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泽公主坠崖之后摔傻了, 如今言语都不清……
庆泽公主坠崖毁了容貌,听说浑身是伤,前一段时间躲在皇陵行宫中, 就是为了暗访名医……
庆泽公主性情大变, 一改原来的乖巧和聪慧, 如今是又任性又刁蛮又霸道……
众说纷纭。
驸马大选之后, 西厥六王和蓝佑之自动请退, 北齐驸马爷因为有事匆匆回国,如今虽还剩南羑,却也因为一直没有声音而印证了关于庆泽公主的种种传言。
如今, 不仅良婿没选到,就连原来和南羑的联姻也要黄了——谁会好好的娶一个傻子公主呢?更没有人会愿意将神仙一般的少皇和我联系起来了, 即使叶少皇愿意, 那些崇拜他的人也不会愿意。
“公主, 他们这般诋毁你,你还笑得起来!”月离漂亮的脸庞纠成一团。
我还是回以微笑, 转而看向前方。
这些谣言是西厥斐的功劳,原也是我求他这么办的。这么做,虽然有些决绝,可是我却不觉得对不起叶衢。我不为别的,只是叶衢情深意重, 我亦猜到他不会主动退亲, 所以就多行了一步, 为自己也为他省去许多麻烦。
我躺在摇椅上, 眼前是屋檐外湛蓝的天空, 心里平静得像无波的湖面,舒服极了。是的, 此刻,我只觉得浑身轻松,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似扩张开来,自由的呼吸着。
从此后,不论风雨有否,我只愿春暖花开,做好自己。
四月,天一日暖过一日,转眼间九方太后的寿辰就到了。
虽说她不过年界四十,可前一阵为威慑天下,九哥借她生辰之名大张旗鼓的军演,如今便不得不隆隆重重地办了。
九方太后广邀各国方外人士,所以皇帝哥哥依旧征用了潇湘别苑。一大早,萧天轩就和九方太后一起带着宫妃皇室游街巡民,接受荆州百姓祈福,正午午时,在潇湘别苑摆宴。萧天轩领着群臣给九方太后祝寿,而后退到外殿行宴,九方太后则带着宫妃内眷在内殿与宴。
我与孙丽蓉本被安排在九方太后下首,可是孙二与芳妃说想去下桌与姚梦婷同桌,而九方太后亦是不待见我,所以也就答应让我和孙二拜过寿敬过酒后退了下去。
与姚梦婷刑思思等人照了面,我与孙二便坐定了,细细说些体己话。
“福儿……”孙二口未开脸先红,一改往日做派。
我糊涂,只看着她笑,“怎么?”
“一会,”孙二眉眼一低,声音更轻了,“一会你帮我掩护一下,蓝侍郎约我在偏院见面。”
闻言,我一呆——只怕是蓝佑之要找孙二摊牌了,只是不知他到底如何决定的呢?
想到这里,我又看了看孙二,见她一副害羞的小女儿模样,不禁有些担心如果蓝佑之是要拒绝她,那她肯定会很伤心。
岂不知我当日所做到底是对还是错,我心里叹了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余嬷嬷,哀家今日怎么没见九哥儿?”突然,上方的九方太后高声问道。
“回太后,九方小将军今日亲自保护陛下和太后安全,故不在拜寿之列。”
“荆州太平安定,且京城守卫成千上万,难道还要他堂堂骠骑将军做这等事?”九方太后一些不悦,“你去,传他到哀家近前伺候。”
“是。”
不多时,九哥一身墨黑蟒袍,金簪爵弁,腰间亦是一条赤金腰带,脚下一双镶金皮弁,再看他黑发乌亮、剑眉星目,愈发的丰神俊朗通体气派。
金玉本是身外之物,平常人着带是为俗气,可是九哥的气质原有些冷,如今配得黄灿灿的金,非但不俗反倒舔出些些氤氲的仙气来,叫人看着都觉得向往。
九哥叩头拜寿,起身立于九方太后身后的柱子旁。
大殿内叽叽喳喳一片轻语,姚梦婷轻嘘了一声,而一旁的邢思思却是连呼吸声都没了。
“啧啧,”孙二在我耳边一叹,“想不到九方将军是这等气派,只不知谁有福气消受!”
听她这话,我不禁咽了一口口水,而后又没有骨气的脸上一烫,心底烧了起来。
“恩,”九方太后看着九哥连连点头,“这身衣裳不错,可是孙二妮子奉旨做的?”
此言一出,还未等有人接话,我身边的孙二就冷吸了一口气。
“哦,回母后,臣妾上次回宫后,偶与陛下玩笑说起这件事来。陛下笑说,孙二的针线向来是慢的,陛下说将军府上没有女管事,春寒料峭,又怕将军自己不及时添置衣裳,遂让臣妾命了宫里的师傅赶制了几件出来。将军这身衣料是宫中的,应该就是上次小德子送去的吧。”芳妃笑答,最后一句却是看着九哥说的。
“是,”九哥拱手,“谢太后娘娘,贵妃娘娘。”
“不错,”九方太后笑得很开心,“九哥自幼孤苦,你与陛下身为兄嫂愿该多为他操心才是。只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送了衣裳不如送个绣娘,过几日哀家就替九哥讨了你家孙二,你与你家父母可莫要舍不得才好。”
“母后说笑了,丽蓉粗陋,臣妾只怕高攀不上,如何会舍不得。”
一席话竟将我和孙二两个人惊得话也说不出,只大眼瞪小眼呼呼出气。
“太后!”徐嬷嬷突然打断九方太湖和芳妃半真半假的玩笑话,“请来的几位圣僧和仙道要来给太后祝寿。”
“哦?那就请进来吧。”
说话间,只见一个太监躬身退下去。我拍拍心口,慢慢平静下来,却感觉身边的孙二探着头往外看。我亦偏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只看见一个墨蓝色身影自远处偏角一闪而过,我转过头来,心下了然地对孙二点了点头。孙二亦对我点点头,道,“我去宽衣。”只轻轻四个字虽是说给我听的,却也飘进了周边人的耳朵。
我若无其事的执起桌上的铜盅,一口香甜的果子酒下肚,抬眼就看见大殿下方站着呼啦啦一群和尚道士。
听着那些出家人说的俗语,我虽面上不露,可是心里却好笑至极。无聊间,抬眼一扫,却看见九哥站在九方太后身后,亦直直朝我看过来。
对上他明亮的眸子,我心里一暖,嘴角便弯了上去。可是忽的又想起方才九方太后与芳妃的话,不禁又有些委屈——我原是打算和九哥慢火微炖的,如今可怎么办才好?
头疼,我又撇着嘴角看向九哥,不料他却仍是看着我,见我再次瞟向他,他的眼睛又看向大殿下方。我不解,在他如此反复了好几次后,方疑惑地细看了看大殿下方的和尚道士。
这一看可是吓了我一跳,竟然让我看到慕佳村的牛鼻子老道!
“哎呀!”
突然一声压抑地惊叫声响起。
我偏头循声一看,却原来是一边的刑思思打翻了酒杯。
见无甚大事,我便要收回目光,可又见刑思思低头擦着衣角,眼睛却轻抬着瞟向我,竟还是满眼探究的意思。
我虽觉莫名其妙,却不想细究,这便收回眼光重又看向殿下,可是却发现那牛鼻子老道亦是向我看来,满眼的惊恐。
我心道不好,却又听见——
“朱华转世!”
响彻全殿的是牛鼻子老道的高呼。
“大胆!”一边的徐嬷嬷喝止他。
“贫道无状,太后恕罪!”牛鼻子老道一扣到底,“贫道斗胆,想请教上方粉衣裾裙的是哪位贵人?”
在一片静寂中大家都随着牛鼻子老道的目光看向了我。
我亦四处瞟了瞟,今日姹紫嫣红,还真只有我一人穿着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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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那是我们庆泽公主。”见九方太后没有制止,一旁的徐嬷嬷道。
听到回答,那牛鼻子老道点头称谢,而后看向我,道,“原来几月前,竟真是公主在慕佳村中逗留。”
众人都屏息等着那老道后话,我的心里却有如鸣鼓。
“公主一现,朱华得果,公主乃朱华转世。”
凭空的一句沉甸甸的话,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对人长叹,竟一时让人相信绝无虚假。
“你说什么?”九方太后惊叱,“你再说一遍!”
“太后!”正在我心里雷电交加时,九哥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北齐和南羑使者来贺,皇上说太后还是亲自见一见为好。”
“是啊是啊,”一旁的芳妃也自慌忙中惊醒,急急附和,“外国使臣可不敢怠慢。”见九方太后还要坚持,芳妃便开口建道,“母后,还是让他们带高人先下去,待回宫后再问不迟。”
九方太后脸上虽已不好看,可是听了芳妃的提议,她还是瞟了眼下面的牛鼻子老道又瞪着我,甩了甩袖子。
大惊一场,我冷汗连连,却也只得挺了挺身板顶住。外使进殿,大家都收起疑惑弃我不论,可是我却明白,今日之后,恐难平静了。
我嘘沉一口气,怯怯抬头看向九哥刚才站定的地方,此刻却不见他身影。我悄悄起身,对向身后的月离说了句“我去宽衣”后,亦是若无其事的退了出去。
走到偏处,我正苦于不知如何寻找九哥时,却被一人抓住胳膊往边上一带。
闻见他身上特有的熟悉气息,我便加快了脚步随他。左转右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偏院,却在未进门时听见一句“我不答应”时停住。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蓝佑之还是拒绝孙二了。可是还未待我叹气,九哥就拉着我一拐,就又走到了另一间院子的角落里。
一院子的桃树。
如今枝头稀疏的抽出嫩嫩的叶芽儿,桃花已然谢了,只留了一地软软的花瓣,人踩在上面心里却生出几分柔软来。
“福儿。”身边的九哥轻轻唤我,声音竟有些沙哑。
九哥一叹,“福儿,我原想与你细水长流,可如今,我只怕等不到了。”
我一惊,猛然抬头,却正对上他灼灼的目光。
九哥,你可知道,我原来也是认定了你,只是想慢慢来,可如今——如今听见你也是这么想的,我是如何不感动!
“福儿,我若向皇上求婚,你可愿意?”
听得他真挚且郑重的问询,我的心里似是灌入了一股温热的液体,暖暖的不想动弹。
九哥的爱慕者颇多,可是今日之后,我却不仅仅是庆泽公主这么简单了。朱华转世啊,一个充满未知的概念。若世人传开朱华转世天下一统的谣言,那么,那么,北齐或许会再来提亲,之前昭帝在时就有想过借丹朱华来一统天下;西厥只怕也会再来,但是不是西厥斐就不一定了;而南羑,因为没有军队,有了我怕也只是有了一颗□□,所以,估计叶衢会退亲吧。
因此,我若想平安的嫁人,就只能选择在此事公之于世之前。可是,这样的时候,若真正知道其中的厉害,抛开其中的算计和利用,又有谁会娶我呢?且不说与我成婚是否可行,就是真的成婚了,那他就要与我一起面对所有的变故!
只怕,单纯的、义无反顾的想爱我保护我的,只有九哥了!
“九哥,你确定不后悔?”问出这一句话,我虽声音平静,可心底却是害怕的。
“福儿,这话却是我想问你的。”九哥静静看着我,声音沉着有力,目光如水般清澈,“我知道,对你而言,这一路行来,是且行且看,可对我而言,自始而终,我都是认定了的。”
“九哥!”我一声哽咽,再也把持不住,扑进九哥怀里。
世间熙熙攘攘,这般男儿却有几个!
人生缘起缘灭,这般对我的男儿却有几个!
蹉跎岁月或悲或喜,让我这般愿意信任愿意终身相托的男儿却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