ,小的渐渐长大,身体也如春芽萌动,而大女人则不可阻拦地一点点地变老。
然后,城市里,一间小公寓,两个女人,两个都不能算小的女人,再看这间小公寓的布局,就有点局促之感,从哪一天开始,这个不算小的小女人,坐在自己家不多的窗台中的一个窗台上,抱着自己的腿,心情嘛,自然是落落寡欢,她把手臂张开,想像它是一对翅膀,她想离开窗台,于是她站起来,在窗台上,手臂还是呈打开状,她想离开自己的家,离开这个并不算老但正在一天比一天比一天老去的老女人,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那女人得确比她呈得老,而且要老得多。
城市的天空很大,很蓝,天上的鹰很多,眼光锐利如星,她打开自己的翅膀,离开自家的窗台,扑闪着、翩跹着、她终于鼓足勇气跳了起来。
如果她不坠落于地,她就应该飞起来,在未飞之前,她还是不能确定,内心忐忑,她妈打麻将去了,虽然她并不明白,她妈何以有这么多的时间去打麻将,别人的妈都要上班,没有上班的也要结婚,才会有个爸爸,妈妈不要上班,那是因为爸爸把全家人的班都给上了,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不是不明白,但她的妈妈为何不要去上班。
妈妈去打麻将的时间,就是她失控而获得某种程度的自由的时间,在一天之中,妈妈有很长时间去打麻将,上午,下午,偶尔晚上,“谢谢妈妈,你的习性与我的气性相投,果然是母女,上辈子的修行的结果就是让你来照顾我,而你对我最大的照顾就是让我自行其是,自作自受,自取灭亡。“
城市的天空诱惑着她,妈妈说要抗拒,但是她不抗拒,她接受了这种诱惑,她扇动了自己的翅膀,在失去了她妈妈她控制之后,她站在自家的窗台上,往天空一跃,飞走了,她妈妈回家的时候,没有看到她,急出了眼泪。
她也能想象得到,她妈在知道了她离家远走高飞(至少她自己以为自己是远走高飞)之后,眼睛里的空洞与绝望,就算让她妈空洞让她妈绝望伤透她妈的心,流干她妈的眼泪,也要高飞远走,她有她的生死,这都是命,她妈也是。
她尖起嗓子说,放开我。华强就放开她。
一个女人若尖起嗓子,恼羞成怒,绝对不会好看,华强潜意识里只为看这个女人,又怎能过于刺激她,她要走,让她走,他占有不了她,天地会占有她,或者说,她自成天地,只别误了我的事,这一刻,就算是天地也不行,华强摆手示意刘德开动挖掘机向这栋在今晚必然寿终正的老楼推进。
木叶在一堆刺青与热带水果与植物之中寻找这帮混混的老大。刺青即多且杂,每一个人的风格与品味都不一样,或者,将一只丑陋无比的癞蛤蟆刺在胸腹之上的那个胖子就是老大也说不定,再加上还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热带水果与植物与水族,就更让木叶眼花缭乱,一时无法确定。
没有找到老大,木叶宁愿不动手,从小就是这性格,木叶环顾四周,冷眼如星——遥远,泛着寒芒。
无人敢接近他,谁也不是傻子,都知道,觅不到他们要觅的荣耀,在任何一个组织里,都有他们为之争斗的荣耀,是为他们的竞争准则,就好像速度之于短跑运动员、就好像价格之于商人,就好像权势之于政客,活着,没有荣耀,真的活不下去,这跟情怀没有关系,仅仅在于一种简单而真实的联系,荣耀一定可以转化为金银,而金银一定可以转化为粮草,而粮草可以填充胃,只有充实的胃,才有脚踏实地的人生。
那些女孩如同春天的小鹿似的在眼前一只接一只地跳过去,是不是很有存在感?
总之,荣耀就是人生的色彩,一幅画若是没有色彩,怎么能称之为一幅画,有的人会自作聪明地挑这个判断的漏洞,他会举一个反例,他会说,黑白画就没有色彩,可是他偏偏就不明白,黑白就是色彩,而且是最最关键的色彩。
荣耀就是人生的色彩,没有荣耀的人生就如同一幅画没有色彩,这听起来多惨烈,感觉到了没有?
被华强调戏了之后,执鞭女委屈得想哭,低着头,红着脸,骑上了自己的摩托,随着一阵引擎的轰鸣,像一只在战斗折损了羽毛的高傲的鹰,振翅飞去。
其实,华强并没有真的调戏她,只是美女通常面皮薄,何况是美到她这种程度的美女。卿本佳人,奈何做贼,是做贼,不是从贼,但又有什么区别呢。
华强心里惋惜道:“可惜了。“叹息着,就示意刘德打开车窗的门,向那惹起事端的利害之源,那栋城中村老楼碾去,一路烟尘滚滚,势不可挡,自不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