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宝璐的事情,被齐王晋安处理的极为私密,除了他身旁的几个随身侍卫,其余的人都不曾听闻到半点风声。
南巧自然也是不知道万宝璐的下场,只是那日之后的,她再也没听见小将士提过有姑娘来闹事后,想了几日,也就不去想了,很快就把万宝璐的事情忘在了脑后。
苏满树近几日异常的繁忙,有些时候夜里也不曾回来。他每次不回来,都会派人与南巧说一声,让她先睡,不让她继续等着他。
南巧也不去等他,自顾自地睡去,第二日一早起床,总是能发现她自己是躺在苏满树的怀里的。应该是苏满树夜里回来后,故意放轻了动作不吵醒她,还熟练地将她抱进自己的怀里搂着。她往往早晨醒了一动,苏满树也跟着醒了,然后,他会迷迷糊糊习惯性地去吻她的额头,问她:“是不是娃娃又淘气了?”
南巧每一次都是忍不住地被他这副模样哭笑不得,又是气又是好笑,值得哄他道:“夫君,你多睡一些,娃娃很乖的,没有吵到我,你不许冤枉他。”
大概苏满树这几日确实是累到了,南巧说完之后,他就把她往怀里一搂,随后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季水儿已经快要临盆了,估计也就是这一两日的事情了。唐启宝一直在先锋骠骑营里忙着,也抽不出时间回来看她,季水儿多多少少,是有些失落的。
她拉着南巧的手,无声地感叹着:“你说说,他是娃娃的爹爹,竟然不能守在我身边,等着娃娃出生,我要他何用?还不如不要他算了,我自己一个人过,也是捞得个清净!”
南巧知道,这不过是季水儿太过想念唐启宝,说得气话罢了。她只能安慰了季水儿几句,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身为西北边疆军的将士,尤其是隶属于前锋营的将士,许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
家国天下,军令难违。
季水儿摸着自己鼓成了一个球的肚子,抿了抿唇,可怜兮兮地问南巧:“满树婶子,你说,这几日唐启宝,他能赶回来吗?”
“他是娃娃的爹爹,娃娃何时出生,他心里自然是有数的。若是他能抽出时间,定然是要回来的。他虽然如今不在后营里,但是他一定时时刻刻地惦记着你和娃娃的。”
“我也知道,他心里是挂着这个娃娃的。这几日里,大许是越要临盆了,我的心里越是没底,越是发慌。其实,我也算是一个大夫的,自己的身子是什么情况比谁都了解的,明明是没有问题,我却还是不能心安的。”季水儿忧心忡忡。
南巧道:“这是自然,毕竟你这是头一胎,有些担忧也是正常的。我其实也是担忧的,我家的这个娃娃,比别人家的娃娃略喜欢动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个正常的情况。”
“噗嗤,”季水儿忍不住笑道:“他或许是因为前几个月实在是太乖了,所以后几个月就逆反了。对了,满树婶子,你的这一胎是冬季临盆吧?如今眼瞧着就要秋收了,也就是一转眼的功夫,他就呱呱坠地了。”
南巧温柔地抚摸着自己圆鼓鼓的小腹,想象着几个月后,白雪皑皑之中,她和苏满树的娃娃就这般的落地了,她莫名地有些兴奋了起来。
跟季水儿告辞之后,南巧就回了自己的毡房。她没回去多久,还没有来得及喝一口热水,就有人禀告她,季水儿要生了!
南巧一惊,她没想到竟然是这个时候,她不过刚刚从季水儿那里回来的,季水儿竟然这么快就要生了!
她也顾不上许多,立即就往季水儿那里跑了过去。
季水儿那边为了生产,稳婆早已经请好了,季伯也早早就到了现场的。南巧如今有孕在身,除了急匆匆赶了过去,也只能坐在外面等着,也帮不上什么忙的。
季伯是西北营地里的老军医了,面对生死早就已经置之度外了,可是季水儿是他唯一的孙女,是他的心头宝,如今生孩子,他也是焦急万分,一点都没有了平日里的镇静。
他和南巧一直焦急地等在外面时,忍不住开始抱怨起唐启宝来了。
“你说说这个混小子,小小年纪,就……也是我们家水儿不懂事,竟然就依了他,让他得了逞。这如今可好,我们家水儿自己一个人在里面生孩子,他倒是回不来了,也实在是个气人的。”
季伯抱怨归抱怨,却也只是抱怨抱怨。因为季水儿有孕在身,季婶子一直都在后营里照顾她,如今季水儿生产,她一直在产房里忙来忙去,倒也顾不上与季伯一起数落唐启宝。
傍晚,苏满树过来时,季水儿依旧没有把娃娃生出了,似乎不是太顺利的。
南巧看见苏满树过来,立即起身朝他迎了过去。苏满树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腰,与她道:“莫要担心,我刚刚遇到季伯了,听说唐启宝媳妇儿的情况还不错。”
南巧点了点头,季水儿一向底子好,自己也是个懂得医术的,她这是第一胎,所以才有些不顺的。
苏满树拉着南巧寻了把椅子,让南巧坐下,“我已经派人去给唐启宝送信了,这两日他就能赶回来了。”
唐启宝若是能赶回来,季水儿自然是开心的,只是估计他赶回来时,他家的娃娃已经出生了。
季水儿是熬到了天黑之后,娃娃便生了。是个男娃娃,南巧看着包裹中的小娃娃,小小的一团,因为太小,她也看不出他究竟长得像谁。
不过,苏满树却与她打趣:“唐启宝曾经一心一意地想要一个小师弟玩玩,如今,就让他拿自己的儿子去玩吧!”
南巧看着已经荣升了“爷爷”辈的苏满树,坏笑着喊她:“满树爷爷……”
“……”
苏满树把南巧搂在了怀里,低声道:“月儿,我是满树爷爷,你便是南巧奶奶……”
南巧这才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如今也是“奶奶”辈的人了。
季水儿这一胎虽然生的有些慢,不过到算是顺利,没有什么问题的。南巧也不担心她了,与苏满树立即回去休息了。
唐启宝是第二日一早就赶了回来,抱着自己的儿子一直傻笑,直到他儿子被抱去喂奶,他依旧是笑得合不拢嘴。
苏满树出了毡房就看到了,一脸欠揍的唐启宝,眉头不悦地皱了皱。他叫了唐启宝,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如今也是为人父了,日后不得在肆意妄为了。”
唐启宝见了自己的师父,初为人父的兴奋劲一直没过去,苏满树说什么,他都笑呵呵地点头答应,比以往所有的时候都听话乖巧。
他笑着听完了苏满树的话,忽然开口,一脸疑惑地问道:“对了,师父,你前几日与我送信,说让我有空把你徒孙带过来,我已经转告他了。不过,师父,你都不想你的徒弟我,怎么就去想你的徒孙了,你若是这样偏心,你徒弟我可是不干的!”
苏满树顿时又朝了唐启宝的脑袋弹了一下,厉声道:“刚刚为师与你说什么了?你刚答应的好好好的,怎么几句话就没了正形!”
“可是师父,你为什么对我徒弟、你徒孙那么感兴趣?”
“别说那些废话,他这次过来了吗?”
唐启宝总算是一本正经地回道:“他这次是有了任务执行,没能与我一起回来。”
“嗯,我知道了。”苏满树似乎想起什么,笑道:“对了,你做了父亲,为师还未与你道一声恭喜,你也回去照顾你媳妇儿吧,你们夫妻分别了这么久,你作为丈夫,要体谅她的辛苦。”
“师父,徒儿知道了,徒儿一定回好好疼我自己的媳妇儿的。媳妇儿是我自己的,我不疼她,谁疼她?”唐启宝一直笑眯眯地,“师父师父,您如今也是有了小徒孙的人,您的小徒孙还没有名字,您给他取个名字吧!”
“既然,他是你与季水儿的孩子。你们两个人放下了两家的仇恨,才得来的他,不如就叫他恩扬?”
“恩扬,唐恩扬,谢谢师父为我的儿子起名字,我日后和水儿一定会好好过日子的,绝不辜负师父的厚望!”唐启宝跪下,朝着苏满树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苏满树把他扶了起来。
唐启宝又变回了原来那副调皮的模样,笑着道:“师父师父,日后让我儿子带着他的小师叔玩,您就放心吧!”
“小师叔?”苏满树疑惑地问道。
唐启宝笑哈哈地说:“就是我师娘肚子里的那个,他虽然比我儿子小了几个月,但是毕竟辈分在那里,不是小师叔,是什么?”
苏满树也反应过来了,笑着说道:“那么为师,就替你的小师弟先谢过你了,嗯,也谢过他的小师侄!”
两人正说话时,忽然远处有人匆匆忙忙地骑马过来。苏满树和唐启宝都闻声转头看了过去,唐启宝惊呼出声:“徒弟,你怎么来的这么急?你的任务执行完了?”
李源骑着马到了苏满树和唐启宝的面前,纵身从马上跃了下来,朝着苏满树和唐启宝行了礼之后,回答唐启宝的话:“师父,徒儿的任务执行结束了。我昨日才知道师公和师父寻过我的,今日就过来了,恭喜师父得了小师侄,这是我为师弟备的见面礼,还望亲师父不要嫌弃。”
说话间,李源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块上好的白玉,交到了唐启宝手里。
唐启宝接过后,谢了他,就毫不避讳直言道:“我的徒儿啊,为师与你说了多少遍,你不要说话总是文绉绉的,我们是西北将士,除了军令之外,你不用如此拘谨的,怎么随性怎么来!”
“师父,徒儿知道了!”
“好,好,好,你的小师弟正在喝奶,等他吃饱了,我把他抱出来给你看看。日后,还要请你这个师兄好生关照他呢!”
唐启宝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喜得了儿子,他是十分兴奋的,自然是忍不住一直说的。他喜形于色,也没注意到自己的徒弟李源,一直都偷看苏满树,似乎是有话与苏满树说。
唐启宝拉着李源就要帮他往自己的毡房里带,临走前还不忘与苏满树说:“师父,徒儿和你大徒孙先去看你的小徒孙,我们先走了!”
李源一脸纠结,想要留下来与苏满树说话,可是他的小胳膊小腿根本拧不过唐启宝的力道,几乎是硬生生地被唐启宝拖着走的。
苏满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出声拦住了两人:“唐启宝,你先回去,为师与李源有话要讲。”
唐启宝不乐意了,抓着李源的手也一直没有放开,噘着嘴说:“你们祖孙二人,到底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偏偏不让我知道上次也是如此!”
“唐启宝,不许胡闹!”苏满树训斥了唐启宝,唐启宝才放开了李源。
临走前,他还故意给苏满树撒娇:“师父师父,你是有了徒儿,就不要徒儿了!哼!”
苏满树无奈地笑道,伸手又奖励了他一个弹脑嘣,宠溺地训斥他:“都已经是当爹的人了,竟然还如此胡说,着实该打!”
唐启宝最后是捂着脑袋可怜兮兮地走了。
李源在苏满树面前一向拘谨,更不敢如唐启宝一样造次,唐启宝一离开,他就规规矩矩地站在苏满树的面前,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敢问苏将军,您上次与末将说的那位会绣胖竹子的女子,如今身在何处?您答应过我,等您凯旋,会带我见她的!”
“她就在毡房之中,你进去吧!”苏满树语气淡淡的。
李源听了,也顾不上多想,立即转身朝着苏满树身后的毡房,一路狂奔了过去!
南巧正在毡房里挑选要送给季水儿用的东西,其中有一大部分都是齐王殿下送过来给她的。苏满树说的对,既然齐王殿下已经把这些东西送过来了,就不可能将这些东西再拿回去,西北边疆生活条件如此艰苦,她不用也是浪费,不如挑一些能用的用用。她看到了一匹上好的软布,比较适合与娃娃做里衣的,她留了半匹,准备把另外半匹给季水儿送过去。
听到毡房门帘被掀了起来,南巧以为是苏满树回来了,也没回头,就笑着与他道:“夫君,你说这匹布给水儿和她的娃娃送去做衣裳如何?”
“阿姐……”
南巧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顿时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缓缓回头,看到了她身后不远处,那个瘦高清秀的少年。
她瞪圆了眼睛,眼眶瞬间噙泪,嚅动着嘴唇,几次之后,才颤抖地发出声音:“阿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