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铎是陪皇上用了晚膳才回西苑的,这会半侧着身子坐在罗汉床上,那只狸花小猫蹲在小炕几上,杨铎手里拿着块糕点,掰成细碎的小块喂给小猫。
张茂林端了壶茶从外进来,放在那张圆桌上,倒了一杯端过来递给杨铎,“王爷请用茶。”
杨铎就丢下手里的糕点,拍落手上及衣袖上粘的糕点细屑,才接过那杯茶。
张茂林就趁机回道:“永寿宫赏下了一壶酒,因王爷不在文杏堂,直接送到了晩隐居。”
杨铎眸中精光一闪,“太皇太后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啊。”
张茂林道:“工部的事儿如今闹出来,太皇太后自然是坐不住了。”
杨铎却若有所思道:“只是不知道,那位林小姐知道了会有何反应。”
自林秀莲入府以来,杨铎对她也试探了几次,从结果看她对于林氏一族的居心竟似毫不知情,可是杨铎却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相信她是完全不知情。
张茂林想了想,笑着说道:“这个奴婢也说不好,不过今天林锦城的脸色是难看的厉害,连林阁老的脸也黑了。”
杨铎闻言出了会神,才玩味般说道:“你是在殿外头,没瞧见殿里剑拔弩张的架势。当时一进入大殿,皇上的脸就黑了。言官御史们当场就出来指责工部,何以秋日才返修过的天坛大殿不过两个月,才下了一场雪,就渗漏成了这样,林锦城一开始还很嚣张,当着皇上与百官的面扯谎,说是工部完全按照礼部申报的修缮项目进行施工,如何会渗漏,他竟不知道,让问礼部为何漏而不报。礼部便说工部并未按照预算施工,他们当初的申报单子还收档在库呢。户部又出来指责工部这项施工亏空不少。林锦城当时估计有些懵,还想狡辩,林阁老看御史台,礼部,户部一起指责工部,这才出言令林锦城彻查此事。林锦城的气焰才略微消减一些,却又当面推卸责任,说这个工程原是底下人办的,他竟全不知情。”
张茂林道:“这个林尚书果然是见了棺材还不落泪的主儿。这次的事儿想来他们也是始料不及。前日下的雪,昨日太皇太后让皇上找的钦天监,定下来今日去祭祀的事儿。昨天恰又晴了,工部就是知道天坛大殿会出问题,可是昨日圣旨一下,锦衣卫已先去天坛布置起来了,工部就是想要找补,也没时间没机会了。只是钦天监的事儿,到底是王爷在太皇太后跟前提的醒儿,也不知太皇太后是否会疑心。”
杨铎道:“疑心自然是会有一些,只是你觉得她为何会突然赐酒呢?”
张茂林思索着说道:“奴才以为,太皇太后一方面是想要试探王爷,另外一方面,还有拉拢的意思。”
杨铎冷哼一声,皱眉道:“恩威并施这种手段她用的还少吗?只怕接下来林锦城也会有动作。”
张茂林道:“王爷说的是,奴婢已经叫晩隐居那边的人多留意了,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报过来。”
杨铎略点了下头,顿了顿,又吩咐道:“过几日是大长公主府博阳侯的六十大寿,皇上的意思,让我代表宫里去道贺,你传个信给周绍阳,让他到时候也去拜寿。”
张茂林仔细听了,说道:“奴才记下了。”又提醒道:“王爷今日劳累了一天,时候也不早了,王爷不如歇息吧。”
杨铎略点了下头,又问道:“沐浴的水好了吧?”
张茂林笑着道:“都齐备了,王爷请吧。”
次日一早,林秀莲就醒了,又在帐子里躺了会,就躺不住了,便命小蝉等人打洗脸水来,要洗漱更衣。
晚隐居这边,小宫人们先服侍林秀莲擦了牙,漱了口,小蝉才端了水来,替林秀莲挽起袖子,又拿一个毛巾围在她中单的前襟上,林秀莲伸出纤纤十指在铜盆里慢慢揉搓着,一时洗好了脸,就坐在妆台前面。
小蝉先把她的头发通了一边,才笑着问道:“今日要请王爷来用膳,小姐不好再打扮的那样素净。”说着打开几个首饰匣子,请林秀莲挑拣首饰。
林秀莲对着镜子略看了看自己的形容,懒懒的打了个呵欠,道:“就要家常的样子才好,太过隆重倒显得刻意了。仍旧只挽个单髻,用那一对羊脂玉簪子固定住就好。我记得有一对玉丁香跟那一对羊脂玉簪是一对儿的,耳环就戴这个好了。”
小蝉就找出林秀莲说的那一对羊脂玉簪,又把那一对玉丁香也翻出来,因又建议道:“小姐肤色白皙,这一对玉丁香戴在耳朵上反而不显了,不想戴耳环,不如戴那一对红珊瑚豆子,可好?”
林秀莲拿起一颗玉丁香在耳朵上比了一下,果然不显眼,就道:“那你先找出来看看。”
小蝉就在妆台上翻找出了那个首饰匣子,里面装了一套红珊瑚镶嵌的头面耳环,还有一对手串。林秀莲先伸手拿过一条手串来,拨弄着那一颗颗殷红的珠子,把玩一会,就顺手套在了手腕上。
一时小蝉给她梳好了头,把那一对珊瑚珠子给她戴在耳上,自去给她找衣裳,彤彤便上前来给她匀脸,因笑着说道:“小姐今日这簪子与耳环正好红白相映,不如就抹个粉妆吧。”
林秀莲轻点了下头。小蝉找出一件素白交领袄,一条豆绿挑金线的裙子出来,笑吟吟道:“小姐爱素净颜色,瞧瞧这一身儿如何?”
林秀莲也不回头,在镜子中望了一眼身后小蝉展开的袄裙,点头道:“你果然更知道我的心思了,就这一套吧。”
不大会林秀莲就收拾停当,秦氏早热好了牛乳端了上来,林秀莲接过喝了,一边命传早膳,一边走到书案前头把前一日晚上写下的那一张请帖拿了出来交给秦氏,“妈妈,你得空了找人送到文杏堂吧,一定要交到张公公手里。”
秦氏点了下头,“奴婢知道,这样的差事让别人做只怕出了差错就不好了,等小姐用了早膳,奴婢亲自去一趟文杏堂。”
林秀莲心里这会已是有些紧张了,不知晋王接到这张请柬是否会过来,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如此甚好。”
一时用了早膳,林秀莲看秦氏去送请帖了,便有些坐立难安,因为上一次送点心的事儿,她对这一次宴请晋王很没有把握,怕他不来,又怕他来了,自己这边再出什么岔子,惹他不高兴。
彤彤看见林秀莲站在书案前出神,就上前问道:“小姐是要临帖吗?奴婢来研墨吧。”
林秀莲心绪浮动,道:“你不是一直想要花样子吗?这会儿也不想临帖,你说来,我就给你一并画了吧。”她心里寻思着或许忙起来,那种忐忑就会好一些吧。
彤彤喜出望外,笑着问道:“小姐没有说笑吧?”
林秀莲便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你若是不想要,那就算了。”
彤彤忙道:“想要,想要,小姐千万别算了,奴婢这就研墨。”一边研墨,一边又笑着叹息道:“今日果然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林秀莲便假装嗔怪道:“你既然说起了日头,就让日头给画好了。我还乐的清闲呢。”
彤彤忙笑着央告道:“奴婢说错了,小姐千万别生气。”又站在书案对过冲林秀莲不停的作揖。
林秀莲看她这个样子,便忍不住笑了。
萤萤从外进来,听见林秀莲要给彤彤画花样子,也颇意外,笑着道:“那奴婢先去点一炉香,再来替小姐裁纸吧。”
林秀莲含笑道:“还是萤萤更善解人意。”
墨冥的气息很快就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彤彤一边研墨,一边叽叽喳喳的说道:“小姐今日大发慈悲,奴婢自然要多求一点。小姐就给画几幅喜鹊登梅,鸳鸯浴水,百蝶穿花,仙女献寿这几样,画的幅面稍微大一些,可做手帕子用,也可做主腰用。再者芍药牡丹莲花红梅各一副,香囊汗巾扇套就是衣服鞋袜上都可以用。再者就是各种补子了,小姐前日画了冬至要用的阳生补子,过了年就是元宵节,灯笼补子自然也少不了。还有端午的五毒补子,七夕的鹊桥相会补子,中秋的月兔补子,重九节的菊花补子,还有万寿节的寿喜补子。小姐且先画这么多吧,余下的以后再劳烦小姐好了。”
林秀莲便向萤萤道:“你听听,这鬼丫头一张嘴就是十几副,还说先这么多吧。”
彤彤就先笑着道:“这也不过是捡要紧的先画几样,真正细论起来,还有好些呢。”
林秀莲便从笔架上取下一只羊毫小管,蘸了墨水,伏在案头细细勾勒起来,“回头我画出来了,你可得一幅幅都给我绣出来,若是偷懒,我再跟你算账。”
彤彤笑着道:“奴婢得了小姐的丹青,自然是不敢偷懒,就是累死了,也会在累死前都绣出来的。”
林秀莲便停了笔向萤萤道:“你听,她管我要画,竟变成了我问她索命似的,真是彤彤的一张嘴,跟刀子似的。”
萤萤就笑着道:“这屋里啊,翠儿是个老实的,自然不用说了,余下的,就她跟小蝉最会磨牙。”
彤彤便伸手去咯吱萤萤,笑问道:“你把话说清楚,我何曾磨牙了?”
萤萤最怕痒,一边笑着一边躲开了,“你不磨牙,怎么又跟那架子上的鹦哥儿似的了。”
林秀莲看着她两个笑闹,心里也松快几分,下笔如有神助,何况彤彤要的画原有成例,也不难,更不需费脑筋,不多时,一副就画好了。
第一卷 初入王府 第三十张 试探
杨铎坐在书桌前,反复掂量着手中那张请柬,脸上笼罩着一层薄薄霜色,未说要去,亦未说不去。
张茂林察言观色,小心的侍候在一边,在心里琢磨好了如何开口,才笑吟吟问道:“王爷觉得王妃这一张请柬写的不妥当吗?”他不好直接问,就饶了这么个弯儿。
杨铎神色莫辩,道:“没什么不妥当的。”她只是简单的说太皇太后赐酒,请他共饮。从请柬上看,她对工部的事儿似乎还全然不知情。
张茂林琢磨一会,又笑着问道:“那王爷是觉得这个酒宴有不妥之处?”
杨铎顺手把那张请柬压在了一个镇纸下面,冷冷说道:“我只是在想,工部的事儿她是否已经知情了。”
张茂林沉吟片刻,道:“王爷是担心太皇太后已告诉了她,她是要替林家人做说客?”
杨铎点头道:“如今皇上下旨,让彻查此事,却没有交给刑部去查,而是让内阁去查,牵扯其中的户部,礼部,工部自然都要在场,又责令御史台跟锦衣卫在旁监督。这架势,是要彻查到底了。林阁老如今为了避嫌,已上表称不参与这次的调差,只让内阁中的几个大学士去办,周绍阳也在其列。而最后的结果,却要先报给我裁定。”
张茂林一喜,道:“皇上肯把这么大的事儿交给王爷来裁夺,看来是真的看重王爷了。”
杨铎哼了一声,冷然道:“皇上不过是因为他自己不好出面,这次的事儿,说到底,还是林家跟武家的一次较量,他两边都不敢得罪罢了。”
张茂林脸上就露出了苦笑,“可是这两边,王爷难道就好得罪吗,皇上也真是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件事儿原本就是王爷扳倒外戚的第一步,由王爷来处理,更便于以后行事。”
杨铎略点了下头,又说道:“如今可以肯定的是太皇太后这次赐酒不是偶然,一定是有目的的。我正好可以再试探一下林秀莲,若是她知道工部的事儿,那么就可以肯定,她就是林家派到我身边试图影响我的。若是她不知道,那么以太皇太后的为人,一定在她身边安插的还有别人来替他们办事儿,通过那个人,先影响她,再来影响我。”
张茂林思索片刻,道:“王爷说的是,不过奴婢以为,这些日子冷眼旁观,觉得王妃似乎是不知情的。”
杨铎眉头慢慢皱了起来,“我也觉得她不知情。太皇太后心神深沉缜密,城府极深,不会下这么浅显的棋子在我身边。”
张茂林道:“王爷既然知道,就该找出太皇太后安插在晩隐居的那个奸细才好。”
杨铎思量片刻,道:“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一定是林秀莲身边的人,他说的话林秀莲也很乐意听,否则他根本无法让林秀莲按照他们的意思办事儿。”
张茂林何等聪明之人,忙道:“奴婢回去就仔细的把王妃身边的人挨个摸一边底儿。”
杨铎点了下头。
张茂林又道:“那若是可以肯定,王妃全然不知情,那王爷以后有何打算?”
杨铎看了他一眼,“什么有何打算?”
张茂林道:“自然是对王妃了。”
这一点杨铎也没有想过,他沉吟片刻,却是不置可否,忽然振了振衣袖站起身来,向张茂林道:“去晩隐居吧。”
林秀莲这会已画了好些画儿,因吩咐说先不要收起来,她等画好了要看,萤萤就生了个主意,放了一扇竹帘下来,把那些画都用针一排排别在了竹帘上。
杨铎来时,萤萤恰好捧着一幅画往竹帘上挂,一转身看见杨铎走了进来,忙跪下去行礼,“王爷万福金安。”
彤彤在书房里也忙行礼问安,林秀莲丢下笔,也屈膝行了礼,含笑道:“王爷过来了。”
杨铎一边命他们起身,一边走到那扇竹帘后去看那些画儿,他略一沉吟,就笑问道:“你这是画的花样子吧。”
林秀莲笑着上前道:“王爷明鉴。”这才打量杨铎,见他额上敷上网巾,未戴冠子,穿着石青色刻丝道袍,因为袍子颜色稍重,益发衬得他面若碾玉,目似星辰。
杨铎又淡淡一笑,道:“难得你倒是有这个兴致。”他这句话本就是试探的意思,工部出了事儿,她倒还能有这样雅兴!
林秀莲却是浑然不觉,浅笑着说道:“不过是消磨时间玩儿的,且从前也答应过彤彤,要给她画花样子,一直拖到现在。”
萤萤与彤彤两个已极识趣的溜了出去。
杨铎又站着看了两眼那些画儿,就走到屏风前的太师椅上坐了。
林秀莲要给她倒茶,提起茶壶,才发现壶子是空的,就讪笑着说道:“王爷稍后,我去煎一壶茶来。”
杨铎点了下头,因看见一旁八仙桌上供着插瓶清赏的几根竹枝,大约是早上刚折回来的,叶片舒展翠绿,倒也郁郁葱葱。
林秀莲一时煮好了茶,给杨铎倒了一杯,双手捧给他。正要再倒,忽然起了风,吹得竹帘上挂着的画纸呼啦啦响,林秀莲就匆忙放下茶壶,走过去把那些画儿一张张的揭下来,手臂高抬,衣袖滑了下来,露出一截嫩藕似的雪白手腕,腕上套着一圈殷红的珊瑚珠子,随着她的手臂盈盈而动,那珊瑚华彩照人,珠圆玉润,益发衬得她肤色白皙若雪。
林秀莲如今只有十四岁,其实身量并未长足,有一张画挂的略高了些,她踮着脚兀自够不到,杨铎就上前来帮她揭了下来,顺便握住了她的手腕,“你戴珊瑚手串很好看。”
林秀莲羞得脸上发烫,舌头都有些不听使唤,咕哝道:“早起在首饰匣子里看见了,就戴上了。”
杨铎看林秀莲晕红双颊,往日那张清冷的面目因为红晕而变得异常粉透娇柔,大不同往常。手中握着她的腕子,那串珊瑚被她戴久了,也有一种温热,触手并不凉,她手上肌肤又柔软光滑,杨铎摩挲着她腕间的珊瑚珠串,心中慢慢变得柔软起来,握着她腕子的手禁不住在衣袖里又往她臂弯深处探去。
此时杨铎本就站在林秀莲身后,握着她的那条手臂半拢在她身前,林秀莲正好被他揽在怀里。林秀莲心中狂跳不已,又不敢动,更不敢回头去看他,脊背都僵硬起来了。
杨铎感觉到她整个身子都绷了起来,慢慢松开了手,嗓子里兀自发干,慢慢踱回去端起茶水饮了一口。
林秀莲脸上依旧通红,她匆匆把那一摞画纸压在了书案下,定了定神,才又走了回来,自家倒了杯茶,在圆桌旁绣墩上坐下,心不在焉的啜着。
杨铎方才一时有些难以自持,这会喝着茶就有些失神,忽然嗅到墨冥那种清冷的气息,心中一凛,突然想起来意,就敛了心神,慢慢开了腔说道:“昨日去天坛祭祀,我见着你伯父还有两位兄长了。”
林秀莲面上含羞,不敢看晋王,轻点了下头,“皇上带领百官为小皇子祈福,想来不日小皇子就可痊愈了。”她原还有些心思不属,说的不过是一句客套话。
她竟然倔口不问她的伯父兄长,杨铎禁不住深深望了她一眼,她此时神色虽然娇羞,倒毫无慌乱,虽然半垂着双目,却十分坦然,看来昨日天坛发生的事儿她还全不知情。杨铎念及至此,就淡淡一笑,换了个话题,问道:“你会喝酒吗?”
林秀莲怔怔的看了杨铎一眼,才明白过来,摇头道:“妾身酒量极浅,并不擅饮。”
杨铎就意味深长的笑着道:“我也不会饮酒,看来太皇太后赏的这一壶酒却是赏错人了。”
林秀莲不知道该如何接言,又觉得杨铎笑的有些怪,迟疑片刻,也只好含笑道:“确实有点。”
杨铎的笑益发别有意味,慢慢说道:“原来你也这样认为。”
林秀莲触上他的眸子,不知怎地就有些慌乱了,忙道:“是啊。”
杨铎喝了口茶,又道:“你不觉得太皇太后突然赐酒,有些怪异吗?”
林秀莲想了想,也想不出有何不妥,其实她领受赏赐的次数有限,并不知道赏酒是否合规矩,便为难的说道:“妾身初到京师,不太了解宫中的规矩,想来既然是宫中的赏赐,无论赏什么都是好的吧。”
杨铎看话已问到了这个份上,她确实是懵然不知的样子,就呵呵一笑,道:“尊者赐不可辞,虽然我们都不擅长饮酒,可皇祖母的赏赐,却不能不饮,午膳可在准备了?”
林秀莲听他忽又语声含笑,就慢慢放松下来,他方才的问题有些云山雾绕,令她茫然不知所踪,这一句话再简单不过,她是听明白了的,就点头答道:“妾身早起送出了帖子,想来厨房已经在预备了。”言罢她又补充了一句,“秦妈妈说我们带来的厨子不知王爷的好恶,怕做出来的菜不合王爷口味,一早还特意带了厨子去文杏堂请教。”
杨铎略点了下头,含笑道:“秦妈妈是你的乳母吧?她倒是心细。”
林秀莲微微一笑,道:“是啊,我的饮食起居都是由她打理,她人极心细体贴。”
杨铎又问道:“你上次打发了一些人出去,如今留下的人我瞧着也不多,可够使唤?”
林秀莲点头道:“这里事务不多,留下的人已是够了。”
杨铎便一笑,道:“人手若是不够你尽管跟张茂林说,让他再指派些给你用。”
林秀莲无限感激的笑着道:“多谢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