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赞让观契将人马都集中起来,观契索性将兵符给他了,道,“齐公子代劳吧,我对派兵什么的也一窍不通,纯粹来看个热闹。”
齐赞接了兵符有些尴尬,王忠从他手上拿了兵符,道,“哎呀,你们都是斯文人啊,给我吧。”说完,对那些水军说,“唉,我说,当头的呢?都给老子过来,其他人,戴上你们的家伙,去操场集合!”
水军们面面相觑,赶紧就拿着刀剑去集合了。
齐赞跟着军校们往操场走,蒋青也想跟过去,却听一旁观契说,“夫子,咱们上操场边的军帐里头坐下喝杯茶吧,这外面日头太晒了。”
蒋青看了看他,点点头,“好。”
……
敖晟靠在龙书案前,用最快的速度将奏折看完,抬头看等在书房里的季思等人,“多少时辰了?”
众人面面相觑,道,“皇上,还没到半个时辰呢。”
敖晟有些泄气,看几人,“你们有什么事说,最好能一气说到一个时辰。
“呵……”季思笑了笑,道,“皇上,臣想说的是关于这次水战的事情。”
“嗯。”敖晟点点头,端着茶喝了一口,道,“说吧。”
“我觉得,还是应该让宋将军带着几十万精兵,镇守在乐都,至于水军,就该叫水军的将领来带,不然委屈了宋将军,适得其反。”季思道。
“嗯,这个道理朕也懂。”敖晟点了点头,抬眼看众人,“那你们说说,这水军将领,我朝中有谁能担任啊?”
几人面面相觑,季思道,“皇上,您听说过海王箫洛么?”
敖晟愣了愣,随即皱眉,“你说肖洛羽那个老妖精?”
“咳咳。”季思咳嗽了一声,点点头。
“七星水寨是个江湖门派。”敖晟似乎有些不甘愿,“而且肖洛羽都退隐江湖多少年了,不会来帮朕打仗的。”
“皇上,我不是说让肖洛羽来帮您打海战。”季思微微一笑,道,“您想不想,学海王打仗的能耐?”
“什么意思?”敖晟不解。就听季思又说,“不止是海王,还有当年齐亦、辕冽、先皇……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教他们打仗的老师。”
敖晟听得出神,皱眉问,“他们都有一个老师?那他们夫子该多大年纪了?”
“今年想来,该有八九十岁了吧。”季思摸了摸胡须,笑道,“此人姓卢,叫卢雀尾,人称雀尾老人。”
“没听说过啊。”叶无归和汪乾坤都一脸惊异地看着季思,“这是个什么样的高人,竟然能交出如此多的名徒来。”
“那是个隐士,居住在乐都北郊的农家,那年,先皇等都还年轻,众人一起出游,遇上了当时正在山中喝酒的雀尾。”季思笑呵呵道,“他当年嘴里吟唱的诗句,引起了殷寂离的兴趣,后来众人坐下喝了几杯酒,殷寂离跟他下了盘棋,竟然输了。”
叶无归和汪乾坤面面相觑,天下人人都知道殷寂离聪明绝顶,下棋不输更是出了名的,当年轮番站十多位大学士,也是完胜,竟然会输给一个山野村夫?
“呵……”敖晟笑了笑,道,“那他该窝囊得撞墙了吧?”
“可不是,恨坏了。”季思笑道,“后来殷寂离就耍上无赖了,非说不想活了,要赖在老头家里白吃白喝,不然就在他家房檐上上吊死了。”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不是撒泼了么?想想殷寂离神算国相的名头,还真想不到竟然有如此稚气的一面。
“后来呢?”敖晟很感兴趣地问。
“后来老头让他磨怕了,就只得收留他住下,殷寂离让辕冽他们买了好吃的好喝的来供着老头,一方面跟老头谈古论今。谈了几天终于让他套出来了,老头精通各种兵书战策,对于陆战海战,无不精通,乃是个用兵奇才。于是,殷寂离就用象棋试他,一试,老头又让殷寂离给试出来了……当然,殷寂离又输棋了。”季思摇摇头。
“然后呢?”叶无归追问,“不得更恼了。”
“嗯。”季思点点头,“殷寂离上他家炕上躺着,说要活活饿死,不然对不起孔圣人,把老头急坏了,最后软磨硬泡,老头糊里糊涂地就收了辕冽他们当徒弟,让他们每天来他的小屋,听他讲一个时辰的兵书。”
众人都觉得神奇,原来这里还有这样一个故事。
“季相?”汪乾坤好奇地问,“那辕冽他们那么多人,一样的听课,为什么学到的能耐不一样呢?”
季思摇了摇头,道,“辕冽资质极好,从小便是众兄弟里头最聪明的一个,学得自然是最快,雀尾也最喜欢他,再加上殷寂离每天哄着老头,说辕冽不够吃,让他多教些,老头只能晚上给辕冽开小灶,再说上一两个时辰。”
“老相的意思是,让我去找那雀尾老人,跟他学海战?”敖晟问。
季思点了点头,道,“这老头脾气极古怪,上门求学的人其实不少,软的硬的他都不吃,钱财珍宝不要,唯独殷寂在他那儿耍无赖,他就没辙了。皇上现在年纪和当年殷寂离他们差不多,资质又与辕冽相仿,不如去试试?如果真能得到雀尾老人的真传,那到时候御驾亲征,才有了真正的能耐!”
敖晟听后,站了起来,对季思行了个礼,道,“季相,多谢。”
季思吓坏了,赶紧还礼,敖晟抬起头来,看看左右,问,“我现在要是走到落霞口,能有一个时辰了吧?”
文达看了看时辰,道“皇上,还有小半个时辰,骑马过去应该刚刚好。”
“嗯。”敖晟点点头,想了想,道,“文达,给朕去弄匹好马来,再收拾个包袱,我去接了青,就去北郊找雀尾老人。”
“是。”文达赶紧跑下去准备了,叶无归和汪乾坤也好奇,都想去看奇人,但季思对他们摆摆手,等敖晟走了,才笑着对两人道,“我说,你俩啊,不能去。”
“为何啊?”汪乾坤和叶无归不解地问季思。
季思缕了缕胡须,笑道,“你俩还嫩点儿,要知道,为官之道最讲究的是进退,见奇人那是天缘,天缘自然留给天子,若不是天子而抢了这天缘……要折寿的。”
叶无归和汪乾坤对视了一眼,赶紧给季思行礼,“多谢季相教导。”
季思满意地点点头,心说,这两个小子,孺子可教。
……
落霞口的操场上,军马齐整,王忠义看了看眼前的兵将,差点乐喷了,心说就这些个兵将,肚子都老大了,怎么打仗啊,而齐赞却没动声色,让军队整肃,统计人数。
不远处的军帐之中,观契和蒋青一起坐着喝茶。
观契看了看蒋青,突然道,“青夫子这次会回来,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蒋青抬头看了看他,“月王何出此言?”
“哦……”观契点点头,轻描淡写地道,“皇上痴迷于青夫子一事,朝野之中多有大臣非议,我本来以为青夫子是舍小取大,为了晟青的基业和辕氏一族而远走他乡的。”
蒋青听他说完,心念微动,观契来者不善啊。他自从回到乐都之后,所有大臣见了他都避之唯恐不及,更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什么晟青后嗣之类的话题,没想到今天观契一开口就直切主题……看来是有备而来了。
蒋青没动声色,抬眼看观契,“月王此话何解?”
观契说了半天,见蒋青轻轻几句话挡回来了,就笑道,“那小王就明说了吧,皇上因为钟情于青夫子,不肯娶后纳妃,辕氏一族,恐要绝后了,而我晟青基业,也必将落入外姓人氏之手。”
蒋青听后,点点头,“月王说得有理。“
观契一愣,看了看蒋青,想等他说个下文,但是蒋青只是端着杯子喝茶,看远处众将操练。
“呃……青夫子?”观契叫了蒋青一声。
蒋青转回脸看他,挑眉,像是问——有何见教?
“夫子。”观契接着道,“皇上年岁不小,该立后了。”
蒋青点点头,“是啊。”
观契忍不住打量了蒋青半晌,心说,谁说这人老实的?这不像是老实人的腔调啊。
无奈,他怎么问,蒋青就是不接茬,最后观契只得道,“夫子可有劝过皇上娶个皇后,延续子嗣?”
蒋青摇摇头,“没有。”
“为何?”观契又问,“皇上似乎很听夫子的话。”
“我为何要说?”蒋青笑着反问,“就因为晟儿听我的话?”
观契愣住,看蒋青,心里有些搞不明白,就接着道,“皇上既然是为了夫子而不肯娶亲,那自然是应该夫子劝他去娶亲的。”
蒋青摇了摇头,笑道,“月王,既然皇上是为了我而不肯娶亲,我为何要劝他娶亲?”
观契有些说不上话来,蒋青这算是在跟他辩歪理么?
说到这里,蒋青突然话锋一转,问观契,“月王似乎与辰季交好?”
观契脸色微微变了一下,想了想,道,“交情谈不上,幼年之时,曾经是见过几面。”
“那月王年幼之时,可曾见过皇上?”蒋青笑问。
观契摇摇头,道,“很遗憾,未曾得见。”
“哦。”蒋青心领神会地笑了笑,“难怪对辕氏一族感情深厚了。”
“唉。”观契赶紧摇头,“夫子,这话怎么说呢,我乃是皇上的亲戚,与辕氏并无瓜葛。”
“哦……月王是皇上的表兄是吧?”蒋青有一句没一句地问。
观契点了点头,笑道,“是的。”
“月王这个王位,也是因为乃是皇上的亲戚,所以得来的吧。”蒋青接着问。
观契脸上微微有些尴尬,点点头。
“既然如此。”蒋青缓缓一笑,“月王应该事事为皇上考虑,而不是事事为辕氏考虑,对不对?”
观契听后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点点头,“青夫子说得有理。”
蒋青微微一笑,接着看操练。
观契则是浅浅皱眉,今日这样试一试蒋青,还真是试对了,这个人,远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边想着边抬头,只见蒋青喝茶的时候,嘴角轻轻地挑起,似乎是浅浅一笑,观契心中咯噔一下——看来,这次不止自己试到了蒋青,蒋青也试了自己。
正这时,就听远处马蹄之声传来,伴着一阵虎啸,众人抬头,只见远处一匹白马,马上一个穿着黑色锦袍的男子,身边跟着只硕大白虎,正向大营的方向飞奔而来。
齐赞和王忠义对视了一眼,赶紧跪地行礼,口称“参见皇上。”
那些军校虽然在乐都待了好几年,但也没看见过皇上的面儿,赶紧就跟着跪下行礼,有些兵卒抬眼打量,就见皇上年纪轻轻,骑着战马狂奔而至,翻飞的衣袂说不出的潇洒,都有些吃惊。
蒋青和观契也出了帐篷,还没来得及行礼,敖晟就道,“青,上马,带你去个地方。”说完,伸手拉蒋青。
蒋青有些不解,但是见敖晟一脸的兴奋竟然还背着个包袱,是要出远门不成?就伸手给他,敖晟一拽,将蒋青拉上了马,调转了马头。
见操场上众军校都跪着,敖晟朗声说道,“都起来吧,好好操练,过几天这一场仗可都靠你们了。”说完,扬手一鞭,绝尘而去。
观契站在军帐门口,皱着眉头看着敖晟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Www •tt k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