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拿着一张张鲜艳夺目的高分去换取一个个虚无的荣耀时,有没有想过,这些既不能吃也不能穿更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分数和成绩有什么用?难道我们耗费的时光、青春、睡眠、脑细胞所得来的这一切仅仅是为了取悦老师、父母,取悦亲朋好友,取悦我们的教育机构吗?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与被操纵的傀儡和提线木偶有什么区别呢?我们永远也做不了自己,等不到快乐,更重要的是,这对不起父母的现状致死都无法改变。
因此,我们根本没有弄清楚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做才算作真正对得起父母,而父母也没有弄明白他们真正需要的是什么。这种矛盾在孩子进入了中学之后便尤为明显,然后经过时间的推移不断深化,于是矛盾越来越深,只要有一粒微小的火星子便会爆发惊天动地的毁灭之力,这种毁灭之力能摧毁整个家庭,所以才会出现我前几天看见的一个惨剧。
一女孩儿高考失利,父亲绝望之际拉着全家跳河自杀!
当我骤然看到这个新闻的时候,我只感到天雷滚滚,雷得我外焦里嫩却无能为力。
愤懑、忧伤、惋惜、不解,种种感情互相交织,错综复杂,让我呼吸都不能顺畅,茶饭都不能正常下噎。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位父亲会将女儿的高考道路视作比生命还重要的一条路?难道除了高考之外,他们全家再也找不到出路了吗?难道高考就是他们全家唯一的生存希望?或者,他们和高考有个约会,高考一去,他么也跟着去了?我们抽丝剥茧,仔细审视审视我们自己,审视审视我们的周围,我们不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我们生活在一个面子比什么都重要的社会,我们无论考试还是学习都是为别人而做,我们需要从别人的赞扬或嫉妒当中来满足自己无限膨胀的虚荣心,而自己孩子学习考试成绩的优劣就是彰显和忖度自己虚荣心伸缩的最好的标尺。当标尺呈负数,我们就会感到莫大的羞辱,这就是面子问题,我们觉得面子受到了损害。于是我们再无颜见人了。如果再严重一点,那就是无颜再苟活于世,只能逃遁世俗的眼光,拉着全家老小去另一个世界重塑尊严,重拾面子。这样一来,我们就不难理解这位父亲的所作所为了。
对于这种事情我不想姑妄做出太多的主观论断,我还是要回到这个特殊的阶段,去叙述一些关于我的事情。
心血来潮可能会有很多次,大多数都是莫名其妙的作为一个念头或者震颤譬如全身血液沸腾的方式出现,我不知道严肃如酷吏的班主任也会甘愿让出两节课的时间让我们在课堂上做凉菜。当班主任拿着扩音器宣布这条通知的时候,全班硬是惊讶得鸦雀无声、噤若寒蝉,唯恐自己的耳朵聋了或者误以为自己处在梦游之中尚未醒来。
宣布的声音平淡得出奇,但是我们能从她冷若寒冰的眼眸中捕捉到一丝狡黠和轻松的笑意,大概过了三分钟以后,我们才从时间凝滞的状态中恢复如初,做出了我们正常反应才会拥有的激动和欢呼。
“小声一点,别让其他班知道了。”班主任赶紧警醒道。
瞬间,欢呼声戛然而止,我们心领神会,相互望望,彼此偷笑不止。
中午回到家,
我拿了一根黄瓜就走了。
待得来到教室一看,我的呼吸险些凝滞,才终于明白什么才叫做“蔚为壮观”。
男生除了极少数人之外基本上没带什么东西,而女生们就非常丰富了。什么凉粉、凉面、凉皮、豆芽、豆干、毛豆、莴笋、西红柿、皮蛋、泡凤爪、牛板筋、香肠……这是菜,还有锅碗瓢盆不说,菜刀、菜板、小刀、水果刀刀刀俱全,筷子、勺子、油盐酱醋无一遗漏,只有想不到,没有带不了,差不多是将整个厨房给搬了过来,下一刻,我想,这间偌大而拥挤的教室即将变成热闹非凡的厨房了。
我所在的小组男女均等,菜肴也较丰富,不过可苦了我们几个男生——洗菜。当然这不是说那几个女生懒得连菜都不想洗,而是因为我们那间教室占据了天时地利,男厕的外面就是一排排水龙头,因为所近在咫尺,出门几步便可乐享其成,一泻千里,而女厕所离得比较远,跂予都望不到,就是百米冲刺也要五分钟,所以这洗菜的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我们几个男生身上。
也许是因为饥渴,也许是因为发乎情暂时无法止于礼,王永志直接拿出一根生黄瓜就开始猛啃,然后有几个人也开始效仿。有女生开始大声调侃道:“哎哎呀,你吃生黄瓜就不怕蛔虫啊?”王永志白了那女生一眼:“生蛔虫我也照吃不误。”引得那女生故作呕吐状。
不知怎地,看到这里,我似乎也受到了传染,拿起黄瓜也欲走火入魔般啃起来,可我刚拿起来,口都没有张,就被一侧的文畅眼疾手快的抢走了。
“不许吃!”刘畅白了我一眼,“我们还没吃呢?”然后就放在菜板上切了起来。
我拿着筷子焦灼地等待着刘畅和戴小琳拌凉菜。
“快点儿啊!其他组都开始吃了!”我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你别急嘛!马上就好。”刘畅不紧不慢地说。
“你饿了吗?要不吃点饼干吧!”戴小琳微笑地说道。
“谢谢!”我毫不客气地抓起戴小琳递来的鬼脸嘟嘟饼干。我是真的饿了,一口气将她手中的饼干吃了个干净。
其实说来奇怪,我中午本来是吃饱了饭的,但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会感觉到饿呢?不仅是我,这里的每一个人好像都是饿痨鬼投胎,只要是吃的,都不分青红皂白就往嘴里塞,恨不得吃到天荒地老、日月无光才肯罢休。女生因为秉持着矜持的传统古训,倒颇显得优雅而端庄,男生就丑态毕露,令人咋舌不已了。
因为吃了几块饼干,腹中已有积淀,倒不似有先前那般心慌了,从容了许多,速度也正常了下来,边吃边和戴小琳、刘畅说笑谈天。
“啊!”刘畅忽然尖叫一声,我被惊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硕大的脑袋像一枚钻地导弹一样射了过来,之后,我面前的凉菜就没了。
“彭波!你脸皮好厚!”刘畅愤愤地骂道。
“该死!你敢抢我们的凉菜!”我愤愤地说到,然后丢下筷子,冲了上去,锤了彭波几拳方悻悻而归。
当我坐回原位的时候,菜已经吃得七零八落、所剩无几了,我拿着筷子,哼哼鼻子,不知所措。
此时
,教室里业已乱成了一锅粥,比菜市场还喧嚣,比茶馆还自由,抢食者层出不穷,一浪高过一浪,我再也忍不住,拿着筷子就朝其他还有余粮的小组冲去。
此时要抢食已不似先前那么容易了,先前因为各组大都惫懒,没有留心,所以才着了那些抢食者的道,被抢了个“开门红”。而此刻,各个小组都有了前车之鉴,增加了后事之师的警惕和防备,防备犹如铜墙铁壁,难以偷袭。每次还没冲到,他们便将盘子给藏在了桌子里面,然后戏谑地看着我们这些抢食者。大有胜利者的骄傲和猫捉老鼠似的挑衅。
如此三番五次折腾下来,累得我腿软筋麻,斗志全无,索性打消了抢食了念头,改为礼貌的“化缘”来获取口粮。
这次就轻松得多了,我的彬彬有礼和翩翩君子的友好风度不仅给我迎来了友善的微笑和富足的口粮,还让我的心里也获得了巨大的无以言说的充盈感。
其中有一组女生较多,她们带的菜也非常丰富,因为防患于未然加之食量不大,所以她们的余粮异常优渥,当我说明了来意之后,她们客气地将所有的未完结的菜肴推到了我面前,说:“都给你。”
我喜出望外,道了句“谢谢”就风卷残云般席卷殆尽,然后擦擦嘴角,满意而归。
在那特殊的三年时光中,能够完全找到一种脱离与学习与考试之外的欢乐而无拘无束恣意妄为的事情大概只有这一件了,那是我迄今为止回忆起来也能找到一种橘黄色温馨记忆的没有掺杂任何利益冰冷体系以及班主任严酷嘴角的一件事了。那是一个随心所欲的下午,也是一个开心而热闹的下午。只有在那个下午当中,我才终于看到了一位和蔼的老师和一群洋溢着欢乐的少年。
这才是我们的生活,它回归了本真,回归了天性,还原了真实的你我,而那些世俗和无形的权威企图抹杀这一切,并且连痕迹都不留。如果我们能站在最高的顶端,会发现这一切只是世俗以及强大的势力制定的一个陷阱,它让毫无选择能力的我们自觉地往里面钻,如果顺利地进入这样一个早已被设定好了的隧道,那么出来后我们就成为了所谓的栋梁,反之就会不成材,看似很光荣,实际上很多年后才发现,我们一直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奴役着,它从我们进入这陷阱的第一天开始就控制着我们的思想,压迫着我们的意识,我们在潜移默化中也变得迟钝、迷茫,那个豪情万丈的少年早已死在昔日的梦里,前面,是一条早已铺设好的路,这条路,就是陷阱的甬道。甬道里亮如白昼,太阳高悬在空中,万里无云,一片吉兆,没有污秽,没有泥淖,没有风霜雨雪。我们从来不会怀疑这太阳是真是假,因为我们已切身感受到了它所供给的光明与温暖,也真实看到了前方已经获得鲜花与掌声的先驱者回到了我们驻足的地方与我们分享成功的经验并鼓舞着我们坚持不懈就一定会成为冉冉升起的明星,或与他(她)一样,或超过他(她)。那些先驱者们,也就是我们的师哥师姐们,我们会羡慕他们并且会挥舞双手忘情地呼号而丝毫不会在意也不会去追问这样一些问题:你们快乐吗?这真的是你们心底深处所要追求的梦想吗?抑或,只是你们老师的期望、家长的抉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