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月别过头,“这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哥哥终究还是帮他的,若是告诉了他,他又岂会让我留下。”
燕浔摇摇头,“你怪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偏宠与你也好,不讲情面也好,这样大是大非之事,我必须要同你说清楚,以免你日后后悔,徒生烦怨。”
“哥哥是让我回到京都,日日见他与旁的女人亲热,或者是叫我拿出正妻风范,亲自替他纳小?那南宫烟的为人如何,哥哥不是不知道,教我如何与她共处。为何这普天之下的男子,不能如燕家祖先一般,一生只娶一人呢。”
燕浔扭动拇指上的玉扳指,云淡风轻地说出了一句叫溶月哭笑不得的话,“那是因为燕家先祖都死的早,换做个个都年过古稀试试,以祖传的俊雅容貌,今日的江陵燕府必然比大赢宫还要热闹。”
“哪有人这样说家中先祖的,哥哥也不怕忌讳。”
溶月以为他三分玩笑说出口的,却全都是真话,燕家人丁单薄,历代单传,从没有男人能活过四十岁。
假如真能有人活到古稀亦或是天命之年,那当真就是幸事了。
燕浔故意冷下脸,“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位南宫姑娘此次稍显心机,早早让你知道了本性还好些,日后你与她相处多留个心眼就是了,总比蛰伏在你身边,冷不丁再毒咬你一口的好。还有这几日功夫,妹妹还是自己好好想想,当何去何从才好,记住,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还有,鸡汤趁热喝了,你不饿,我的小外甥都要饿了。”
溶月乖乖地捧起汤盅,满手温暖,“知道了。”
三日后,源阀军整装待发,南宫烟一身华衣美服由燕府丫头扶上富丽敞亮的马车,嘴角微扬,仿佛自己真要成为宣武侯府的如夫人一般露出奸计得逞的笑。
众将见武侯迟迟未至,都小声议论起来,卫风看了眼车驾内的南宫烟,故意扬声道,“侯爷稍晚些到,自然是要等夫人了,夫人难得回次娘家,临别难免依依不舍。”
“是啊,江陵距京都路途遥远,夫人不舍也在情理之中,咱们多等一等又有何妨。”
源少商在绣楼下逡巡良久,溶月不仅未下楼,更连窗户也未打开看他一眼。少商只好硬着头皮离开。他走至燕府门前,众将见他独自一人出来,都面面相觑,南宫烟更是掀起车帘,看的欣喜。
卫风这个没眼色的懵冲问道,“侯爷,夫人呢,怎么没一起出来?”
少商狠狠瞪了他一眼,气不打一处来,面上却仍要保持一副泰然自处的样子,“夫人在江陵娘家还有些琐事处理,暂不随行回京。”
上马前少商仍回首望了眼燕府,最终,他还是为两人的情份留下一条后路,没有将话说到绝处。
车驾启程,南宫烟一人坐在软塌中间,触手可及的椅垫,都是柔滑的丝绸包裹,从今日起,她真的可以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了,萧溶月不在,假以时日,她定能坐上源氏门阀如夫人之位,
哦不,是坐上武侯正妻之位也未可知。
正当她做着白日美梦之时,行至江陵城楼的车驾忽然停下,原来一身诰命衣冠的武侯夫人早已侯在了城门处,身后是一众捧着干粮和家乡特产的百姓。
源少商惊喜的下马迎上前,“月儿,你怎么在这里?”
溶月笑着贴近他,笑着细语,“怎么,侯爷觉得我不该在这里吗?”
“月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些人是?”
“这些都是近日从濮阳来的父老乡亲,他们感怀于源阀军的平乱之恩,令他们可以重拾耕犁,你们离开濮阳时匆忙,他们尚来不及相送,今日我特地告诉他们可以在这里为源阀军送行,就都来了,着意嘱咐了不许带贵重东西,都是自家做的干粮,熏肉,大家可以带在路上充饥。”
原来在府中几日未见她,她都在忙这些,少商不禁对自己的妻子刮目相看,搂住她的纤腰,“夫人真是本侯的贤内助。”
溶月不着痕迹的推开他,和百姓们一起为源阀军众将士分发米粮。此举后,上至源少商麾下的亲军,下至濮阳百姓,都与她亲近了不少,皆赞颂武侯夫人的贤良美德。
愣头青卫风摸着后脑勺还怪担心道,“夫人,您没跟侯爷一起从燕府出来,我还以为您因为车里那个女人的事,生侯爷的气了呢,你放心,旁的不敢说,我们源阀军的将士心都是向着你的,咱们也只认您一个少夫人!”
溶月白了他一眼,“难道你们还想武侯有旁的夫人不成?”
“哪里敢啊。”
“你小子不可一味精于武艺,再不长进些,何时才能给你说个将军夫人。”
一提到婚事,卫风霎时挺直了身板,“是,以后一定改,我老娘催得急,夫人万万可得为我上心呐!”
溶月摇摇头,“我记下啦。”
卫风一路亲自扶着溶月上车,源阀亲军也对这位心慈貌美的少主母敬重有加。溶月掀帘入内,南宫烟面上挤出一个极难看的笑容,有些不情愿地将身子往一边挪了挪。
卫风不满出言,“南宫姑娘,按咱们大赢礼制,你这样的平民是没有资格同侯夫人同辇的,即便夫人邀你为客,你也应当坐在侧边的座位上,以示主仆之份。
溶月向卫风投去赞许的目光,这小子不是天生愣头愣脑,而是有时故意装傻罢了。南宫烟憋着一口气起身挪到侧边,让出主位,卫风这才放下车帘。
马车缓缓起行,南宫烟面带笑意,“我总以为经过上回的事,溶月姐姐生气了,必是不会同我与侯爷一同回京的,没想到,姐姐的气度果真不凡,竟能忍气吞声至此。”
她言下之意就是在暗指溶月厚脸皮,没有气性。溶月塞了枚小蜜饯儿放进嘴里,“嗯,好酸。南宫姑娘,本夫人与你并无姐妹之谊,就不劳你如此称呼了。再者,你以为本夫人会轻易中了你的奸计,好给你腾地儿吗,做人啊还是要脚踏实地,不要以为上了我源阀的马车,就以为
是爬上了少商的床榻,有没有这个本事,咱们且看呢。”
“你……既然夫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必藏着掖着了,论容貌,我并不输给你,较之你,也更为年轻,侯爷对我的怜惜之情夫人也是看在眼里,听说夫人身子不太好,过门将近五载,却无所出啊,如此看来,我并非全无胜算。”
溶月啖笑一声,“草场里的母牛产崽还多呢,何曾见那些畜生有过什么出息了,不过是个生产的工具罢了。”
南宫烟语塞,看着帘外抱着两只老母鸡的父老一闪而过,嗫嚅道,“生得出总比生不出好,不然只能如那老者手中的母鸡一般,失去了利用价值,送人人都不要。”
溶月心知她在讽刺自己是只不会下蛋的鸡,顿觉十分好笑,斜倚在软塌上,又含了片蜜饯极有滋味地嚼起来。
卫风随扈在车外,时不时听到车内几句,很是精彩。傍晚车驾到达途中驿馆,卫风便先去同馆长几句耳语。
“喂,我可跟你说清楚,这马车上,一位是我家夫人,一位身着浅紫衣衫的不是什么正经女人,我们夫人极其厌恶,你好好招待她,完了我家夫人有赏。”
馆长也见惯了官员携大小老婆出门,各中的门道,会意地点了点头,“将军您放心,小店不是第一回接这种差事了,保管叫您满意。”
车驾到达驿馆,源少商先行下马,向车内伸出手,南宫烟正要搭上手去,被溶月先一步将手放入少商掌中,并还以她一个轻蔑的笑。
少商对自己妻子的纤纤玉手自是熟悉,满意地扶她下车,让他意外的是,溶月一下车就挽上了他的臂弯,甚是亲昵。
“夫君,我们晚上住哪一间,我有些累了,想上去梳洗梳洗再用膳。”
“好,我让人将膳食送上去,你我在房中用膳即可。”少商随即吩咐卫风,“安排将士们起居的事宜今日还是交给你,去办吧。”
南宫烟由驿馆马奴扶下马时,武侯夫妇已然回房,她上前来问卫风,“卫将军,不知烟儿当住哪一间?”
卫风唤来馆长,“喏,这驿馆中的房间他最清楚了,你跟着他去便是。”
驿馆长将她带到后院,眼见人流渐渐稀少,南宫烟疑惑道,“喂,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怎么越走越偏了?”
“姑娘莫急,这就到了。”
眼前是一间独立小屋,周围堆着柴火与茅草,迎面还飘来一股马粪的味道,馆长打开小木门,屋里除了一张木头打制的硬板床与一人来宽走动的地方,全堆着柴草。
“姑娘,这就是你今晚歇息的地方。”
南宫烟捂着鼻子退出来,“这哪是人睡的地方,分明是间柴房,掌柜的,我要换房。”
她一声掌柜的,叫的驿馆长不屑一笑,“姑娘,我可不是这里的掌柜的,天下间的驿馆都是当今皇上的产业,我只是负责这里的小吏而已。姑娘连这些常理都不知道,又何必做那攀龙附凤的美梦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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