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锦黑盖的马车一路疾驰,总算是在约定的时辰之前到了宫门口。
门口的侍卫看了摄政王的腰牌,也不敢拦着,直接就让长安驾着马车进去了,直至过了御街定安门,两个人才从马车上下来,立刻就有宫人过来将马车驾走,长安便垂手跟在长孙无越和印舒桐身后。
从定安门过去,要绕过宣帝住的永宁宫然后再经过一片宫宇才能到达图太后的寿成殿。
“王爷,王爷。”
两个人正在这边说着话,后头的长安便低声唤长孙无越,长孙无越转眸:“怎么了?”
长安指指前头宫道拐角处道:“王爷,那边就是永宁宫了,这个时辰从那儿走,保不齐遇到竹太妃,听说一会儿皇上和竹太妃也要去寿成殿的,不如王爷从这边走?”
长安也是好心,竹太妃文宜君是文家唯一还活得好好的后嗣了,其余的人,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充军的充军,曾经显赫几年的文家霎时间就没落了,而这一切,都是摄政王做的。
外面的人都在说,摄政王整肃朝政,第一件事就是把先帝钦命的文太傅给抄家斩首了,这是要独揽大权,这是欺负太妃幼帝孤儿寡母的,他这是要篡位夺/权哪!
有的又在说,摄政王这整肃朝政整的好,文太傅坏事做尽,要不是仗着先帝*爱,早就该抄家斩首了!摄政王这是为民除害,是在做好事,何况幼帝才八岁,能懂什么,太妃又年轻,女眷如何能把持朝政?还是摄政王才叫人放心哪!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但是不管怎么说,文家是在摄政王手里没的,这竹太妃心里能不恨摄政王么?
这平日里上朝下朝,摄政王和竹太妃是碰不上的,可这如今往永宁宫这边走,保不齐就要遇见,长安为了长孙无越着想,不得不提醒着,这要是真撞上了,多尴尬啊!
长孙无越自然知道长安的心思,微微一笑:“无妨。就算这会儿绕过去了,一会儿在寿成殿,不是还会遇上嘛?她若是明理,不会计较这些的。难道本王堂堂摄政王,还怕了她不成?”
长孙无越没有停留,依旧照着那边的路走,他口中所说的她,指的也就是竹太妃文宜君了。
“哟,这不是摄政王么?怎么这个时辰才进宫?”
一声女子的轻笑声传来,几人循声回头一看,长安便是一叹,这可真是巧了,才说竹太妃,这就遇上了。
印舒桐望过去,见这竹太妃果真年轻,在夜色掩映之下,粗粗一看,也就是三十来岁风韵犹存的模样,穿着一身大红底子粉紫缕金牡丹刺绣的长袄,外头拢着鹅黄色的金团花披风,旁边宫女提着的绢花八角宫灯,衬着她就跟个画中走出的人一样。
竹太妃身边站着一个少年,不太高,比起来也只到长孙无越腰部以上半个头的位置,清俊模样,透着一丝丝的老成,穿着的玄色阔袖蟒袍,上头绣着的暗纹金龙是只有皇上才能用的绣纹,印舒桐暗暗一叹,这八岁的长孙洵可真是模样标致,只是略略老成了些,那一双眼睛,至少里透出的沉稳,就像个十五岁的少年。
“本宫还以为摄政王会和王妃一块儿进宫呢!方才下人来报,说王妃已经到寿成殿了,怎的王爷还在这儿呢?”
长孙无越一笑:“本王有些事耽搁了,王妃先行,本王只能随后就来。——臣给皇上太妃请安。”
摄政王早已免去跪拜之礼,但是拱手之安还是必不可少的。
印舒桐在看见二人的时候,心中便已猜度出了二人的身份,也忙跟在长孙无越后头给二人行礼。
竹太妃看都未看印舒桐一眼,只随意摆了摆手,让她起来,转身便往寿成殿方向而去:“本宫许久未见王爷了,王爷朝政繁忙,来后宫也极少呀,今儿也是太皇太后有兴致,要给王妃做生辰,邀了本宫还有太皇太妃一块儿去,你家王妃可真得脸,咱们都给她做生日呢!不过王妃生的日子也好,大年初一,保不齐是个好兆头呢!本宫听说啊,这只有命中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人,才会生在大年初一呢,要不然,也就辜负了这么好的生辰!”
长孙无越跟在竹太妃身后,听了这话,淡淡一笑:“太妃说笑了,这话若是让那清明节出生的人听到了,只怕要哭死。”
竹太妃一笑,斜睨了长孙无越一眼:“王爷倒是风趣的紧哪!”
因为和竹太妃还有长孙洵同行,这队伍人就变得很多了,竹太妃和长孙洵并排走,长孙无越跟在身侧,印舒桐也不能跟长孙无越并排走,也只能跟在身侧,长安和太监宫女们缀在后头跟着。
宣帝长孙洵显然对自己母亲和长孙无越的对话不感兴趣,回头看了两三眼之后,终于忍不住指着印舒桐问道:“王兄,那个女人是谁?”
“妾身……印氏——”
“哦,朕知道你,你是王兄最近很*爱的那个小妾吧?王兄,你把小妾带来,王嫂不会生气吗?”
印舒桐眨眨眼,图娅慧生气?她敢!
长孙无越淡淡一笑,望着长孙洵道:“皇上多虑了,本王的王妃最是贤良淑德,人多热闹,何况桐儿是真心实意的来给她贺寿,连贺礼都带了,王妃又怎会生气呢?”
长孙洵好奇:“贺礼?什么贺礼?给朕瞧瞧?”
“皇上,这寿星还没瞧呢,你瞧什么,一会儿送出去的时候自然能看见的!”竹太妃温声一笑,“时辰不早了,咱们快些走,免得到迟了,说咱们不懂礼数啊!”
众人加快了脚步,印舒桐却怎么也想不通,她准备什么贺礼给图娅慧了?一抬眼,见长孙无越指了指她的袖口,她眨眨眼,哦,懂了,说的是这墓穴顺来的鲛人油脂啊?
一眼色过去,这不成?我要留着这个研究的,不能送给图娅慧!
长孙无越扯唇一笑,本王再让魅煞给你找,一个墓穴里带出来的东西,咱们留着不吉利,送给图氏倒是不错,你想啊,这不是一出好戏嘛?
印舒桐眨眨眼,忽而恍悟,对呀,他们穿着素服带着从墓穴里顺出来的东西给图娅慧贺寿,这不是当众打了图家的脸么?这出戏,确实好!
“皇上到——竹太妃到——摄政王到——”
寿成/外殿中,有小太监喊了一嗓子,立时就有人迎了出来,各人相见寒暄,分宾主落座。
长孙洵和竹太妃自然坐在首位,早来了的太皇太妃蓝氏和太皇太后图氏在一旁陪坐,图娅慧坐在左手边,长孙无越在右手边坐着,印舒桐陪在一旁。
本来长孙无越来了,图凤至和图娅慧是很高兴的,可看见他带着印舒桐来了,这脸就有些垮,再一看,两个人都穿着素服,旁人都是一身的鲜艳衣裳,偏偏他两个都素净的很,这图娅慧心里就不大高兴,只是碍着脸面,不能发作。
图凤至却管不了那么多,她看见印舒桐就来气,她本是打算今儿一是给图娅慧做生辰,二是好好修补一下祖孙之间的关系,毕竟长孙无越说得对,如今这江山还是长孙家的,说到底,自己也不过是个太皇太后罢了,自己总是要死的,百年之后,图家还不是要靠着长孙无越么!
这生气之后,心思就想转了过来,就想着借图娅慧的生日,将她和长孙无越的关系修补一下,好歹不要那么剑拔弩张的就好,可这会儿看见长孙无越不仅来得晚,还穿着素服带着印舒桐来,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么,这就是打她的脸来了!
“姐姐,我想着那民间媳妇儿过生日,都爱请些小戏子到府里唱戏,我今儿也预备了新鲜的,这会儿人齐了,不如咱们就唱起来吧?”
太皇太妃蓝氏一早就看见了图凤至心中的愠怒,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别看她在深宫里头没什么势力,可要探听些消息还是可以的,她知道图凤至为何生气,偏偏故意装作没看见,兴致勃勃的跟着凑趣,她这般作为,摆明了就是来凑热闹看戏的,她蓝家的姑娘只是个妾,她图家的姑娘是个王妃,凭什么?
就算她蓝家不得*也就罢了,如今这图家的明明也不得*,还非要办生辰把脸送上去给人家打,这不是自找的么?她也就乐得看戏了。
图凤至正拿着酒盅喝了一口热酒,想缓一缓心里的火气,结果被太皇太妃蓝氏这一句话又给勾起来了,重重的把酒盅往桌案上一扣,沉眉道:“越儿,你做什么去了,来的这样晚?就算是出去了,你不知道回府换一件鲜亮衣裳再来吗?今儿是娅慧的生日,你这是存心要给她难堪吗?”
长孙无越闲闲一笑:“若是回府更衣,只怕到的更晚,若是皇祖母不怕等,我也可以回去更了衣再来,至于难堪,皇祖母要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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