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在她的耳边不停的吵,吵得她意识迷乱,头脑发昏。
到底是谁在不停的摆弄她的身子?一副恨不能要把她身体里每一块骨头都拆下来然后重新拼装。
是什么东西重重压着她的头,害得她连喘口气都成了一种奢侈。
唔……
身子轻飘飘,就像丢了魂,努力想要睁开眼,可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让自己的视线冲破黑暗。
真是见鬼!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爷,小姐出来了……”一个娇柔清脆的女孩子的声音闯进她的耳内。
她感觉到有好几只手同时拖着她的无力的手臂,脚上的鞋穿得很不舒服,浑身上下还被一种很厚的东西包裹着,头上不知是不是顶着锅盖蒙着毛毯,否则怎么会呼吸困难?
“王爷,小女已经病入膏肓,怕是时日无多了,还望王爷您大人有大量,别再为难小人,至于王爷您送来的那一千两黄金,小人也愿全数奉还……”声音很苍老,还带着几分哀求。
室内一阵静谥,片刻后,只听一声重哼,“钱老爷,这白纸黑字可是写得清清楚楚,契约上的名字也是你自己亲自签上去的,况且当初媒婆提点过,我家黑宝个子矮、长得黑、样貌也算不得英俊潇洒,从头到尾都没有一点欺骗的意思,你现在想悔约,岂能那么容易?”
声音很年轻,只不过口吻中却流露出一股让人不敢反抗的威严,“莫非你想同本王做对、同朝庭做对?”
“小……小人不敢……”声音颤抖。
“既然不敢,那还不快些命下人扶着钱小姐来与我家黑宝拜堂成亲?”完全是一副霸道又嚣张的态度。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钱老爷?王爷?黑宝?这些人又都是谁?
她现在在哪里?为什么只能听到声音,却看不到东西?
就在阮小羽一头雾水的想要理清自己所身处的环境时,只觉身子再次被人拖了起来,还没搞清状况,就感到膝盖一痛,被迫跪到坚硬的地板上,凉凉的,毫无任何温度。
“一拜天地……”有人在耳边高喊,而她则被压着脑袋,昏昏沉沉的向地板磕了个头。
“二拜高堂……”又一个响头。
“夫妻对拜……”
等等!这分明就是电视里经常上演的古代人成亲时该有的对白,怎么会出现在她的耳边?
还有,那个正在行拜堂之礼的主角,好像就是她耶!
阮小羽心底大惊,努力回想着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记得她刚刚从公司出来,就看到有人抢劫,她为了追捕小偷,似乎出了一场车祸,警笛声,人群的叹息声传进耳内,然后出现一个自称是她的守护精灵的神父,说了一堆前世今生的屁话之后,她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啊!她想起来了,那神父说什么要给她一个重新改造的机会,让她洗清罪恶,改变前世命运……
当这层记忆终于冲破所有的思绪时,她猛然睁眼,才发现眼前挡了一块红布,本能的伸手将红布扯掉,映入视线的,是一群穿着古怪,脸孔陌生,表情各异的古代人。
而她自己则身着一袭刺眼的大红喜服,双膝着地,正跪在一个年纪轻轻的男子面前,那人高高坐在椅内,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俊美慑人的脸上闪着戏谑玩味的表情。
“娘子娘子,给爷笑一个……”
突然一道尖锐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肩头不知何时飞来一只黑漆漆的八哥,这小家伙好奇的盯着自己,一开口就叫着“娘子给爷笑一个”,语气中尽是调戏和捉弄。
众人突然哄堂大笑,尤其是高座在自己面前的那俊美男子,笑得更是可恶又夸张。
“多多,爹的乖女儿啊,你终于醒了……”
状况依旧未明,身子就被人给用力抱住,抱着自己的人又重又肥,分明一副营养过剩的模样。
对方哭得唏哩哗啦,边用力抱着自己,边说着一堆她听不懂的话,什么怪病突然好了,魂魄终于复体,昏迷多日,伤透全宅的心……
“等……等一下!”
总算回过神的阮小羽此时只觉呼吸困难,再被这个口口声声自称是自己老爸的男人勒下去,她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再昏迷一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哪里?你们是谁?谁是多多?你是谁爹?还有……”
她惊恐的望着眼前这些对她来说完全陌生到极点的古代人,“我……我是谁?”
一切发生得真是超乎意料的戏剧化。
只记得那天醒来之后,茫然的向众人问出自己是谁之后,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之后,那个俊美得可以当选偶像明星,并且只要当选明星就一定会红遍半边天的男子突然起身,邪笑的向众人宣布道:“看来我家黑宝对钱小姐来说,果然是颗福星,瞧,刚拜过堂,她的怪病就好了。”
那高瘦又充满危险性的男人走到她面前,像王子对待女仆一下居高临下的睨着自己,邪恶道:“既然你的命是黑宝救的,那么从此后,你的命自然归黑宝所有!”
事后,她才知道那个名叫黑宝的家伙是一只会说话的八哥,更可笑的是,这只八哥还是自己新上任的老公。
没等她消化这个消息,那个自称是她老爸的中年男子喜极而泣她终于魂魄归体,起死复生了。
面对她的一脸茫然,老爹苦乐参半的说:“只要人还活着就好,至于以前的事,忘了便忘了吧。”
什么叫从前的事情忘了便忘了,她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好不好。
但可悲的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人人肯来在理会她的抗议。
然后,她知道自己现在所在的国家名叫夜熙国,她叫钱多多,是梅龙镇干库当铺的千金大小姐,今年十九岁,新任相公名叫黑宝……
就这样,她稀里糊涂的回到了古代,稀里糊涂的嫁了人,稀里糊涂的被人家当成了钱多多。
三天后,她再次见到那个年轻俊美的男子,也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人是夜熙国六王爷名叫李承瑄。
对于这陌生的夜熙国,事后她了解到这个国家位于中原以北,东西皆有数个小国被围在了中原以外。
据闻,周边几个小国曾因为夜熙国占地极广,物产富饶,想联手争夺,但夜熙国兵力勇猛,经过短短三年的征战,最后平定了周边国家,并将几个小国收为夜熙国的附属国家。
多年下来,夜熙国皇帝虽年纪轻轻,但治国有方,赏罚分明,也算是安乐太平。
而那只八哥,就是这位六王爷养的宠物,这就意味着,她堂而皇之的,成了这六王爷的“宠物之妻”。
六王爷一道王令颁下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现在钱家小姐嫁给了六王爷府上的宠物,她势必要随着自己的“宠物相公”回京。
得知这个消息后,钱府上下除了钱老爹哭得老泪纵横外,其余的仆人皆幸哉乐祸,一副瘟神终于被赶跑的架式,眼睁睁看着她被六王爷的手下带出了钱府。
在没有现代化交通工具的情况下,由梅龙镇抵达京城的路程一共耽误了半个月的时间。
身为六王爷宠物的娘子的她,待遇没比丫环侍女好到哪去,除了第一天见过那身娇肉贵的王爷一面,接下来的路程中,高高在上的王爷都坐在那辆豪华型的车轿中被人殷勤服饰着。
也不知道这钱多多以前是不是得罪过那位王爷,整整一路,她好像都被敌对着,不但随行的士兵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就连那些在王爷身边侍候的仆人,也统统对她冷嘲热讽,显然有把她活活奴役死的打算。
半个月的路程她几乎有一半的时候是跟在队伍后面走路,没几天工夫,脚丫子上便磨满了血泡,每天的伙食只能用差到极点来形容,甚至还有朝不保夕的时候。
幸好二十一世纪的她吃惯了苦受惯了累,早就是只打不死的小强,所以这点小磨难还不至于把她打垮。
日熬夜熬,总算在十几日后抵达王府,也终于让她见识到夜熙国京城的奢华与庞大。
六王府距皇宫不远,建筑面积十分宽广,假山喷泉一应俱全,府内大宅金砖彩瓦好不耀眼。
只可惜这十几日在路上吃尽苦头的她,早已失去了欣赏王府的心情,还好那王爷就算再讨厌她,还是给她安排了住处,而与她同住的,自然是那只自称她相公的八哥。
“娘子,来给大爷亲一个……”
她新上任不久的“相公”例行公事的在她起床之后,站在离她床铺不远的架子上虎视眈眈的瞅着自己,不厌其烦的重复着青楼嫖客调戏妓女的秽之言。
经过几日相处,她发现这八哥虽然只是一只鸟,却灵性十足,只不过它主人调教无方,张口闭口,都是低俗下流之言。
眯眼冲着那八哥哼了哼,绷着脸威胁:“死
鸟,再啰嗦,我就拨光你身上的羽毛。”
小家伙惨遭威胁,突然扑着两只翅膀高喊:“谋杀亲夫、谋杀亲夫……”
她气极败坏,跳到架子前掐住小蛮腰,“夫你个头,你这个蠢蛋!”
八哥似乎被她凶巴巴的样子吓得不轻,连珠炮似的吼出一串,“小妞让爷摸摸胸……娘子给爷揉揉腿……贱妾陪爷亲一个……嘎嘎嘎,嘎嘎嘎,拨光你的毛,拨光你的毛……”
阮小羽被这黑溜溜的小东西气得半死,“你这只该死的贱鸟,再胡说八道,我诅咒你喝水呛死吃饭噎死,飞到半空中掉下来摔死!”
八哥突然闭嘴,一脸茫然,仿佛对这些没听过的新名词十分好奇,它歪着黑漆漆的小脑袋,瞪着圆滚滚的小眼睛,片刻后,突然开口道:“你这个蠢蛋!”
她顿时无语问苍天,自己到底在干嘛?居然像个白痴一样同这无脑的笨鸟吵嘴,还要被这个无脑生物骂自己是个蠢蛋。
就在她动手打算拨光自己“相公”身上那引以为傲的黑毛时,门外传来一道苍老而陌生的声音:“黑夫人,今儿是你进府第一日,按府里规矩,你每日需要去王爷那里请个安……”
黑夫人?请安?
阮小羽突然很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上帝!佛祖!就算我前世做过很多孽,拜托也别用这种残忍的方式来折磨我好不好?
她一个头两个大,虽然很想佯装崩溃顺便昏迷不醒以逃避眼前的一切,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当她随着大管家来到王府豪华的前厅时,那衣着华丽的王爷正坐在一把名贵的紫檀椅内品着茶,身后两个貌美如花的小丫头轻轻给他摇着扇子,椅前,跪着一个翠衣少女,正极尽温柔的给他捶着腿。
这男人还真是会享受。
“还不快给王爷下跪请安?”没等她来得及鄙视,身后便传来老管家严厉的训斥,本能的想要反抗,才猛然想起自己此时的立场。
莫说古人繁文缛节多如牛毛,更何况眼前那俊美倜傥的男人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贵王爷。
“王爷万福。”
纵有千般不情万般不愿,此时此刻也不得不忍气吞声,阮小羽双膝着地,规规矩矩的给那人请了个安。
端坐在椅内的李承瑄似乎将她当成了隐形人,优雅的掬着名贵的白玉茶碗,微眯着双眸,极尽享受的品着香浓的龙井。
跪了片刻,未等到答复,阮小羽抬头睨了对方一眼,提醒般轻咳一声:“王爷万福。”声音更加宏亮几分。
“廖管家,本王不在府里的这些时日,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直接忽略那边跪在地上请安的钱多多,李承瑄漫不经心的开始与管家叙事。
老管家上前一步,躬身施礼,“回王爷,您不在府里的日子,府内上下秩序井然,并无任何事件发生。”
“嗯!”轻应一声,“后花园的花儿可都开了?”
“回王爷,开了!”
“府里的马可是每日三顿的喂着?”
“回王爷,奴才们都不敢怠慢……”
阮小羽听着这一主一仆旁若无人的在那叙着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从头到尾,那端坐在高椅上的男子,始终把她当成了空气般对待,在她跪了将近一刻钟后,地板上的凉气慢慢侵入膝盖,而且坚硬的地面也让她倍感不适。
“廖管家,听说本王不在王府的日子里,厨房又招了几个师傅进来……”
“既然王爷忙着,那我就不多作打扰了。”
在李承瑄继续和管家拉拉杂杂说着无关紧要小事情的时候,阮小羽很不客气的起身,不理会厅里仆人们吃惊的目光,转身就向门口走去。
这个大胆的举动,总算引起李承瑄的注意,“站住!”身后传来一道清厉的嗓音。
她顿了顿,似笑非笑的回头,“王爷可是在同我讲话?”
李承瑄有些意外,这钱多多竟敢用如此大胆的眼神看着自己,目光坦荡清澈,不但没有半丝畏惧,瞳仁内倒闪烁着几分让人不可小觑的挑衅之意。
他眉一挑,微着黑眸细细打量着她,一身浅绿色粗布罗裙,乌丝轻挽,亮出眉心正中形状美好的美人髻,衬出一张心形小脸儿,说不出是什么味道,明明没有华美的珠钗陪饰,倒也有些耐人寻味。
“你胆子倒是不小,本王还没应你,居然敢擅自起身离开……”
哼了哼,带着些戏谑表情,“廖管家,给本王说说,王府里面,那些不听话的奴才们,该受到何样的惩罚?”
廖管家从头到尾都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面对王爷的问话,只躬着身冷声道:“回王爷,掌嘴二十!”
“还不拖下去执行。”
“王爷若是瞧我不顺眼,只要您吩咐一声,这府里上下不知多少人争着抢着去执行王爷的命令往死了整我,何须用这种不入流的方法降低身份,您就不怕传扬出去,说王爷以大欺小,恃强凌弱吗?”
面对自己即将要接受的惩罚,阮小羽不但没有半丝畏惧,反而倨傲的迎视对方,就连笑容,也带着几分挑衅。
这番话,倒是让李承瑄挑高眉头,颇有兴味的看着她,“你这话倒是有趣,莫非本王罚你罚错了?”
“王爷以为罚得对?”
不驯的哼笑一声:“小女子刚刚又是请安又是磕头的,可王爷似乎没看见也没听见,这倒是让我有些好奇,是不是自己的身上被涂了隐形剂什么的障了王爷的眼。若我一直跪在这里拌到了人,那可就是我的罪过了,所以才起身告退,没想到却惹怒了王爷,事后才猛然明白过来,怕是小女之前曾得罪过王爷,您这是诚心想找借口罚我呢。”
淡然一笑,丝毫也没有害怕的迹象,“您是王爷我是仆,您说要罚,我自是不敢多言的等着领罚,所以王爷您不必顾及我是否心甘情愿,命人打我二十个嘴巴就是。”
她这招以退为进,总算引起李承瑄的兴趣,原本的确是想好好愚弄她一番,可这厅里侍候的奴才都眼睁睁瞧着,若无缘无故罚她,倒真会为自己落下话柄。
“没想到你得了怪病失了从前记忆,刁蛮的性子倒是没变。”眼一眯,唇边泛起嘲弄的笑容,“命倒是挺大的,本王还以为你会因此而一命归西呢。”
轻轻啜着玉杯里的茶,哼了几哼,“真应了那句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阮小羽自然不傻,岂会听不出他的语调中隐藏着一股浓浓的恨意。
“王爷若瞧我活着碍眼,赶出王府就是。”虽然不知道从前的钱多多和这位高高在上的王爷究竟有什么过节,但不难猜测,只要她还在这王府一天,就一定会被这男人往死了整治。
李承瑄阴恻恻的笑了笑,“到了现在,你似乎依旧未明白自己的身份。”
眸光一凛,“既是嫁了本王的宠物为妻,就该奉夫为天,视夫如命,你是本王宠物的女人,你的命自然也归本王所有,本王若想让你生,你便可以生,本王若想让你死……”
他倾身向前,面露邪恶,“你自然得死!”
“那么王爷……”
她大胆的迎视着对方赤祼裸威胁,“您现在是想让我生,抑或是想命我死呢?”
被她这样反唇相讥,李承瑄一时间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自幼生于皇家,长于皇家,见惯了谋权夺势,勾心斗角,谁见了他这皇上跟前正得宠的六王爷,不是小心讨好,恭前迎后。
就算那些暗地里忌恨他的小人,当着他的面前,也都是一副狗腿奴才的模样,有几个敢如此大胆的与自己呛声做对,莫非这女人真是张狂得连命也不要了?
他脸一冷,刚要开口说话,就见那个被他视为眼中针肉中刺的钱多多突然迎过来,规规矩矩的跪在他面前。
阮小羽自幼便是个聪明伶俐的主儿,极会看人眼色,知道这位性子骄纵的王爷被自己挑衅得差不多了,自然明白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淡淡一笑,柔声道:“我刚刚的辞令必是让王爷为难了吧,您若想让我死,又何必将我带回王府呢?”
顽皮的眨眨眼,“即是这样,从此后,我会如王爷所愿,在这府里好好的活下去的。”
李承瑄岂会看不出这小女人的那点小心思,没想到自己堂堂精明的六王爷,居然会被个女人给摆了一道。
刚刚见她直挺挺跪在自己面前,此时才看清这女人膝盖下已不再是冰冷的石地,而是一块波斯国几个月前进贡的名贵地毯。
表面上恭恭敬敬的跪着,可小屁股却稳稳当当的坐在后脚跟上,瞧她一脸满足,分明比他这个坐在紫檀椅上的王爷还要舒服。
心头不禁泛起一口恶气,脸色也瞬间变得冰冷,“既然知道自己的地位和立场,以后就给本王规矩些。”
见她笑得乖巧,应得讯速,心底恨得牙痒痒,“
你是本王宠物娶回来的妻子,在这里府自然没有吃闲饭的份儿,廖管家,给本王说说,府里可有什么差事适合她做?”
一脸严肃的廖管家依旧保持着面无表情的姿态,“回王爷,上个月负责整理后花园的小顺子因病告假,现在花园里正缺一个修剪花草的花丁。”
阮小羽自幼便喜欢花花草草,眼神顿时一亮,“好啊,我对修剪花草很有兴趣,知道哪种花该浇水,哪种花怕潮湿……”
看她一脸兴致勃勃,李承瑄就忍不住想浇她冷水,绷着俊容虎着脸,向廖管家投去一记警告的眼神,面孔严肃的老管家及时会意,咳声道:“老奴突然想起来,三天前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选接替了这个位置。”
见她瞬间露出失望的表情,李承瑄没来由的心情大好,拖着腮,故意婉惜道:“王府里可没有吃闲饭的废物,廖管家,还有什么差事适合她?”
老管家极会看主子脸色,明白主子是想整治这个女人,当然是挑粗重的活计献计,“回王爷,府里的马棚……”
“侍候马儿也好,我以前打工……”
话刚开口,及时收回,“呃,我是说,我很喜欢马儿,拌制草料,刷洗马匹我都得心应手……”
老管家见王爷再次沉下俊脸,及时应道:“马棚里的差事如今也人满为患,没有空缺。”
见她十指如葱,白嫩异常,他和自家主子交换了个眼色,“说起来,洗衣房倒是缺几个人手……”
总算看到她不再露出希冀的表情,李承瑄就像只偷了腥的猫儿,“那就把她分配到洗衣房吧。”
慢条斯理的起身,唇边泛起奸计得逞的笑容,居高临下看着那个跪在自己脚边的小女人,捉弄之意再起,“为了避免她笨手笨脚洗坏本王的衣裳,先给她找五十件下人穿的衣裳做试验,三个时辰内必须洗完,若完不成,就罚她不准吃晚饭,廖管家,可都记下了?”
“回王爷,老奴记下了!”
留下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容,李承瑄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开。
跪在地上的阮小羽有些伤脑筋的蹙起眉头,和满脸严肃的老管家四目相对,片刻后,她耸耸肩,摆摆手,“说起来,你家主子似乎还满难侍候的。”
李承瑄半躺在长椅内,身上轻掩着一件上等蚕丝织出来的华丽锦袍,剑眉凤眼,玉般容颜,在温和的阳光衬托下,泛着淡淡的光茫。
从旁侍候的几个小丫头皆红着脸,暗地里偷偷打量着自家俊美王爷好比天人般的绝色长相。
王府后院的凉亭处,清风徐徐,四周飘散着浓浓花香,几许春意盎然,景色美不胜收。
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坐在古筝前轻抚琴弦,用心的卖弄着自己的琴技,试图吸引那绝色男子的注意。
半晌后,那高贵的男人终于轻轻启开了眼眸,两旁摇扇的丫环顿时奉茶倒水,好不殷勤。
“廖管家。”
低沉磁性的嗓音,完美得近乎无可挑剔,不知吸引了多少姑娘家的芳心。
“老奴在。”从旁侍候的老管家赶紧近前一步,躬身等着主子的问话。
“给本王说说,那个钱多多这些日子的近况。”自从那日他亲自下令派她去洗衣房当差后,每天上朝下朝,忙于国事,倒是差点把那女人给忘了。
好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在府里听听小曲乘乘凉,闭眸假寐的时候,才猛然想起钱多多这号人物。
老管家依旧给持着一张扑克脸,恭恭敬敬道:“回王爷,自从钱多多被分配去了洗衣房不出三天,就与那些下人打成一片,据老奴所知,她性格开朗,待人热情,乐于助人,做事勤奋……”
顿了顿,又冷声道:“和王爷之前所形容的,似乎有着天壤之别。”
李承瑄不由得蹙紧眉头,陷入沉思,性格开朗待人热情这些字眼,怎么可能会与钱多多那个丫头扯上半点关系?
就算一个人真的失去了记忆,本性也是不会改变的,他记忆中的钱多多,嚣张跋扈,刁蛮任性,无恶不作,怎么可能会与廖管家口中那个乐于助人,做事勤奋的女人是同一个人?
“王爷……”
廖管家忍不住小声道:“莫不是几年不见,王爷不小心找错了人?”
他在这六王府里当差十几载,又是亲眼看着王爷从一个孩童长大成人,心底自然是向着自家主子的。
可经过多日了解,那个曾被王爷恨之入骨,誓要拆骨扒皮的女人,不知使了什么方法,居然让府里的下人皆不由自主的喜欢上她。
“这不可能!”
李承瑄眼一冷,哼声道:“本王对自己的记忆向来自信,虽说已经过了五年,但本王是绝对不会忘记那张脸的。”
表情突然阴狠了几分,五指收紧,关于五年前那段耻侮的记忆,他怎么可能会轻易记错?
说起来,他和那该死的钱多多之间,的确有一段不想再被他忆起的孽缘。
犹记得五年前……
李承瑄虽是当今太后亲生子,与当今皇帝一奶同胞,但皇宫内院,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事件层出不穷。
万贵妃当年正值受宠之际,她的儿子,也就是夜熙国三王爷仗着自己拥有独特天姿,文韬武略,倍受皇宠。
一次狩猎大赛上,三王爷为了昭显自己的能力,居然不惜设下重重陷井设计其它皇子出丑,其中还包括当今皇上,也就是当年的太子李承泽。
身为太子胞弟的李承瑄,自幼在宫里便以武称天下,幼时便立下宏愿,定要扶助太子登上皇位。
对于其它皇子的肆意挑衅,他的解决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以暴制暴,不知有多少皇子因此而挨了打,都因为先皇的过度偏袒,最终不了了之。
可是三王爷与其它皇子不同,他是皇上最宠爱妃子的儿子,因为设计了太子,害其受伤,李承瑄气不过,私下里与三王爷大打出手。
三王爷虽然武功极好,却也不是李承瑄的对手,一番比试过后,三王爷被打得鼻青脸肿,惨不忍睹。
万贵妃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打成了猪头,一状告到了皇帝面前,龙颜大怒的结果就是,李承瑄被父皇狠狠训斥了一顿。
皇后太子怕他御前吃亏,纷纷为他求情,皇上骂他仗着龙子身份为所欲为,只知惹事生非,好一顿责骂。
面对皇上犀利的指责,李承瑄自然不服,“儿臣虽贵为皇子,却并非如父皇所说,喜欢仗势欺人,恃强凌弱。”
“哼!每次惹了祸事,就知道找你母后和皇兄给你出面求情,亏得你生在皇家,母亲又是当今皇后,才保得你小命无碍,若是生在寻常百姓家,你还有什么本事如此放肆无礼?还有什么立场惹事生非?”
李承瑄听到这话可不乐意了,“若儿臣生在寻常百姓家,或许就懒得惹事生非了。”
皇帝好看的看着自己那倔强又漂亮的儿子,冷哼道:“那朕倒想同你赌赌,若你去了民间百姓家可以三个月不惹事生非,朕就饶了你今日的罪过,若你去了民间之后仍旧给朕添麻烦,你就乖乖回到宫里来,接受朕给你的惩罚。”
李承瑄不驯的扬着漂亮的下巴,“赌就赌,儿臣绝对不会输。”
就这样,皇宫里倔强又让人头疼的六王爷,在几个侍卫的护送下,离开京城,赶往梅龙镇,隐姓埋名,决心做出番成绩给皇帝老爹看看。
自幼生于深宫长于深宫中的六王爷,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自然是给自己找份差事谋生。
梅龙镇干库当铺成了他委以求生的地方,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他成功的在当铺里做起了一个小伙计。
老板钱满仓为人虽然刻薄小气,倒也没太过为难过他。
本以为只要熬过三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回宫里和父皇交差,顺便再吹嘘一下自己的成绩,可就在此时,祸事发生了。
当铺大小姐钱多多,那个只比自己小了一岁的丫头,性格刁专骄纵,为所欲为,是梅龙镇的一大祸害。
虽然他极看不上钱多多的为人,但想到自己当时的立场,自然也不想多生是非。
可他不招惹别人,不代表别人不来招惹她,那钱小姐见他生得眉清目秀,几次三番的勾引不成,居然因爱生恨。
那时当铺里有个客人送来了一只上等白玉的镯子,说好了七天之后来赎,结果钱多多在去当铺的时候发现了这只镯子,十分喜爱,央着她爹钱满仓把锣子给她。
钱老爷自然不允,那丫头便心升恶念,趁人不备,监守自盗,不知情的钱老爷吓得报官,钱多多害怕惹祸上身,居然将镯子藏到了他的屋子里。
结果就是他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当成了小偷,他气极败坏,冲动之下居然与人大打出手,惊动了官府,最后,自然也经由暗卫之口,传到了父皇耳中。
三月期限未过,他与父皇的赌,以惨败收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