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舒桐捏了捏长孙无越的手,神色有些担忧,显然是不大习惯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低声问道:“越越……先生他……没事吧?”
长孙无越的功夫和医术都是白鹿青涯教的,虽然这会儿白鹿青涯生气的很,也离他们挺远的,但是耳根子一动,印舒桐的话一字不漏的全听在了心里,神色虽还在生气,心里却纳闷,这女孩儿管他徒儿叫越越?这么亲密了?
“没事的,不用担心,你乖乖站在这里,我去说。”长孙无越见印舒桐说了那话之后,白鹿青涯的身子一震,唇角溢出一丝笑意,心里头就有了主意。
轻轻放开印舒桐的手,他信步走到那青石下,仰眸望着白鹿青涯,笑道:“师父,你都不想问问徒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嘛?你不想知道徒儿为什么回来嘛?”
白鹿青涯依然背对着他,听了这话,心里好奇,身子都转了一半了,想起自己还在生气,哼了一声又转回去了:“我不想知道!你回来准没好事儿!哼,你就是专程来气我的!”
这话说的长孙无越一笑,弯了眉眼:“师父这话说的,徒儿这千里迢迢的过来,哪有闲工夫惹师父生气呢?徒儿是有事相求!”
“不管!”白鹿青涯还未等长孙无越话音落下,直接接了话茬,就拒绝了,“当初为师就说过了,为师这一身功夫再加上医术,都已经倾囊相授了,你学了一年,就把为师毕生所学都给学走了,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哼,我也没辙!”
“师父——”长孙无越似乎对这拒绝不以为意,抿唇又要说道。
“别说啦!别说啦!”白鹿青涯摆摆手,不耐烦的打断了长孙无越的话,“我说不管就是不管!看徒儿你千里迢迢的赶来,我倒是可以管你们一餐饭吃,但是!什么所求,就别说啦!”
印舒桐在一旁听着白鹿青涯的话,只觉得心中莫名紧张,她料到了沿途求医而来的艰辛,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最后的坎儿卡在长孙无越的师父这里,自己心爱的徒儿有事相求,都不知道这个瘦老头为什么不肯答应?
她心里头着急,可又怕坏了长孙无越的大事,也不知他心中的想法,再者又关乎自己性命的大事,只好在一边紧张的瞧着,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手揪着裙摆都捏出褶皱来了。
长孙无越倒不似印舒桐这般无措,他脸上挂着笑意,眸中是成竹在胸的自信,一点也不在意他师父的连声拒绝,直接转到青石后头,望着白鹿青涯道:“徒儿是最了解师父的,还能不知道师父的心思么?师父毕生钻研医术,什么奇怪病症没见过,可如今徒儿带了一个人来,她身上的病若是师父治好了,那自然是没的说,若是治不好,师父在徒儿这里的脸面,可就没了啊……”
白鹿青涯据说是年轻的时候在外头闯荡了一辈子,见多了世事烦扰,还是觉得一个人清静,就躲到了这襄西丛林里来了,一个人占着一大片林子,倒也逍遥自在,只是他在长孙无越面前,甚少说起从前的事情,长孙无越对他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但是唯一知道他有一个怪癖,也可以说是死穴吧,就是特爱研究疑难杂症,但凡民间流传什么治不好的病症,或是难以救活的,他都爱钻研,并且废寝忘食,非要钻研出来不可。
这也是长孙无越要把印舒桐带来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谁知道这老头子这几年精进了多少,他总要来试一试嘛。
这话果然抓住了白鹿青涯的软肋,就见他徒然眼眸一亮,急切的目光落在长孙无越身上:“什么人?什么病?”
长孙无越一看有戏,忙对着印舒桐招招手,轻笑:“来,过来。”
白鹿青涯见他把那女子招了过来,这心里头就不舒服,说话便带了刺:“徒儿啊,你叫为师说你什么好呢!你也是个痴*,当时在师父面前哭诉的,把师父的心都哭碎了,这转眼才几年哪,你就找了这么个水葱似的人儿带在身边!?你是真忘啦那个花什么花桐姑娘啦!是不是啊!?你连她都可以忘了,难怪把师父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子!”
白鹿青涯始终不忿这件事,心情一不好,又开始拿出来念叨,念叨来念叨去,瞪着二人,明显嫌恶的眼神落在印舒桐身上:“要是她的话,什么毛病我都不管!不管!不管不管!”
这会儿,连印舒桐都听出白鹿青涯这话里明显赌气的意味了,她撇撇嘴,与长孙无越对视一眼,忽而悬在那里的一颗心就这么放下了,只等着长孙无越说话,这瘦老头虽然表面凶神恶煞的,可若是真讨厌,为何不现赶了他们走呢?可见还是舍不得长孙无越来瞧他。
印舒桐想转了心思,唇角也露出一丝笑意,盈盈望着白鹿青涯了,眼下也不觉得这瘦老头古怪,只觉得这瘦老头可爱至极,难怪长孙无越这样心高气傲的人,还肯叫他一声师父,想必学艺那一年,一定乐趣不少啊……
长孙无越听了白鹿青涯这话,微微一笑:“师父这话说的,你都没听我介绍,怎么就断定了呢?师父没见过花桐,不知道,这姑娘跟花桐长的还有几分相似呢!”
“你找替身?!”长孙无越这话一说完,白鹿青涯就惊了,指着印舒桐对着他道,“这姑娘水葱般的人儿,你舍得让她当替身!?姑娘,我看你没病,你是脑子病了,这小子这样欺负你,你还跟着他!这不是有病是什么,真是无药可救了!没治了!他心里有别人你知道不?他喜欢的那个人都死了你知道不?哎,我劝你趁早离开这小子,他不是好人!”
这话说得,长孙无越倒是不满了:“师父,说归说,你不要埋汰我啊!”
“再说了,你都不知道内情,乱说什么呀?”长孙无越眯眼一笑,转眸看了印舒桐一眼,才轻声道,“我从前同师父说过,我与花桐是同心连命的,那些往事师父都是知道的,她,她其实就是花桐的三魂聚体,她跟我重逢了,我找到她了,只是……”
长孙无越慢慢的说,将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拣选着跟白鹿青涯说了一遍,当年他来襄西拜师,自己的事情从没有瞒着白鹿青涯的道理,这段时间的经历,也只简短的说了一下,最重要的,说的还是印舒桐是花桐的三魂聚体,而现在,似乎是出问题了,他需要白鹿青涯的帮忙。
白鹿青涯听完之后,沉吟了一会儿,敛着精光的小眼睛转了转,目光停在印舒桐身上,随即跳下青石,拍拍屁股,竟往树屋那边走去,果断的丢下两个字:“不救!”
“为什么?”长孙无越脱口问道,从没拒绝过他的师父,在听了他的诉说之后竟说不救?
当初他和花桐的事情,可是感动了白鹿青涯,就因为他的重情重义,白鹿青涯才收他为徒,将毕生所学都教给了他,如今竟是……不救?他不懂,也不明白。
印舒桐静静站了一会儿,顿了半晌,紧走几步,走过去拦住白鹿青涯,抿唇道:“先生能救,为何不救?”
医者父母心,就算她与白鹿青涯非亲非故,但是长孙无越可是他的徒弟,怎么能见死不救呢?这瘦老头……也真忍得下心?
“姑娘,你别用这么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我,”白鹿青涯沉默半晌,干脆席地而坐,闭了眉眼,“你就算哭成个泪人儿,我也还是那句话,不救。”
“我不是不肯救,是救不了。”
白鹿青涯闭了眼眸,掩住了一眼的苍凉,还有眼底的一抹叹息,当初就觉得这个徒儿什么都好,就是太执着了,这种执着,不是什么好事,他是个人,又不是神仙,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啊……
“师父,你连搭脉都没有,你怎么可能救不了?”长孙无越眼下管不了这么多了,他根本无视白鹿青涯方才的话,直接走过来,扯着他的衣袖,不许他对他们漠然,眼底的水光藏的很深,还有些许的动情,“师父,我好不容易才过来的,现下,我什么都不是了,就只有她了,你好歹看在我们师徒情分上,救她一救罢……求你啦……”
从不开口求人的长孙无越,这会儿没了法子,膝盖一弯,直接跪在了白鹿青涯面前,那边魅煞等人见自家主子跪了下来,直接也跟着跪了下来,能把这老头子的心跪软了的话,也不错,反正这老头子就吃这一套。
“你!”眼见只有拜师礼才跪过自己的长孙无越竟跪了下来,白鹿青涯睁了眼,一眼的无奈,“哎,徒儿啊,你这哪是救人呀,你这是要跟命争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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