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为湘后轻抚背脊顺了顺气,“娘娘,既是和婚,选个宗室翁主也就是了,何必一定要选先帝所出的帝姬呢。”
“此次难得朔方王主动示好,皇上又岂能不重视,轻慢了去。咱们选出帝姬,是咱们的诚意。王子相不相的中,那就是王子的事了。不过庆熹那疯丫头的性子谁也琢磨不透,这些年给她挑了多少驸马人选,她都不嫁,谁知道这回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宗室里的翁主也要留心多选几名入宫,以作备选之用。”
正说着,庆熹大姬的侍女苏叶在外求见,大姬昨夜听苏叶对朔方王子的模样赞不绝口,不逊于武侯风姿,今日方回宫,即刻吩咐了苏叶至交泰殿复命。
湘后端坐上首,“庆熹宫中的苏叶来了?本宫记得她,快请进来吧,她的主子不济,这丫头倒是灵清得很。”
苏叶一身浅碧色襦裙步入殿中,容颜清丽婉约,一举一动极有分寸,“皇后娘娘万福。”
“好了,快起来吧,可是你家大姬有什么话让你带过来?”
“回禀皇后娘娘,是大喜的事呢,大姬说,她愿意与朔方王子一见。”
湘后面上露出释然的笑意,看了眼阿梨,“这丫头总算想通了,好,本宫知道了,这其中必也有你乖巧伶俐的功劳,本宫会尽快选个良辰安排他二人见面。”
“如此,奴婢替大姬谢过皇后娘娘了。”
彼时萧烈阳正在驿馆内梳洗自己的几匹爱驹,谋士匆匆来报,“王子,赢国王后派人传了消息来,邀您明日入宫与庆熹大姬一见。”
萧烈阳悉心刷着一匹稍小的白色马驹,很是爱惜,对于谋士所说,不甚在意。
“嗯,知道了。”
“王子,明日既要入宫,咱们该早做准备才是啊,初次见大姬,也该备些有心意的礼物,你看……”
萧烈阳有些不耐烦,“这些小事你自己拿主意就行了,没事你就下去吧,一会儿本王还要训马,大赢可没有这样俊美的良驹,这匹马性子温和,等调教好了送给月儿,她一定喜欢。”
他陪同王子出发前往大赢前,朔方大王曾千叮咛万嘱咐,务必促成这次和婚,王后更是特意嘱托他看着王子,少与萧溶月接触。
谋士看了眼王子心爱的白马,心下已有了主意。
湘后孕中不可沾染风寒,交泰殿中的熏笼烧的比别宫更暖些,殿内摆着些佛手柑,青木瓜等异域水果,一室果香,以示中宫对外族尊重之意。
今日小宴,湘后只请了庆熹大姬与烈阳王子相关数人,因是初次见面,庆熹为显高贵身份,打扮地格外富丽些,凤钗步摇金盏花,粉底织金锦缎的曳地长裙,裙摆由苏叶与另一名侍女一路牵着进殿,将原本已有些丰腴的身姿衬的更加圆润。
进殿之时,庆熹就一直偷眼瞧朔方王子,看清容貌后小脸一红,心不在焉地向上首的湘后见礼,果然如苏叶所说,是个英武俊朗的男儿。
“臣妹恭请皇后娘娘圣安。
”
湘后自然看穿了她的心思,“熹儿快请起,不愧是我大赢的帝姬,今日熹儿真是光彩照人啊。还不快见过王子。”
庆熹大姬早已想着这句话了,珠圆玉润的身躯侧首望向烈阳王子,含羞低首,“庆熹见过王子。”
萧烈阳先她数步入殿,见了这满头珠翠的娇衿帝姬,无甚好感。只是出于礼貌起身,向她回礼。
“王子,熹儿,你们二人快快坐下入席吧,都快成为一家人了,不必如此拘礼。”
庆熹端坐下,向苏叶使了个眼色,遥遥对萧烈阳道,“王子远来是客,我亲手为王子准备了一份见面礼,望王子笑纳。”
言罢眼圈黝黑,无精打采的苏叶将一直藕粉色,绣着并蒂莲花的香囊呈与王子侍从,再由侍从转交与王子。
萧烈阳只看了一眼,并未接下,“大姬厚赐,小王必当好好收藏,你们大赢有句话叫做,来而不往非礼也,谋士,将我们准备的礼物送去给大姬。”
庆熹大姬闻此心里头开出一朵花来,半带娇羞,原来王子不仅英武非凡,还细心周到,竟也早已备好了见面礼。
谋士缓缓步入殿中,“王子为大姬准备的礼物,小臣不便带入殿中,还请大姬移步殿外,小臣可一一为大姬解惑。”
湘后想让二人自己处处,便借故身子重并未前往。萧烈阳昨日也只吩咐谋士下去准备,是以连他也不知道谋士准备的见面礼到底是什么,只好与大姬一同走出交泰殿,来到甬道外。
谋士揭开红绸的一瞬,萧烈阳与庆熹大姬一干人等都被惊到,王子要送给庆熹大姬的,竟是一匹白马,一人来高的白马。庆熹大姬长于深宫,虽有学习马术,毕竟不常练习,马术不惊,可当着王子的面,仍是笑意盈盈。
“好……好俊俏的马儿,王子真是有心了。”
萧烈阳睨向谋士,礼已送出,也不好出尔反尔,“良驹顽劣,大姬久居深宫,不知是否习过马术,若是不喜欢,小王可以为大姬换别的。”
庆熹想,和婚之后,她必定是要随王子前往朔方的,马术迟早要练,王子此举,也许是在试探她,若她说不喜欢,王子或许会认为她太过娇衿大失所望,是以战战兢兢上前,轻抚马儿,装作极其喜爱的样子。
“这匹马驹儿真是可爱,我很喜欢。”
谋士不顾萧烈阳的神色,借机进言,“这匹马驹从长大至今,都是王子悉心照料的,也只有王子骑过,大姬既然如此喜爱这匹良驹,不如试骑一回,也好让马儿认认主人。”
能与烈阳王子共同拥有一匹马,坐过他常坐的地方,庆熹想想都觉得莫名兴奋,心中奔腾,一时也将自己马术不精之事抛在脑后。
“好啊!不过我要先借皇后嫂嫂的偏殿更衣,一会儿我带你们到皇兄的马场去骑。”
庆熹大姬由苏叶扶着进殿,萧烈阳才发作,“忽图奇,你明知这匹青骢白马本王得来不易,精心驯养了那样久,就是为了赠与
月儿,为何要自作主张?”
谋士躬身道,“王子,小臣也是奉了大王与王后之命,王子实在不宜与武侯夫人过从甚密,被扰乱了心性。既然庆熹大姬如此喜欢,岂非皆大欢喜吗。”
“你!好啊,忽图奇,你如今竟做起本王的主来了,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苏叶于偏殿为庆熹褪下曳地长裙,换上自皇后处取来的小袖旗装,精神虽不济,却也为庆熹上心,“大姬,您已多年未练习马术了,当真要去吗?若是……”
“打住!苏叶,我难得遇到一个可心的人,你别咒我行不行!快帮我把束腰拢好,王子还在外头等着。”
赢宫南麓马场,谋士忽图奇将白马牵到庆熹大姬面前,眼瞧着白马渐渐走近,一股气味刺鼻难闻,直令庆熹连连后退了两步,苏叶在后扶着她,知道她嘴上逞强,心中却是怕的,只好先上前道:“白马初次易主,恐认生难驯,不如奴婢先为大姬试骑一圈,以策万全。”
庆熹忙不矢地答应,“苏叶,你的主意极好,去吧。”
萧烈阳见这位名叫苏叶的女子虽身着襦裙,但上马的动作清爽利落,虽看得出有些畏惧,眼神却是异常坚定,倒像是草原女子,凭添了几分赞赏之意。
那白马极有灵性,苏叶为它轻捋鬃毛,它即刻摇头摆尾地神气起来。苏叶回忆着儿时自己父兄教她习马时的要诀,两腿稍稍夹了夹马肚,轻轻拍打了下马尾,便由小白驹带着,在马场上驰骋起来。
初冬的天色晴好,微微暖阳,冷风拂面,苏叶觉得脸上有些疼,座下的白马兴致昂扬,也载着她一同欢腾起来,放肆奔驰,她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入宫以来,第一次不受拘束地笑出声。
萧烈阳见白马与她玩的甚是欢欣,总算有些安慰,马儿虽送错人,自己的爱驹能这样高兴,也是好的。
一圈过后,苏叶渐渐放慢速度,回到庆熹大姬身边,“大姬,这马儿很是温顺,您可放宽心上马了。”
“哼,我本不惧它,我只是见你想试一把,故意赏你玩罢了。”
此刻在另一边遛完马的武侯夫妇牵着马过来,溶月走近不住击掌,“方才是哪个姑娘骑着马呢,身姿真是俊美,难得见到与马儿如此相合的主人。”
苏叶谦恭地福了福身,“回夫人,是奴婢,谢夫人谬赞。”
溶月瞧着她的模样,“好清丽的姑娘,少商,你说是不是?”
武侯宠溺地看着自家夫人,他是认识苏叶的,“苏叶这丫头,确实机灵。”
庆熹大姬自小与溶月不合,如今溶月又做了武侯夫人,恨意更甚,瞪了眼抢了她风头的奴婢苏叶,“不就是骑马么,有什么了不起的,谁骑的好还不一定呢。萧溶月,你敢跟我比试吗?”
少商也听说过溶月幼时在宫中没少受庆熹大姬欺凌一事,大姬此言一出,他就将马鞭递给自家夫人。
“夫人,去吧,为夫相信你。”
“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