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浩楠的丧事,在徐小娇的打点下,很快就办妥了,然而逝者已走,胜者仍需照旧生存。
在那栋弥散出贵气的别墅内,徐小娇正坐在椅子上,听着丈夫的助理汇报着公司的状况。
“徐总,这是飞总生前处理股份的那个文件,只不过还没有交代好,他就走了。”助理回顾着悲伤地往事,哀声说道。
翻看着手里的文件,当发现字里行间都隐含着公司即将破产的信息时,徐小娇拿着纸张的手也禁不住颤抖着,但在外人面前,她没有暴露她的悲伤,而是强作镇定的叮嘱道:“我知道了!”
“那,徐总,我先回公司了!”瞥了瞥满眼空洞的徐小娇,助理看她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便试探的说道。
“等等!”徐小娇从口袋内掏出一张金卡,交到助理手上,交待道:“这几天我没有心情处理公司的事,这张卡你拿到公司,把员工们的薪水付了,然而就让他们走吧,趁现在市场还景气,赶紧为自己选择谋生的新路。”
才嘱咐完助理,徐小娇也不管他还在不在自己的家中,便拎起手提包,向二楼缓慢爬去。
“太太!”在楼梯口的李婶手里拿着抹布,看着形如缟素的徐小娇,担忧的唤了一句。
“我太累了!”徐小娇没有停步,继续往房间走去,唯留一个落寂的背影。
听到徐小娇的话,李婶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主人称自己疲惫得很,那自然是要休息的,想着,她就告诉周围的其余佣人不要去打扰太太。
回到房间,徐小娇反手将门锁好,扔下臂间的包,环顾着温馨不再的卧室,如行尸走肉般摸索到床边,捧起柜子上方飞浩楠的生活照,泪水无声掉落。
“老公,你走了,公司也要倒了,你要我怎么办?没了你,没了依靠,你要我还怎么坚强?浩楠,要不我去陪你吧,你活着时质疑我对你的真心,那就让我到下面好好向你证明。”痛惋的哭诉着,一向用坚强伪装自己内心脆弱的徐小娇抵不住伤痛,找到藏在衣橱深处的一瓶安眠药。
眼看着还剩一大瓶的药片,徐小娇的悲痛震得她的肋骨发抖,那份悲情堵在心里,梗在喉口,以致她流下的泪瞬间凝为抑郁,而隐藏在内心的抑郁,像蓓蕾中的蛀虫一样,每一份每一秒都在侵蚀着她的心。
“哼,哈,老天要我死,我不得不死!”苦笑兼具的徐小娇哀嚎着,接着便用酒将一粒粒的安眠药全部吞进了身体内。
几分钟后,药物在体内分解,药力发作,徐小姐双手紧扣心口,脸因痛苦的折磨扭曲着,尔后她全身抽搐躺倒在地上,白沫从口中冒出,指甲抠着地板,恨不得挖断它们一样,渐渐地,她消停了手上所有的动作,体温缓缓下降,身体也在慢慢僵硬。
楼下,飞诺雪在好友白凌静的陪同下,刚拿到毕业证书回到一片死寂的家。
看着一直痛哭不止的飞诺雪,此刻才稍微停歇下来,白凌静扶正眼镜,对飞家的仆人招了招手,说道:“你扶着小雪回房间休息休息吧,我家里还有点事先得走了,麻烦你啦!”
将飞诺雪的手交给李婶,白凌静又在好友耳边一阵说教道:“小雪,人死不能复生,你再悲伤,再不吃不喝,伯父也不能回来了,所以你还是要好好照顾自己,活活活下去,你也不想让伯父在天之灵得不到安息吧,一定要听话啊!我有空再来看你!
“嗯,我知道了!”向白凌静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飞诺雪微微颔首,示意好友,她一切都好。
等到白凌静离去,飞诺雪才发觉整座别墅没有看到母亲的身影,便问扶着自己上楼的李婶道:“我妈呢?”
“哦,太太说她很累,现在应该在房间内休息呢!”轻松的回答一句,李婶继续扶着飞诺雪往闺房走着。
就在她们经过徐小娇房间时,飞诺雪胸口突然一阵莫名的扯痛,没有任何准备的她忍不住惊叫一声。
“小姐,您怎么啦?”李婶一听飞诺雪没来由的痛叫,慌忙四下察看自家小姐哪里有不适。
“没,没什么!”脸色从刚才的绯红中慢慢回缓成平常的颜色,飞诺雪回答李婶关心之余,将目光锁定在母亲的门把上面。
然后她的手就鬼使神差的攀到门锁处,往下轻轻一旋,却惊觉本来很容易打开的房间竟从里面被人反锁上了。
一份不祥感涌现,飞诺雪惊慌失措的对李婶说道:“备用钥匙放在哪儿,快点拿来!”
在等待李婶取来钥匙的过程中,飞诺雪用力拍打着房门,并不停呼唤道:“妈,你在不在里面啊?妈,我是雪儿,你开开门!”
飞诺雪焦急的叫喊声吸引来家里的所有仆人,他们蜂拥而至,站在门前,也帮助小姐喊着里面的主人:“太太,开开门!”
“小姐,喏,给你!”李婶气喘吁吁将备用钥匙递到飞诺雪手里,随后便紧张的盯着小姐开门的举动。
门边的呼叫声这么大,正常的人即便隔着厚厚的门板阻隔,也会听到巨大的响动,可明明在房间里栖息的徐小娇却没有一点回应,在场人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飞诺雪抖索着手好不容易将门打开,还没冲进去,就看到了地上散落的物品和歪倒的桌椅,移脚向内,才瞅到昏倒在地上的徐小娇。
“妈!”飞诺雪顾不上身心的疲惫,快步跪在母亲身边,抱起徐小娇的头,摇晃着,喊道:“醒醒啊,妈!”
李婶第二个走进房间,当她发现主人嘴角渐进干涸的白沫时,伸手探到她的鼻尖,陡的,她又缩回了手指,拿起地上歪斜的药瓶,随后战战兢兢的说道:“太太去了!”
乍听李婶的话,飞诺雪不敢相信,其他围在室外的人也不敢承认,他们跑进主人的卧房,看到一脸死灰的徐小娇和满屋的狼藉后,哀伤袭上每个人的心头:唉,飞家又要办丧事了!
飞诺雪从来都不曾这般的绝望,父亲死后,她至少还有一个妈作陪,可是,这会,她什么都没有了。
抱着徐小娇冰冷尸体的飞诺雪像是被人抽了筋骨一般,瘫软的贴近母亲的头,她呢喃道:“你就是累了嘛,没关系,你就先睡好了,女儿陪着你!妈,以前你总是一副冷冷冰冰的样子,从来对我没有好脸色,也没有母亲该有的温柔,呵呵,像今天这样近距离靠近你,抱着你,还真是第一次。”
在场的人听着飞诺雪的倾诉,都流下了同情和感动的泪水。
“妈,虽然抱着你,我很满足和开心,但我不要这种短暂的甜蜜,你起来吧,我宁愿你骂我,教训我……妈,你什么时候睡醒了,一定要让我知道!”飞诺雪歪着头,埋进徐小娇颈间,不再哭的她表露出的情感唯有冷静。
“小姐,还是联系给老爷办葬礼的那家公司吧?”李婶揽着飞诺雪的身子,看着她如石刻般没有表情的脸,提议道。
“不,联系医院!”飞诺雪抬起头,命令身边的人道:“赶紧联系医院,我妈还有救,快一点!”
“小姐,这……”呆立一边的仆人,看到小姐在对自己咆哮着,知道已无力返天的他面露难色道。
“你为什么还不去?”望着仍然站在原地的佣人,飞诺雪腾地爬起身,直逼噤若寒蝉的仆人,骂道:“没用的东西!”
骂完,飞诺雪奋力想抱起徐小娇的身体,已慢慢硬化的尸身竟比以前还要重上一倍,自此搬动母亲身体的她显得异常吃力。
“还愣着做什么,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赶紧帮她的忙!”李婶抱住徐小娇的大腿,并招呼着旁边的伙伴们。
无奈之下,大家知道心里恍惚的飞诺雪做出的一系列怪异举动都是对亲人失去后的不舍,也就不再刺激她,而是极力配合着。
将徐小娇横放在后座,飞诺雪抱着母亲的上身,淡然的坐在后座,飞家的专用司机则迁就的钻进驾驶位,而另一个空位上坐着的便是李婶。
车子急速飞驶到医院,李婶为了满足飞诺雪的心愿,便对医院的工作人员撒了个谎,称自家的太太才服下了安眠药没多久,希望医院尽最大努力救人。
来意才一表明,便有一群医护人员将车内的徐小娇抬上了手术推车,当他们触摸到患者冰寒和微硬的身子时,对视一眼,随后还是快速将沉睡的病患推进了手术室。
“医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我妈妈,爸死了,我不想妈也离开我!”飞诺雪哀求的声音夹着颤抖,她急切却不失真诚的许诺道:“只要你们救活我妈妈,不管多少钱我都会给!”
“小姐,你冷静一点,我是医生,救人是本职,与钱没有多大的关系,只要有一线生机,我都会尽力。”目视着憔悴不堪的年轻女孩,已经察觉到病患生还概率不大的医生,还是没有直接说出决断的话。
站在手术室的门外,看着亮起的红灯,飞诺雪担心着里面母亲的状况,双手不安的交握着,阴冷昏暗的走廊里唯有她来回挪动的脚步声。
而手术室里,医生和护士却在商议着该怎样做这场怪诞的手术。
“这人明明就死了,真的还要洗胃吗?”护士手举着冰钳,拿不定主意的询问着主刀医生。
“洗吧,既然家里人不反对,又交了手术费,为什么不洗呢!”摇摇头,主刀医生拿起护士递来的手术刀,便往徐小娇尸身上划去。
“可这也太诡异了点吧?”看着专注在手上动作的医生,戴着口罩,看不清表情的护士眉毛纠结在一起,胆怯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是对死者的不敬嘛!”
“唉,我说,这死者好像是飞皇集团的老板娘呀,飞浩楠的老婆,铁面娘子呢!”看着徐小娇犹如石灰的脸,另一个男护士感慨道,“怎么就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