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陈三喜这句平淡无奇的话,三人就仿佛听到了猛兽的怒号一样,不由地退后了三四步。
陈三喜仰面向天,本已掉落在地上的佛珠又一颗颗地凝聚了起来,回到了陈三喜的脖子上。
弯刀在手掌中出现。
他站在那里,似乎已经与手中的弯刀跟脚下的大地融合成为了一体,再也没有任何的力量可以将他摧毁。
三个人对望了一眼,纷纷将匕首平举在胸前,闪电惊起,狂风大作,火光冲天,他们虽然还不知道陈三喜的真实实力到底有多强,但有备无患,他们率先将武器初开,遣起各自的自然之力,加以防范,以图陈三喜不能够轻易攻击到他们的弱点破绽。
陈三喜手里握着弯刀,光芒尽现,冷冷地一笑,翻转刀锋,刀锋突然消失,只余下了一只剑柄被陈三喜捏住。
接着就从刀柄的末端涌现出了海水,无边无尽的海水,浩荡翻滚的海水,一出现,就似乎永无止尽,那滚动的巨涛骇浪,就犹如是洪荒时代的魔兽一般,朝着三人侵袭而来。
三人本来已经遣起了自然界的三股力量,但海水过处,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渺小而脆弱,闪电的光芒不再,狂风的力量全无,火光也已经熄灭。
海水来的是那么的突然,那么的强大,以至于没有任何的东西可以阻拦。
三人眼见神器的初开之力难以抵挡陈三喜神器初开的海水,马上在周身设下了一个结界,三个人靠在一块,尽量地使得结界的防御力可以尽可能地加强,不至于被陈三喜的海水吞并击垮。
韩良已经躲到了屋顶上面,这海水的咆哮之声,在这个深夜听来,令人后背的汗毛倒竖,韩良的衣襟已经湿透了大半了。
陈三喜的弯刀一旦初开,那涌出来的海水好似永远没有停止的时刻,波涛跟巨浪带着强大无比的力量朝着三人猛烈的冲击。
他们结成了一个很大的结界也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在顶端出现了一条极细的裂缝。
只要有裂缝,那海水就可以蔓延进去,水是一种流体,无孔不入。
而陈三喜也已经瞅准了这个机会,人急速冲了过去,他的身形的移动已经可说是登峰造极,完全没有任何的准备动作,就奔雷般冲入了海水之中。
海水虽然猛烈,但不伤及其主,陈三喜在海水之中的速度丝毫没有减缓,手中的弯刀挥出去,不偏不倚地击打在了结界顶端的狭小的缝隙上。
虽然刀锋已经因为初开遣起了海水而消逝,但刀柄仍在,陈三喜用刀柄将这条裂缝敲击的碎裂。
“破!~”陈三喜狂呼一声。
韩良在屋顶上见到了那三人结起的结界应声而破,支离破碎。
陈三喜再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手腕上稍稍用力,那无尽的海水受到了某种奇异的感召,尽数涌上了刀柄,形成刀锋。
刀锋在空气中闪起一道血色的弧度,鲜血犹如鲜花一般绽放。
黑暗之中,韩良听到了三个人倒地的声音。
那似乎永无止尽的海水最终在此时全部凝结在了刀锋上,那已经破损不堪的地面上居然没有留下丝毫的水垢。
看来陈三喜对于初开的控制已经是完全的得心应手,炉火纯青。
韩良简直不相信刚才所发生的事情,一切来的快,去的也快。
陈三喜将弯刀收入了怀里,单掌做十,道:“阿弥陀佛,贫僧本不愿杀生,怎奈你们偏偏要逼我出手,想我佛如来当年亦作狮子吼,定不会怪我吧。”
韩良这个时候才从房顶上跳下来,走到陈三喜的身边,道:“陈老弟,你出家当和尚了啊?”
陈三喜笑笑,道:“你看我像不像个和尚?”
韩良摇着头,道:“就算像和尚,也是个淫和尚。”
两人走出酒店的时候,外面吹起了一阵破晓的晨风,东方曙色渐白。
陈三喜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金属酒瓶,对着嘴巴喝了一口。他至今还记得这个酒瓶是张枫的,他一直将这个酒瓶带在身上,就是要有朝一日将这个酒瓶打进张枫的脑袋里面去。
张枫呢?
张枫正在家里的一架老旧的钢琴前面坐着,他已经坐了很久,他在等三个杀手的消息,所以他彻夜未眠。
他希望那三个人可以将陈三喜做掉,免除他的心头大患。
他等了很久很久,但那三人依旧没有来,他知道,自己的希望肯定是落空了,那三个人肯定已经死在了陈三喜的手里。
他向东京总部求援,但总部并未真的重视起他这件事,就连他的师傅赤发金刚,居然都以组织事务繁忙为由,未跟他回来对付陈三喜。
这让他感到很失望,也让他更深程度地感受到了世态的炎凉,人情的冷暖。
当年他意气雄发之时,令多少人羡慕,他一手创立了庞大的基业,又让多少人侧目,可如今,他被陈三喜斗败,那些奉承恭维他的人,却再无一人站在他的身边了。
他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也许人生本就是这样的,总有大起大落之时。
他靠着依靠,看着天花板,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现在已经没有多大的赌注,可以跟陈三喜冒死拼一拼了。
如果陈三喜攻入了他的这间豪宅,那几乎就是注定的失败了。
他想不到陈三喜居然在那种惨败的情形下依旧能够翻身,他只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亲手将陈三喜宰了,为什么要留他一条性命。
正在他的思绪极度凌乱的时候,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了进来,不用看,他也知道来的是谁。
来的是幽雪。
三年来,这是幽雪第一次主动接近他,只不过这并不能给他带来太多的喜悦,因为成败早已注定。
幽雪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没有说话。
张枫也没说话,直到窗外的晨色终于将室内照亮,张枫的脸上才恢复了一丝人色,才淡漠地道:“你要说什么?”
“我……我……”幽雪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吱唔着。
张枫讥诮地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想走,想回到他的身边,是不是?”
幽雪不说话,抿了抿嘴。
张枫脸上讥诮的意味更浓了,道:“你走吧。”
幽雪似乎没有挺清楚这句话,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张枫两眼,道:“你……你要我走?”
张枫双臂架在了钢琴键上,钢琴发出一声闷响,他双手捂住下巴,长长地吸了口气,道:“你不是早就想离开我了吗?你走吧,回去他那里。我这个人作恶多端,杀孽深重,满手都是血腥,就算陈三喜不来找我,我迟早也会死在别的仇家手上的,你走吧,离开我这个坏人。”
幽雪咬着自己的嘴唇,嗫嚅着道:“可是……你……”
张枫转过脸去,不去看她,悠悠地道:“你不用同情我,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在这个残酷的世道上,永远没有同情,只有杀戮,没有信念,只有生存。”
“也许我可以……”幽雪的眼中闪现出一丝淡淡的泪光,虽然面前的这个男人做了很多对不起她的事情,但此时此刻,她看着颓败的他,只觉得心头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张枫冷哼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道:“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站在这里就可以帮我挽回大局吗?你最好赶快给我滚,滚的越远越好,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滚,立刻给我滚。”
幽雪还站在那里,似乎还想说什么。
“滚啊,我叫你滚!”张枫突然发疯似地嚎叫了起来。
幽雪叹了口气,纵然她还残存一抹怜悯之心,也被张枫的辱骂给湮灭了。她只有走。
她对着张枫弯着腰,点了点头,轻声道:“你多保重。”
她不能永远留在张枫的身边,她必须要回到她男人的怀里,她还记得刚开始两人重逢的时候,陈三喜还不忍面对她,但现在不同了,现在陈三喜已经恢复了原来的一切,他们两人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对于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
但等待岂非就是为了最后的相见,没有等待的煎熬,怎么会有相见时的珍贵呢?
幽雪一走出房间,一走出张枫的豪宅,一颗芳心就犹如是箭一般,急切地想见到陈三喜,急切地想跟陈三喜说说这三年来的不幸跟遭遇,急切地想看看陈三喜这些年来的变化。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地亮了,她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走了过去,因为那里一片光明,她的心中只有陈三喜,再也没有了张枫的阴影。
她决定从此以后要忘掉张枫,因为张枫的出现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悲剧而已。
张枫依旧坐在那里,看着幽雪离开的方向,一动也不动一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一边咳嗽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点燃,浓烈的烟丝在他的肺里燃烧着,他的咳嗽声也越来越重。
幽雪永远想不到张枫说出“你滚”的时候,心里有多么的伤痛,这种伤痛是无法化解的。
人性有善恶,情感却从来没有对错之分。女人也绝对不能了解男人付出的感情是多么的伟大跟无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