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贵妃穿着单薄的寝衣伏在案前,手边放着小酒,脸颊微醺,似已睡去,一头黑发搭在肩头,如泼墨般顺着手臂蜿蜒而下,与暖玉般光洁的脸庞相衬,温婉绝美,不可方物。
睿帝爱怜地轻抚上她的缎发,吩咐身边侍女,“去替贵妃娘娘拿件长衣来,身子本就单薄,还穿的这样少在此睡着,恐怕要着凉。”
李衍刚一出声,南宫烟就装作睡眼惺忪地睁开眼,双手极自然地顺势搭上他的脖颈,迷迷糊糊嗫嚅,“皇上,你总算回来了,臣妾等你都等的睡着了。”
“慎刑司出了些事回来晚了些,让爱妃久等了。”
南宫烟在他颈间小猫般蹭着,“何事这样烦人,让臣妾好等。”
尚未与南宫烟温存片刻,殿外小内侍便进来,见贵妃在,便支吾道,“皇上,李大人有话让奴才回禀皇上。”
“贵妃面前,何事可以直言。”
“回皇上,李大人审问皇后娘娘殿中的侍女阿梨,在交泰殿旁的思忧院挖出了一具猫尸,是只割喉而死的黑猫,刚死去不久。”
南贵妃闻声,忙躲向睿帝怀中,“皇上,何人如此残忍,竟……竟在宫中杀猫,还是割的脖子。”
李衍宠溺地将她整个人抱到腿上,“烟儿别怕,只是宫中一些不守本分的奴才手脚不干净罢了,没什么要紧的。”
他原本还因湘后的一句话疑心着此事蹊跷,会否与他的新贵妃有关,这具猫尸一经掘出,又在交泰殿附近的废苑,想的如此周到,像是皇后的手笔。
哄着怀中温香软玉道,“只是如今皇后身子不济,又忙于照顾两位皇子,叫交泰殿中不安分之人钻了空子,这段时日,朕打算由你帮皇后打理后宫事宜,你可愿意?”
南宫烟故作惊愕地抬起头,“皇上要让臣妾管家?”
“对,管家。”
“可臣妾从没管过家,臣妾害怕……管不好。”
李衍轻抚她的鬓角,“你冰雪聪明,只要将后宫当家一样来管,又岂会管不好呢,再者,若遇到不懂的,可以问李进忠,并不难。”
“一定要臣妾来管吗?”
“烟儿,如今这宫中的女人,只有你是值得朕信任的,你不帮朕,还有谁能帮朕呢?”
南宫烟听了这句话,坐直了身子道,“好,只要是能帮上皇上的事,烟儿一定尽力做好,不让皇上忧心。”
李衍见她认真的模样,重新将她搂到怀里,双手拢的极紧,“朕的烟儿真乖,朕希望你永远这样无忧无虑的,快活地待在朕的身边。”
“皇上,烟儿要的不多,只要皇上信守对烟儿的诺言,只宠爱烟儿一个人,不去别的人那里,烟儿会一直这么快乐的。”
睿帝握着她纤细的胳膊,使她的脸面对着自己,眼神迷离,“烟儿,吻朕。”
南宫烟笑了笑,借着酒劲调皮地将他推倒在软塌上,张开樱桃小嘴就
咬在睿帝耳垂上,“是皇上让臣妾咬的,皇上可别后悔。”
睿帝任她胡闹了一会,弄的他心头痒痒,烦恼一时也忘尽了,翻身将她反压在软榻上。
“你调皮,看朕如何收拾你!”
“皇上……”
南宫烟在他疾风骤雨般攻城略地下,应接不暇,恍惚间有那么一刻,她想,或许忘记源氏带给她的一切,就这样做眼前男人的宠妃,也是好的。
一夜过去,睿帝有意吩咐李进忠瞒下织造处之事,只以宫人偷窃,皇后身子不适为由架空交泰殿主理后宫之权。慕夫人一早闻讯担忧不已,至殿中看过湘后,见自己女儿容颜憔悴,甚是心疼。
“湘儿,你与阿衍这到底是为何啊?他与你多年夫妻,又岂会因小小偷窃之事迁怒于你。”
湘后正在气头上,对慕夫人也是不冷不热,“是啊,多年夫妻,女儿又怎知他竟如此狠心。母亲问女儿为何?母亲不是早就知道女儿的夫君,大赢的九五之尊想要染指您的宝贝儿媳妇么?如何还来问女儿?”
慕夫人忙捂住她嚷嚷的嘴,“湘儿,你是中宫,说话要注意体统,不可胡言。你到底因何事惹了他?”
源氏湘挣开她,“女儿是否胡言,母亲心里清楚,能让咱们心思深沉的皇上动怒的,还能与谁有关,左不过是女儿让您的宝贝儿媳妇与皇上的新宠在织造处见了一面罢了。”
“你……湘儿,你为何如此糊涂!月儿腹中所怀的可是你弟弟的骨肉,你竟鬼迷心窍做出这种事!若没有燕神医赶到,你就是源阀的罪人了!”
湘后歇斯底里吼着,“如今女儿已败落至此,母亲还要在女儿伤口上撒盐吗?母亲从小对我与少商又哪里公平了,女儿这一辈子都是为了源氏而活,何曾做过一天自己!
现在女儿空有皇后虚衔,再无法为源阀出力,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战场瞬息万变,皇上既狠心如此待我,日后又当待源阀如何?母亲此时若还不帮我,只一味追究女儿的错处,偏心少商与萧溶月,恐怕女儿的今日,就是源阀的来日!”
慕夫人对自己一败涂地的女儿是又气又心疼,“你做出这样的事,母亲还能如何帮你。”
“在皇上心中,何曾有过什么对错,但凡萧溶月开口,不论任何事,他都会答应。”
“湘儿,你对月儿做出这样的事,此时此刻,还指望她能帮你吗?”
湘后有片刻语塞,随即便昂首道,“只要母亲不说织造处之事,她又怎会知道,我素日待她不薄,只要母亲肯向她开口,女儿在宫中便还有转圜的余地,若是母亲狠心不忍叫她去见皇上为女儿求情,母亲就是见死不救,眼睁睁见女儿,甚至是源阀走上绝路!您别忘了,我还有两个儿子,自古在宫中母族失势的皇子是何下场,母亲应该清楚!”
慕夫人心中原就对溶月诸多愧疚,实在不愿再利用她,可也不忍心眼看自己女儿与外
孙走向末路,在宫中凄苦一生。
“别再说了!湘儿,你我母女一场,这将是母亲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源氏湘见慕夫人应承下来,伏在软塌上不禁苦笑,“这辈子,女儿也只央求母亲做这一件事。”
慕夫人回到女圣宫,于正殿外徘徊,对源氏湘所求之事难以启齿。玉美人正在殿中服侍溶月更衣,阿酒收拾着回府的衣物,听到动静,上前开门。
“夫人,这大寒天的,您怎么站在外头,冻坏了如何是好?”
“此刻时候尚早,不知月儿是否起身,担心扰了她休养。”
“少夫人早就起了,说身体好了许多,吩咐奴婢收拾了衣物,今日就准备回家去呢。”
慕夫人这才面色不济地走进来,迟缓的动作更添了几分颓丧之色,宫中向来没有不透风的墙,对于昨夜交泰殿之事,也传了几分到女圣宫,玉美人一早来便与溶月透了口风。此刻溶月见了慕夫人的神色,自也明白她的作难之处,忙抿了口胭脂起身。
“母亲今日好早,大哥说我身子好多了,我一早已命她们收拾了行李,一会儿等儿媳去过乾坤殿后,便与母亲一道回家,宫中千好万好,始终是没有家里好的,母亲觉得如何?”
慕夫人有几分意外,“回家自然是好的,月儿你要去乾坤殿?”
溶月轻拢着婆婆的手,“少商不在时,湘姐对我们多有照拂,如今湘姐与圣上夫妻口角,我这个做弟妹的又怎能不去劝解几句呢,母亲放心,我去去就来,不会耽误许久。”
“月儿,你真是我源氏的好媳妇儿,阿酒,快拿件厚厚的斗篷来陪少夫人同去,少夫人尚未出月子,正是半点受不得寒气的时候。”
主仆俩至乾坤殿觐见时,睿帝与南贵妃昨夜燕好,尚未醒来,李进忠有些作难地迎上前,“夫人来的不巧,皇上昨夜歇的晚,这会儿还没起呢。”
溶月一路走来打了个寒噤,“无妨,是我来早了,在这里等一等就是。”
若是换了旁人,管他天寒地冻,叫在这里等着也就是了,可此刻眼前的人是武侯夫人,李进忠跟在睿帝身边多年,自然知道武侯夫人在圣上心中的份量,定是不好叫她受冻的,一面里头是南贵妃,也是不好得罪的主。
两边权衡,还是硬着头皮道,“夫人先请至殿内小坐歇息,奴才这就再去瞧瞧皇上可起了。”
李进忠小步跑至暖阁外,长着胆子叩响了阁门,“皇上,娘娘,可起身了,前殿有人觐见。”
南贵妃早已醒了在屋内画眉,眉头一皱,拈着螺子黛,一身轻纱寝衣走至门口小声道,“李大人,你明知皇上昨夜歇的晚,这会还没起呢,如何这时候没了分寸来这里喧哗。何人觐见?叫他等着就是。”
“娘娘,旁人也就罢了,是武侯夫人前来辞行,她尚身在月中,奴才怕叫她等久了,皇上知道怪罪下来,奴才可担不起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