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奔过长廊,年过半百的木总管脸上难得出现了惊慌神色,他手里紧握着一封红帖,用最快的速度跑到沁园里的书斋,急得完全忘却了该先通报的举动,手一推,便直接闯了进去。
「少……少主!」一进门,见到房里的景象,他不敢置信的瞪大老眼,手里的红帖高举在半空中,被眼前见到的这一幕给吓愣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瞧瞧他看见了什么?
他……他们一向不喜与人接近的少主,居然让那小女娃儿躺在他腿上酣睡着,她身上还披着那珍贵的雪貂大衣,被她当作了棉被在颊边厮磨着,这……这简直是太过分了!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而已,怎么可以对少主有这样踰矩的举动?!
「妳这……」一个怒气上涌,木总管便要上前去唤醒她,却被皇玦一个眼神阻止了。
「别吵醒她!」皇玦坐躺在暖炕上,伸直一腿,让月芽儿平躺在他的腿上。
她如黑丝般的长发披散在暖炕上,一身翠绿衫裙顺着炕沿滑下,白嫩的小手紧揪着他的衣袍,在唇边绽出一抹幸福的甜笑,让人舍不得将她由睡梦中吵醒。
一整个早上,她都陪着他待在书斋里做事,结果到刚刚不知是累了还是闷了,她竟趴在书案上睡着了,娇小的身子摇摇晃晃的,彷佛随时都会跌到地上去似的。
他不放心,于是将她抱来这暖坑上,却没想到,在睡梦中,她却紧揪着他的衣袍,怎么也不肯松手。
于是在不想吵醒她的情况下,他只能陪在她的身旁,等待她自动醒来。
「有什么事吗?」他敛下黑眸,专注的凝望着她娇美的睡颜,大掌轻轻抚*她白嫩的脸蛋儿,替她拉拢好下滑的大衣,将她密密实实的包裹在温暖的雪貂大衣中,不让外头的寒冷侵袭到她。
她很怕冷,可又特爱外头的白雪,总是在他忙着做事时,一个人悄悄溜到外头的庭院里,将白雪堆成各种不同的形状,然后在一双小手冻得红通通的并浑身发抖时,再转身奔回屋里扑进他怀中紧紧抱着他,用他温暖的身躯来取暖。
她彷佛对此游戏乐此不疲,总是每天不断重复着,而他,也就顺从着她调皮又依赖的举动,每天每日,用他身体的温暖,紧紧包围着她。
木总管回过神,连忙步上前,将手中的红帖送到他面前。
「少主,大厅有人来访,他们自称是由京城来的,姓温,送来红帖求见少主。」他差点忘了,他之所以这么着急地闯进沁园,就是为了这件事啊!
话说这温家,可是京城第一首富,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儿个却突然登门造访,未说明来意,只是拿出红帖,要求见少主一面,他们一行人也不管他是否同意通报,便自动的在大厅坐下等候了。
「京城……姓温?」接过红帖,皇玦皱着眉头,看着红帖外头落上的「皇府少主亲鉴」,眉头不禁蹙得更紧了。
他与京城温家并未有任何生意上的往来,如今他们却特意登门拜访,恐怕不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情,该不会是……
他打开红帖,里头只是以金漆染墨洋洋洒落几个字——
温家谢皇家少主收容,今特派人前来,带人回京。
他手一使劲,将红帖捏得死紧。
来了!终于来了!
这该面对的一刻,终于到来了!本还以为,他可以自私的再多留她一段时间,没想到,她的亲人竟这么快便找来这儿了。
可在确定自己对她的感情之后,他是不会放手的!绝不!
就算他们今天亲自上门要带走她,他也绝不放手。
她是属于他的,是他一个人的!
「少主,你……你没事吧?那温家找你,究竟是什么事啊?」木总管瞧他脸色阴晴不定,不禁担心的开口问道。
「他们是来接人的。」他淡淡地答道,抚*着月芽儿的发,闇黑的眸子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是不会放手的!早在心底认定了她是他的唯一,是他这辈子想要的女人,他怎么也不可能放手让她离开。
「接人?他们要接谁啊?」木总管捻着白胡,皱着眉头纳闷的想着。
皇玦没有回答,只是敛下黑眸凝望着躺在炕上的月芽儿,伸手触抚她如凝脂的肌肤,和她那头如黑丝般的秀发。
突地,木总管彷佛想透了些什么,他瞪大眼,颤抖着手指向那躺在他们少主腿上熟睡的女娃,不敢相信的大声叫道:
「该……该不会是她吧?!」
不会吧?!这个为了赚足盘缠而进皇府工作的小女娃儿,会是在京城赫赫有名的温家人?
这……这太教人不敢相信了!她是怎么跟温家扯上关系的啊?!怎么看,她都不像那温家里头的人啊?!
原本躺在皇玦腿上熟睡的人儿,却被木总管这声惊讶的大叫给吵醒了。
「唔……」她皱着小脸,伸手揉了揉眼睛,然后她爱困的张开眼睛,对上皇玦那双闇黑的眼眸,纳闷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皇玦瞅视着她,静默不语。
月芽儿坐起身,感觉他似乎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才一转头,便发现那老是板着张脸吓人的木总管也在书房里头,不禁惊讶的叫了出来。
「咦?木总管,您也在这儿啊?」
怎么回事?怎么他们两人看起来都怪怪的呢?可又说不出来是哪儿不对劲。
「妳姑姑派人来了,现在在大厅里头等着见妳。」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将温家人来访的消息告诉她。
当发觉自己内心真正的渴求之后,他便下了决定,不管任何人要将她由他身边带走,他都不允许!
「真的吗?!那我去见他们!」她惊喜的叫道,一双清澈的大眼闪着晶亮,她急急翻身下炕,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她从未见过她的亲人们呢!自从阿爹和阿娘离开之后,她以为,她只有孤单的一个人,没想到现在,她终于可以看见她的亲人了。
「月儿,等一下!」见她就要走出书房,皇玦突然唤住了她。
「怎么了?」月芽儿回头,眨着一双疑惑大眼。
不是要让她去见姑姑派来的人吗?怎么……
他今天好怪呢!他究竟是怎么了?
「我跟你一起去。」皇玦只是简单的说道,让人弄不清楚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好啊!」月芽儿不加思索的开心答道,小跑步的奔回他身边,翠绿色的裙襬跟着她旋身的动作,也划出波浪弧度,那娇俏模样,令人瞧了心不自觉一动。
他愿意陪她去真的太好了!虽然说她很高兴就要见到自个儿的亲人,但她心底还是有些害怕的,毕竟,她完全不认识他们啊!
她需要他陪在身边,因为只有待在他身边,她才会感觉到安全,他的怀抱,总是能让她感到温暖。
月芽儿开心的笑着,任由他握紧她的手,带着她一步步往皇府大厅前进,留下木总管一人呆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他……他刚刚是不是听错了啊?少……少主居然主动提议要跟那个小女婢去大厅见客?
这……这简直令人不敢相信!
自从少主的脸受伤之后,他就将自己关在沁园里,任何人来劝说都无法让他走出沁园,而刚刚……他居然主动陪着那个小女婢走出沁园,还去见那温家的人?!这……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不行、不行!他得跟着看看情况去,免得待会儿出了什么意外。
木总管在心里思忖着,跟着急忙跑向皇府大厅去了。
往皇府大厅的一路上,众多仆役在见着皇玦的面貌时,不是露出惊吓的神情,便是呆愣地站在原地。
看着那一直待、在沁园里,未曾踏出一步的少主,和月芽儿牵着手,相偕往大厅步去;有人不小心将手里端着的茶水给打翻了,也有人因为太过专注的看着他们俩,而撞上梁柱,当场疼得摀着鼻子大声哀嚎。
是……是他们眼花了吗?一直将自己关在沁园,不准任何人接近的少主,居然主动走出沁园,还让月芽儿拉着他往大厅的方向直走?
这……这简直不可思议了!
众人好奇的视线彷佛是把利剑,直往皇玦身上射去。
他们的眼神中,又充满那熟悉的恐惧、惊吓与憎恶,瞬间,他的身躯绷得死紧,每走一步,都令他觉得呼吸困难,他强迫自己别去在乎,但胸口的窒闷却越来越严重,他彷佛还能听见那些仆役的窃窃私语。
喂,妳瞧见了没有?他的脸……真的好恐怖呢!
对啊!对啊!真是恐怖,他不是一直都待在沁园里吗?怎么又跑出来了呢?不怕吓坏人吗?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闷慌了,出来走走吧……
他们细小的私语声,传进他耳中,他的手不自觉一紧。
月芽儿停下脚步,感觉到她身旁的男人呼吸急促,僵硬着身躯,由他掌心传来的,竟是微微的抖颤。
他在害怕吗?她仰高头,皱着眉头望着他寒沉的脸,知道这些人好奇的目光,已经对他造成了伤害。
他一定很难受、很痛苦吧?可他却在强忍,为了她而拚命忍耐着。
月芽儿咬了咬红唇,然后反握住他的大手,用力握紧,企图将自己身上的力量传送给他。
她会保护他的,保护他不受到伤害,就如同他保护她一般。
感受到掌心那小小的力道,皇玦突然一怔,低下头,看着月芽儿一脸的担心,扯开一抹僵硬的微笑对她道:「我没事。」
他深吸了口气,知道她正为了他而担心不已,他强迫自己不去在乎、不去在意,继续迈步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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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有她陪在他身边,他就会没事的;只要有她,他便可以不去在乎旁人的目光,更不怕那些伤人的犀利言辞。
「他们是猪!很讨厌的猪!」突然,月芽儿气呼呼的鼓着小脸,瘪着小嘴,瞪了那群人一眼。
永远只见得着表面的人,是最可悲的人!
皇玦先是愣了一下,在弄懂她话中的意思之后,不由得在唇边勾起一抹笑意。
「妳在骂人。」他淡笑的说道,不是疑问句,而是最直接的肯定句。
他从未见过她骂人的模样,也从未见过她如此气愤,现在为了他,她居然开口骂人了?
她真的是个令人无法不去爱她的女子啊!
「我没骂!」她一撇头,气呼呼的反驳。
她才没骂人呢,她只是骂「猪」! шωш_ тTk Λn_ C〇
「妳骂了。」他大笑回道,忘却了众人的目光,逐渐放松了由刚才开始便一直僵硬着的身躯,不再在意旁人是怎么看待他丑陋的面貌了。
他难得一见的笑容,让众人看傻了眼,倏地,一阵惊骇的抽息接二连三的响起,有人惊吓的倒退了几步,撞着了另一人,另一人又撞着了一人,接着,众人跌成一团,好不狼狈。
「噗!」见他们跌得一团混乱,月芽儿忍不住娇笑出声,顿时,清脆悦耳的笑声旋绕在长廊里,久久不散。
「好了,别再笑了,我们快走吧!」带着她快速离开这团混乱,皇玦生怕她一时玩的兴起,又要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
她直率的个性,很容易一不小心就得罪了人,于是他只好加倍努力的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
在经过那跌成一团的人时,月芽儿回头对他们做了个鬼脸。
活该!这就是老天给他们爱乱说话的惩罚。
皇玦疼宠的睨了她还气愤不已的小脸一眼,继续拉着她往前走,知道她是在替他出气,她那庇护他的举动,令他感动万分。
从没有人肯为他这么做,只有她。
从一开始到现在,她便陪在他身旁,不在乎他丑陋狰狞的面貌,完全将他当成普通人看待。
于是,他可以不去介意旁人批判的目光,只要有她陪在身边,他便可以忍受那一次次伤人的目光以及恶毒的话语。
终于,在绕过旋廊之后,他们来到了大厅门口,来访的一行人已在厅中等候多时,除了其中一名身穿银衫的男子坐在座椅上外,其余的人皆是站在男子的身后,排成一整排,保护着男子安全。
银衫男子优闲的品着茗,他容貌俊美,一举一动,都有说不出的优雅及贵气,吸引了众多年轻的小女婢,躲在角落里偷偷探瞧着。
「怎么……这么多人啊?」月芽儿怯怯的说道,有些害怕的看着厅中那十多名长得如凶神恶煞的大汉,不禁揪紧了皇玦的黑色丝袍,紧偎在他身旁。
好……好恐怖啊!他们……就是她的亲人吗?他们看起来好凶!
听见门边传来的声音,厅中十多名大汉凶狠的目光一致扫向月芽儿,吓得她呼吸一窒,整个人缩进皇玦怀中,一动都不敢动。
眼见他们的举动吓着了她,皇玦瞬间沉下脸,搂着在他怀中发抖的月芽儿,一同步进了大厅。
「抱歉来迟了。」他的神色冷漠,冷眸进出寒栗的目光,直直射向那十多名凶猛的大汉。
他身上散发出的强悍气势,令他们不由得浑身一颤,感觉一股寒意由脚底窜起。
好厉害的男人!只消一眼,便能让他精心挑选出来的护卫们产生胆怯,真是个不简单的角色,看来他要带人走,恐怕不容易啊!温琊噙着笑,在心底暗付着。
放下瓷杯,温琊缓缓站起身,朝皇玦握拳行礼。
「是我们打扰了才是,在此先多谢皇府少主收留芽儿之恩,今奉母亲之命,特来接芽儿回京。」他轻扬起手,身后的护卫立即抬了一口箱子进来。
手一轻拍,箱盖一掀,里头是满满的金元宝,黄澄澄的光泽照亮了大厅,引来躲在角落里偷看的仆役们一阵惊呼。
哇!好多金元宝喔!这满满的一箱,少说也有十几万两吧?!
瞬间,皇玦的脸色不禁又阴沉了几分,他冷冷的扯开唇角,勾起一抹令人颤栗的冷笑。
「你以为,我之所以收留她,是为了你这箱鬼东西?」他未免也太瞧不起他皇玦了。
他要的人,从来没有人可以离开;而他不要的人,也从来没有人可以留下!收留她并不为了什么,而是他自己「想要」!
「不敢,这只是母亲吩咐的小小谢礼,若是惹得少主不开心,我立刻吩咐人撤走。」
似乎是故意的,温琊噙着邪魅的微笑,再一扬手,身后的人立即阖上箱子,将箱子搬走,引来众人一阵惋惜的叹息声。
「妳就是小芽儿吗?」接着,温琊来到月芽儿面前,俯*躯,对上月芽儿那双灵黠的大眼,朝她调侃似的眨眨眼。
他伸出手,想**月芽儿的头,却立即感觉到她身旁男人瞬间散发出来的强烈敌意,彷佛只要他一碰触到她,便会将他那双手给拗断。
他眉一挑,很识时务的将手收了回来,他可不想成为残废啊!
好玩!看来这皇府少主对他的小表妹可疼爱得紧呢,*这回可替他找了个极具挑战性的游戏,不知他若是拆散了这对鸳鸯,会是如何?
「嗯,你是……」月芽儿还躲在皇玦的背后,她有些胆怯的瞄了那杵在大厅里十多名凶恶大汉一眼,然后将视线调回眼前这俊俏男子的身上,试探性的询问着。
他是谁啊?是姑姑派来接她的人吗?嗯……他看起来比刚刚那些长得很凶恶的人温和多了,应该不会欺负她吧?
「我是妳温琊表哥,我的母亲……也就是妳的姑姑,派我来这里接妳回家去。」温琊刷开了纸扇,很聪明的以纸扇将贴得紧密的月芽儿与皇玦给隔了开来,故意将月芽儿带到另一旁去,但眼角可没有漏瞧皇玦那彷佛要杀人的阴寒目光。
看来,这皇府少主对他小表妹的占有欲,可不是普通的强。
温琊撇撇嘴,摇着扇子,开始觉得此行不易啊,一个不小心,可能会弄丢了性命。
他那母亲啊,就专爱给他找这种麻烦的差事。
不管如何,今日他是奉母之命,要带她回京的,所以就算是硬绑,他也得将人带走!
「接我?」月芽儿一愣,他要接她去哪儿?离开皇府吗?
不安的,她回头瞧了皇玦一眼,一股莫名的惶然及害怕涌上她的心头,想立即转身奔回他身边,寻求安全感,却被温琊扣住了手臂,挣脱不开。
不要!她不想离开这里啊……
「接妳回京啊,小芽儿,母亲很担心妳呢,妳难道不想早点见到她吗?」温琊邪肆的笑着,一个拉近,阴柔的俊脸倏地在她眼前放大,「母亲可急着想见妳呢!」
呦!看来他的小表妹对人家也有意,不想离开呢!
这下可麻烦了,向来对母亲命令顺服的他,是绝对不可能违背母亲旨意的,恰巧近来的日子也无聊了些,不如,他就趁这个机会好好玩一玩吧,顺便想个办法拆散他们。
「放开她!」黑眸锐利的瞇起,皇玦寒声警告。
他箝制芽儿的举动,令他怒火中烧,见他扣住她,不让她过来的举动,更是让他兴起想将人碎尸万段的念头。
他不知道,他这样的举动已经吓到了她吗?他皇玦的人,岂是别人可以这样对待的?
「少主似乎管太多了,小芽儿乃是温家之人,我带她回去,并无任何不妥之处吧?」温琊并未放手,不管月芽儿如何挣扎扭动,他就是硬扣住她纤细的雪臂不放。
「不要,好痛!」突地,月芽儿痛叫一声,扶着自己受制的手臂无力的蹲下,他的力道好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给捏碎了。
「我叫你放开她!」皇玦冷瞇着眼,一字一字由唇边冷冷迸出。他的拳头握得死紧,脸上那道伤疤,因强忍怒气而微微扭曲,更显得阴魅骇人。
温琊一挑眉,知道他的底限已经到了,再玩下去,恐怕只会两败俱伤。
依他所言的松开了手,瞬间,只见一阵黑色疾风迅速朝他袭来,再一眨眼,那原本蹲在地上无力起身的人儿已被人掳进怀中,退离他约有十步之远。
「别怕,已经没事了。」他紧拥着怀中浑身发抖的娇小人儿,大掌抚着她的长发,轻声安慰着。
她紧抱住他精瘦的腰间,一张小脸埋在他的胸膛里,拚命摇着头,什么也不说,只是不断地颤抖。
好可怕!他好可怕!刚刚他捉住她时,她明明瞧见他是笑着的,可他那双邪魅的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有的只是陌生的冷淡,彷佛她之于他,没有半点亲情!
他……真的是她的亲人吗?亲人……真的是这样的吗?
「小芽儿,妳是怎么啦?不想跟我回去吗?」温琊摇着轻扇,径自转身在位上落坐,端着瓷杯,噙着一抹轻佻笑意,悠然开口,「别忘了,我母亲还在京里等着见妳呢!」
「我……我不……」她揪住皇玦的衣衫,慌乱的不知所措,急得快要哭了。
她并不想走啊!她不要跟他们走,她只想待在皇玦的身边。
皇玦只是拥住她,安抚她的不安,冷眸愤怒的扫向温琊。
「我想,她并不想跟你回去。」他忍着胸口郁积的怒气,不让自己失去控制,冷冷的开口说道。
「是吗?少主难道不觉得似乎管得太多了?她要不要跟我回去,似乎不该由你替她决定。」无视于皇玦眼中显露出来的怒火,温琊慵懒的摇着轻扇笑道。
「我说小芽儿,妳在害怕什么?还不过来表哥这儿,待会儿我们就要出发了呢!」
他这副温善的模样和刚才那眸中无意透露出来的阴沉截然不同,让月芽儿更是感到莫名的惊惧、惶恐,无意识的揪紧了皇玦的衣袍,紧张的脸色苍白。
「我……我不想走,我……我想在这里再多待一段日子……」她偎在皇玦身旁,鼓起勇气地说道。
他……好可怕,待在他身边,她竟莫名的感到害怕,他真的是她的亲人吗?
他不若皇玦温暖的怀抱一般,他的邪魅,让人心生惧意。
她并不想跟他们走,于是在情急之中,只能先找个借口留下来。
「是吗?既然妳都这么说了,我也不方便再勉强妳什么。」温琊刷地阖上扇子,黑眸闪过一丝精光,一直噙在嘴边的温和笑意并未敛去,反而更显亲善,「只是,在下有一事请求,不知少主能否答应?」
「请说。」皇玦瞇起眼,单手搂住月芽儿的纤腰,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温琊面前。
他又想玩什么把戏?
「咱们由京城赶路来此,一连数日并未好好休息,不知少主是否愿意暂且收留咱们一行人,让我们在此住下,顺便等侯小芽儿愿意上路之期?」冠冕堂皇的理由,着实令人无拒绝。
他温琊也不是省油的灯,自然看得出他的小芽儿表妹跟皇府少主之间的暧昧关系,用强的,势必不行,那么,他只得借故在这儿住下,好等待机会,再将人带走。
皇玦锐利的瞇起眼,与温琊的视线对上,后者只是对他轻颔首,噙着慵懒的微笑,径自摇着轻扇。
他又在打算些什么?明知道他是不带月儿走,绝不罢休,可这会儿却又软下态度,彷佛对这事毫不在意,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怎么?少主不肯吗?」温琊挑衅似的挑眉,唇边的笑意又加深了些。
皇玦抿紧薄唇过了好半晌,突地沉声喝道:「木总管!」
「是……是。」一直躲在角落里偷看两方战事的木总管,一听见自己被点到名,差点吓得跌跤。
他火速的来到厅中,看着自家少主与那温家少爷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害怕自己被人当成炮灰轰。
「准备客房,带温家公子一行人下去休息。」无论他在打什么主意,他是不可能让他带她走的。
他会无时无刻陪在她身边,保护着她!
「是……是。温少爷这边请。」收到主子的命令,木总管连忙回身对温琊做了个请的手势。
「多谢少主。」温琊拱手道谢,轻一摆手,十多名大汉随即跟在木总管身后陆续走出大厅。
在经过月芽儿身边时,温琊还恶意的弯下腰,盯着她充满不安的小脸好一会儿,接着故意以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开口道。
「我亲爱的小芽儿,妳别这么怕我嘛,毕竟,以后我们可是会同住一个屋檐下,天天见面呢!」
闻言,月芽儿浑身一僵,直觉又往皇玦怀中躲去。
眼见自己的戏谑成功,温琊大声笑着,摇着扇子,径自步出了皇府大厅。
终于,大厅恢复了宁静,只剩下他们两人,皇玦沉重的呼吸着,感觉有股郁气哽在他胸口,逼得他无法冷静。
他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带芽儿回京,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现在,他找到借口留在皇府中,他究竟会用什么方法带月芽儿回去?
「妳要跟他回去吗?」深吸了口气,直到胸口那股强烈的不安稍稍冷静些,皇玦才开口问道。
他不是普通人物,一定会用尽所有方法,将她由他身边夺走……
不!他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月芽儿摇摇头,然后,她仰着头反问他,「你呢?你希望我走吗?」
她并不想离开他啊,留在他的身边,会让她感到安全,那种安全不像父母对子女的一般,而是彷佛找到可以一生守护她的怀抱。
自从阿爹和阿娘走后,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人像他一样待她这么好了,如果可以,她多希望一辈子待在他身边啊!
「不,我不准妳走!」他突然将她用力拉入怀中,彷佛要将她嵌入自己身体里面,那力道……大的惊人,也弄疼了她。
「妳是属于我的,永远别想离开我。」发现自己对她的爱,已经深到连自己都无法相信,只要一想到将会失去她,他便无法冷静。
什么冷酷、无情,在面对她的那一刻,全都消失不见。
她永远不会知道,在他心里,有多恐惧她开口说要离开他,又有多害怕她向他说再见,那恐惧无时无刻不跟随着他,甚至在梦里,都成了一道黑色的帘幕,紧紧网住了他。
「皇……皇玦,你……你抱得我好痛……」月芽儿困难的出声喃道,一张小脸因他的过度使力而涨红了。
皇玦放缓了力道,却没有松开搂抱她的手,一张阴郁的脸埋进她的雪颈间,闻着她身上淡雅的清香,以扫除自个儿郁闷的心情。
「皇……皇玦,你……你为什么老爱这样抱着我?」月芽儿的心脏噗通噗通直跳,他霸道的口吻像是在宣示她只属于他一人,而这过度亲密的姿态令她羞赧不已。
她听厨房的小红姊说,他应该是喜欢她的,因为只有喜欢一个人时,才会不时的想抱抱她、亲亲她,他真的就像小红姊所说的一样喜欢她吗?
心跳倏地加快,她的双颊开始滚烫,她讷讷的开口。
「我……我听厨房的小红姊说,你应该是喜欢我的,所以才会老是亲我、抱我,是不是啊?」
是真的吗?他真的喜欢她吗?她长得并不是很漂亮啊,这样他也喜欢吗?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期待听见由他口中说出来的答案。
「妳说呢?如果不是喜欢妳,我有何理由能够这样抱妳、亲妳?」没有迟疑,皇玦毫不掩饰自己内心对她的占有欲及爱意,直接告诉她这连旁人都一清二楚的事实。
也只有她才会这么迟钝,若不是真喜欢她,他怎么会为了个女子生病而发火,又怎么会为了个女子而答应治疗脸上的伤,更怎么会为了个女子答应走出沁园?
而这早已摊开在她面前的事情,她居然还弄不清楚?!
「你真的喜欢我?」这次,月芽儿是真的被吓到了,她瞪大眼,张大了红润的小嘴,惊讶的叫出来。
他……他真的喜欢她?!不是开玩笑的,而是真的、是真的喜欢她!
心里倏地涌起一阵甜蜜,听见他刚才亲口说出「喜欢」二字时,她的心一阵噗通乱跳,浓浓的幸福漾在四周。
那是不是代表说,她心里,其实也有一点点喜欢他?
皇玦勾起唇角,扬起笑意,大手环上她的背脊,再度将她娇小的身子拉近。
「记住我的话,离温琊远一点,别让他有机会接近妳,更别单独与他相处,记住!」撂下了对温琊那人的警告,他头一低,便火热的吻住她的唇瓣,不再让她有开口的机会。
她是上天赐予他的女子,她的美好、她的甜美,都让人爱恋,这一辈子,恐怕他是放不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