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六,庆王开始封笔,进入年休阶段。皇宫里消停不到几月的平静日子,新年到来,几乎每个人脸上都带了一丝喜意。
倾墨裹着厚厚的鬃毛披风,看窗外纷纷扬扬而下的雪花。外边,同殿服侍的侍女嘻嘻哈哈的在雪地上乱跑,倾墨看的呆了,似乎也能感受到她们源于心底的快乐。
“娘娘,外边太冷。”一旁伺候的侍女看了又看,出声道。
倾墨回回头,嘴角牵起一抹笑意,正要回答,“咳咳——”
“娘娘。”侍女忙上前,轻拍倾墨的背,担忧的说着:“娘娘,太医属那么多太医,娘娘贵为一宫之主,怎能有恙而不请太医呢?这样下去岂不是伤了自个的身体?”
倾墨掏出锦帕捂住嘴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不就是小小的风寒吗?有什么大不了的。”瞧着侍女真心挂心自己的脸,倾墨笑了笑,“你呀,放心,就是有一天娘娘我走了,也一定安排好你。”
倾墨平静的脸下有着临死的淡然。侍女扑通一声就是一跪,带着哭音说道:“娘娘怎能乱说,奴婢从小小的浣衣宫女到娘娘身边的大宫女,若不是娘娘心慈看重,奴婢早就已经不在这世间,奴婢奴婢虽然不识几个大字,可是,娘娘——”侍女扬起头来,“奴婢今生一定拼尽全力让娘娘活的长长久久。”
倾墨一愣,她还真没想到随手救来的丫头有这样的心思,倔傲的样子和当年的自己还真是相似。倾墨抿抿嘴,拉起跪着的侍女,“大过年的,说什么呢!走吧,我累了。”
侍女一听,赶忙起来服侍。
倾墨上了床,很快就在冉冉的熏香中睡了过去。这段日子,倾墨的体力一日跟不上一日,只是后宫倾墨并不常去,身边的人只是以为娘娘因着天冷不适应所以爱睡,也就没多少人发觉。
侍女拉下帷帐,将被子掩紧,才走出内寝。
“呀!”侍女刚出没走几步,就看到外边穿着大黄滚边锦袍的庆王,瞧着桌上热腾腾的茶水,想必庆王已经进来好一会儿了。
侍女吓得连忙行礼,一动不动的跪在厅中。
等了一会,才听到庆王问道:“娘娘病了,怎么不请太医?”厉色从眼眸而出直看侍女。不甚平和的话,将侍女才起的惶恐之心消失的一干二净。陛下这是在关心娘娘呢!侍女想着,如此一想,便一五一十的将倾墨这段日子挑着话儿的禀告出来。
庆王越听眉头越是纠起,良久,庆王对着一旁跟着的宫太仆说道:“去,给朕叫个太医来。”
宫太仆领命吩咐下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有太医从太医属急急忙忙的赶来。还没喘上一口气就被庆王派去诊治陈妃娘娘。
隔着丛丛帷帐,伸出的皓腕霜白如雪,侍女掩好帷帐,里面的倾墨犹自睡的安安稳稳,感受不到外间的一点动静。陈太医按上陈妃娘娘的手腕,细细的把了起来。
庆王坐在一边静静的等着。时间一分一分的流逝,陈太医的额上开始沁出冷汗,心中愈加紧张。陈妃娘娘的脉搏越看越是跟陛下相似,可是若是细细的看,竟然还能把出喜脉来。陈太医收回手,实在不知道怎么向庆王禀告。
庆王看陈太医抖动紧张的样子,心下不免有点起疑,难不成不是风寒?
陈太医想了想,才对着庆王说道:“陛下,陈妃娘娘的病症请容臣单独上报。”庆王中毒之事被太医属封锁,陈太医多长了个心眼,知道并不能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说出陈妃娘娘的病症来。
对于陈太医的要求,庆王感到诧异,心下更是起疑,可也没说什么就同意了。留下一旁狐疑的侍女,庆王带着陈太医往自己寝宫而去。
一回寝宫,屏退左右,仅仅留下宫太仆。陈太医一见,连忙跪下说道:“陛下,陈妃娘娘所有病症脉搏均与陛下相似,微臣以为陈妃娘娘中毒尚浅,所以病症现象不算猛烈。”
“碰——”桌上的茶杯被庆王扫落在地,掉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音。陈太医不敢看庆王的面色,想着自己的结论,只得又说道:“陛下,陈妃娘娘已经怀有龙脉。”
此刻,庆王的脸已经黑如墨色。陈太医匍匐在地,宫太仆原本疑惑的事情一下豁然开朗,杂乱无章的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得到了解决。宫太仆不着痕迹的从旁再倒了杯茶水放在庆王面前。庆王被细微的声音唤回理智,吩咐道:“你先下去。”
陈太医如蒙大赦,连忙磕头告退。走出宫门暗自下定决心,还是回乡开个小医馆的好!
庆王眼睛直盯盯的看着殿内一角。耳边依稀还响起陈太医刚刚的诊断结论。倾墨居然和自己中一样的毒,庆王想着,电闪雷鸣之间,有些事情串联起来。
“陛下,老奴近日在宫中暗自查看,只剩下陈妃娘娘居住的关雎宫。”宫太仆淡淡的说道。
庆王一时间不知是什么滋味。心底有着一分对倾墨的希冀,不是她不是她。可是,也已经有了七八分的确定,庆王冷了冷,“再查,三日里,朕要确切答复!”
宫太仆低头应到:“遵旨。”
酉时过去,倾墨幽幽醒来,侍女上前服侍,递上一杯清茶,笑道:“娘娘,陛下来过呢!”
“哦?”倾墨惊异。
侍女忙说道:“陛下在娘娘还没睡时就来了呢!还特定让太医给娘娘把脉,陛下呀,是真的对娘娘好哦!”侍女自顾自的说道,每说一字,倾墨的脸上就白上一分。
话毕,倾墨怎么也端不住手里的青色茶杯,掉落在地,水珠四溅,就像倾墨现在的心一样七零八落。
“娘娘,您怎么了?”侍女关切的问。
倾墨白着的脸转头看她,黑色的眸子失去光泽一般,哀痛之意浮于眼上。侍女一把跪下,连连叩头:“娘娘,娘娘。”
还真是奇异,才说的要我长长久久的活着啊!倾墨笑,破碎的如花一般的笑容,让人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