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关于这个谜我们虽然一直在探寻但终究没能找到一份可以作为呈堂供词般的令人信服的答案,时间一久,自然不了了之,不再予以关注了。
就像,我们彼时站在篮球场上,脑海中所保留的不外乎就是如何进攻,如何防守,如何传球,如何晃人,如何进球,如何抢板以及如何助攻。至于那些乱七八糟泛滥成灾的娱乐八卦早已被一股狂热斩得七零八落、星落云散不知所踪。
又是比赛。
他来了,带着冷笑,在唇边。不屑之情溢于言表。那冷笑中,夹杂着太多的复杂的情愫,揶揄和不屑,还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芒……
太鲜明了,如大喇喇的红钩,鲜艳夺目,杲亮炽热,逼着我交锋,灼得我退步,不知不觉间,我顿时心生怯意,想要逃之夭夭。
“你认输了?”谭睿的声音在我的背后响起。
我再也迈不出一步,如雕塑般静伫。
我为什么要逃?我心有何怯?慢慢地,我调理着思路,思索着问题的答案,想为自己的心生怯意而找到一个合理的辩护。好让自已为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找一个台阶。终于,我以“相由心生”说服了自己:这一切都是假象,都是罪愆的千变万化,与我无关,我不是罪恶的源头,我没有任何理由承担他所带来的种种复仇因果。这都是他一厢情愿的主观臆想,是飞扬跋扈,是目中无人,是心胸狭隘,是一场命中注定的斗争。
所以,我不能退缩,我没有任何理由退缩,更没有心怯力屈的责任和义务。
“只有弱者才会认输。”我气沉丹田,一字一顿的缓缓道出。
“好,有志气。”谭睿微微地笑着。
“怎么比?单挑?群殴?”
“随你便。”我不以为意的答道,心下却丝毫不敢放松戒备。
“那就先单挑吧。”谭睿说着,拿起自己带来的球,右手一抛,笔直地抛给了我,道:“争球。”
大家都知道,篮球比赛在比赛一开始就有一个争球的过程。在篮球中场线上,各站一个队员,并以预备姿势站好。裁判在二人中间,将篮球平举,待他将球抛向半空并同时吹哨的那一刻这双方的两个队员就可以开始抢球了。这就是争球。不过这是针对全场来说,如果只是打半场,这个方法就不能用了,因为半场只需过三分线,投的是一个篮筐,没必要跑到中场线上去争球,所以这种争球方式就不能用。对于半场比赛,在街头篮球和民间篮球中,有一套约定俗成的规矩,那就是“投球争球”。这种方法也很公平。就是双方两个队员站在两分线上向篮筐投球,谁中了谁就有先行运球的资格。因为是依次投球,如果第一个投球的人没有投中,而第二个投球的人进球的话那就没有任何悬念,发球权归第二个人所有;如果第一个人投中而第二个人没投中,那球权归第一人所有;如果第一人没中第二人也没中那就按顺序继续投下去,直到有人中球为止;
如果第一人中了第二人也中了那发球权依然没有归属还是需要继续投下去直到有人中球为止。
谭睿将第一回合的投球机会让给我并不包含任何客气和礼貌的成分,而是一种概率的随意使然,谁先谁后都不所谓,没有任何影响,主要是看进球的概率。
我站在二分发球线上,深吸口气,双膝微屈,眼睛紧紧盯着篮筐,右手托举球底,左手调整方向,瞄准后用力一掷,球在空中沿着抛物线的轨迹漂亮的旋转,最后以一个漂亮的空心落地。
我心中狂喜,可没表现出过分夸张,只是微微一笑,待球弹回来后又随手抛给了站立在一旁的谭睿。
谭睿刚刚拿到球就用力向前掷去,因为用力过猛,球在砸到篮板后发出沉闷的“铛铛”声,又顺势弹在了篮筐上,尔后,又弹了回来。
“发球。”谭睿没有进,那发球权就掌握在我的手中。
“那你可要小心了!”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漫不经心之中也或多或少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嘲讽和轻蔑。
我站定后便飞快地运球朝内心冲去,企图以猛冲快攻突破谭睿的防御。谭睿张开臂膀,快速的上下挥动,眼神如鹰隼般牢牢锁定在我的球面上,俨然一招“狮子搏兔”,以趁我略微分神的一刹那间便即出手抢断。
不过因为我的前期进攻趋势太强太快,谭睿根本腾不出手来进行抢断,只能一边随着我的身形飞速运转,一边出其不意的同时使出一记杀招。
可是我不能给他留下哪怕是一丁点儿的抢断机会,我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球投入篮筐,因为这种攻势虽然强悍、凌厉难以阻挡,但是毕竟消耗过大,不能持久,如果我一击不中,那么在抢板的时候决然会吃亏,再来防守的话体力将大为不济。所以,我无论如何也要在他抢断之前将球投进篮筐以增积分。
如风般,我骤然停在了二十四秒区,趁谭睿还没刹车的刹那我向篮筐用力一跳,右手轻轻一托,没有任何悬念,球进了篮筐。我率先得分。
心下甚喜,我立刻马不停蹄地朝三分线外跑去,等待着谭睿的快攻。
篮球比赛中,一方投篮成功得分后,下一次的发球权便自动转给对方。
谭睿的攻势并不十分凌厉,也不凶猛,甚至还显得有些悠闲,如闲庭信步般不以为意漫不经心,我看准了势头,向前猛冲,右臂一戳,想出其不意的抢断他的球。
可谭睿似乎已算准了我会向这个方向抢断,因此当我的右臂挥出的瞬间,他便把球绕到了身后,换成了左手运球,这样一来,我扑了个空。
我微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谭睿便猛然发难,从我左边的空门大开的地方飞奔而去,待我反应过来想要拦截已是慢了半筹,只见他一个标准的三大步:运球,起跳,出手。球进了。
摇摇头,向球下落的地方快步奔去。
尔后,我又同样以快攻的方式得分很多,但到后来,因为体力消
耗过大,我的攻势也越来越弱,不仅投球失误频频,连运球掉球的情况也越来越严重。
当比分的差距越拉越大的时候,我早已累得气喘吁吁,精疲力竭,再也拿捏不稳手中的球,最后,终于瘫倒在地。
我输了,虽然不光彩,也并不丢人。
但至少,我没有输掉拼搏的信心。
王安石云: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
谭睿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他如愿以偿的赢了我,将我踩在脚下。而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我的挑战还在后面,他会在各个方面将我击败,然后露出满是嘲讽的笑容,直截了当的告诉我:你不是我的对手。
无论是乒乓球、足球、篮球、排球,还是《泡泡堂》、《梦幻西游》、《魔兽世界》,甚至期末考试的分数,都不可思议的成了他有意或无意向我挑衅和显摆的征兆和资本,我心下颇为反感也格外厌恶,只想沉默是金不予理睬,但为了面子,我不得不委曲求全以含糊其辞的言论搪塞过去也还算是没有揭破一件谎言的这样一件事实而持续若干年之久。我撒谎的本领并不高且没有这个天分,声音没有底气,明眼人一看即知,我想谭睿也一定看出来了,不过却从来没有说破过,他还是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保全我的面子,让我有足够的余地得以转圜,不至于在彼时羞惭满面,狼狈如斯。特别是在我进入市重点之后,我的成绩差得一塌糊涂,每次测验的分数都难过得羞于启齿,而谭睿的成绩却是大红灯笼高高挂,一路凯歌,高唱不止。在他问我分数的时候,我也只能强制镇定装出一个不以为意的哂笑再随意捏造出一个不高不低的分数滥竽充数敷衍塞责以让自己有一个华丽的转身下得了舞台再缓缓离开。
如果有旁人在场的话,兰翔会对他说“他的成绩不错,我知道。”我的情况他当然清楚,我们班当时有一个女生的跟他关系要好,什么事情都跟他说,他如何不知道?我们班的体育委员经常与他打比赛,他如何不知道?我们班的数学课代表跟他一起学过两年的奥数最后还一起参加过多次比赛,他如何不知道?他是知道的,他了解我的一切情况,比谁都清楚,只是他给我留了面子,没有戳破这个表面上维持着和谐与平静的彩色泡沫。
但是我却忘不了他转身时的那一抹冷笑,仿佛在说:“他的成绩?!不错,我知道……”
侵略仍在蔓延,战火永无止息。这,就是人类痛苦的根源。
虽然单纯,但小孩也有小孩的痛苦,而成人的世界更是烦恼众多。
楼下的夫妻又吵架了,吵了很久,经常乒乒乓乓咚咚锵锵锣鼓喧天气势铿锵,然后在某一天的夜里骤然停止,像突然没电的“酷狗”再也发不出声音。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我隐约知道了一点事情的端倪:男的出轨,闹要离婚,女人不愿意,遂闹僵,尔后兵戎相向、剑拔弩张。男人气急,暴怒中,飞起一脚,踹向那女人的腹部,女的昏倒,险些命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