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图家女子最后当了皇后又如何?守着一个根本不爱她的皇帝,又有什么意思?
看着自己的男人,日日想着别的女人,而那个女人做的灯是他最痴迷的,换了谁会不心疼?
图凤至是图家的人,自然了解先人的感受,她怎么可能给叶如月身份?怎么可能让叶如月进宫成为他儿子的妃子?
因此,她是切切实实了解那一段过往的人,又怎么会允许叶如月进宫来破了规矩?
她管不了儿子的心,却可以管住儿子的后宫,她有生之年,都不会允许叶家的女子踏进后宫半步,可如今,叶家如火如荼的,她们图家却没了,难不成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长孙无越面沉似水,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不懂他娘?
他看是图凤至一直生活在自己的幻想中吧……他既然知道当年内幕,也就无需图凤至再多说了,将来等他登基为帝,再给他娘名正言顺的册封好了,如今是指望不上了。
“花桐的家人被你藏到何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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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舒桐一直惦记花桐家人,她其实也并非是要找到他们,只是想要得知他们是否无恙,是否安全就好,而长孙无越派人找了这么多年,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他甚至怀疑图凤至暗地里将花桐的家人杀了,因此他今日才要问个明白的。
而且,他早就看破图凤至的用心,也隐约瞧见了她手中拿着的那金凤步摇,心里清楚的知道今日见面当是最后一次了,有些话不问清楚的话,将来只怕是没有机会了。
图凤至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陡然听见长孙无越这话,稍稍愣了一下,之后才皱眉道:“越儿你竟对花桐如斯用心?你身边跟着的那个印舒桐,她只是模样儿像花桐罢了,你竟这般喜爱她?你让我去娅慧的坟前看一看或是祭奠一下我三哥,我便告诉你花桐家人在哪里。”
长孙无越微微皱了眉头,半晌,冷声道:“祖母,你心里明白的很,孙儿不会让你出宫的,况且,图娅慧没有坟墓,图重显毁了花桐的陵寝,孙儿没有将他们二人挫骨扬灰已是天大的恩赐了,哪里还有什么祭奠之说?祖母这般自私,只想着图家,也该想到最后就是这个结果,何必还如此惺惺作态?若是祖母当真还顾念旧情,就该告诉孙儿花桐家人现在何处,也好让孙儿少恨你一些。”
一席话,说的图凤至老泪纵横,她是看着图娅慧长大的,图家凋零至此,她心痛如绞,却无法怪罪任何人,仰天长叹,冰冷的雨丝稍稍缓解了心中痛楚,泪眼模糊,怔怔的望着长孙无越,手握的太紧,导致发簪扎入手心,鲜血滴在地上,染红了她脚下的石板路,周身都在微微颤抖,却仍是挺直了脊梁站着。
“越儿,花桐不是兰襄人,她其实是契骨人,他家是从契骨迁来的,西金其实也常去滋扰契骨边境,他们在契骨待不下去了,就搬到了襄京,不过这是很多年前的事儿了,也是在她死了之后我派人去查了之后才知道的……我不让花桐活着,第一就是,她在,你不可能让娅慧做王妃;第二便是,我不能允许你娶契骨人做王妃,你是兰襄的皇族,怎么能跟契骨人在一起?我的本意,只要花桐肯自己就死,我不会为难她的家人,只是她性子太硬,我只好送她一程,谁让她非要喜欢你?只是她死的太惨了些,金玉和娅慧,做的实在太过了些,哎……”
图凤至叹了一口气,又道,“当时是文郑康承担下了所有,所以我干脆做个好人,便私底下派人找到了花桐的家人,将他们连夜送走了,对外便说是充军的充军,流放的流放,为奴的为奴,我将他们送回了契骨,约定好此生不复相见,他们不能踏入兰襄半步,否则,就当做通/敌抓起来了,他们被吓到了,自然不敢再露面,一个存心躲起来的家族,越儿你怎么找得到?越儿,你知道么?在花桐家人眼中,我是好人,花桐是文郑康杀的,与我这个太皇太后可没有关系,我这个太皇太后是救了他们一家的人呢……”
“你,你真是卑鄙无耻!”长孙无越怎么能不生气?他找了花桐家人这么久,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图凤至呵呵一笑:“卑鄙?我只是为了图家为了我自己而已……”
长孙无越冷冷的看着她,心中最后一丝柔情随着方才的话散去:“对,你是为了你自己,为了图家,所以你该死!”
他说完,转身便走:“我这辈子最后悔的时候就是有你这样的祖母,不过你放心,我还是会厚葬你,只是你不可能进皇陵,荒郊野外,黄土一钵,也够了。”
望着长孙无越的背影,图凤至终是怆然大笑,拿起那金凤发簪,狠狠的刺向自己的咽喉,结束自己这漫长的一生,鲜血喷涌,染红了那石板路,一地的血泊里,她倒了下去,满是皱纹的眼角,流下了她此生最后一滴眼泪……
她这一声,算来算去,终是算计掉了图家和她自己……
长孙无越出了延春阁,未曾停留,直接就回了王府,彼时,处置蓝家的圣旨已下,蓝万通被撤去摄政王之位,他又重新变成摄政王了,站在倾樱阁里瞧着窗格外初生的太阳,不知怎的,总觉得心中缺失了一块儿,印舒桐不在,心中莫名怅然竟不知找人述说了……回来的时候,只觉得府中安静极了。
他负手在窗格前站了片刻,然后决定将这些事儿写下来告诉印舒桐,于是走到桌边,蘸了笔墨,给印舒桐写一封长信,心中思绪万千,落笔自然也快,长安来的时候,便看见长孙无越在那边拿笔写信,愣是悄声站着没打扰。
长孙无越写完了,一抬眸看见他,将长信放进卷筒之中,抿唇道:“你来了怎么不说话?”
“奴才来给主子送早饭,见主子写的入神,就没敢打扰,”长安一笑,将端着的托盘放在桌上,然后将那卷筒接过来收好,之后才望着慢条斯理吃早饭的长孙无越抿唇道,“主子,蓝家已经按照主子的吩咐办了,太皇太妃蓝氏也软/禁在宫中了,王妃与侧妃钱氏也回去了,只是钱氏一直哭,奴才交代了钱家家主就直接回来了,主子如今也已是摄政王了,下一步,主子要做什么?”
听了这话,长孙无越拿着汤匙的手一顿,蓝芯蕊和钱巧巧都离府了?
难怪府中这么安静,他长出了一口气,将长安送来的白粥并一些小食吃的干干净净,然后露出一个笑来:“不做什么,等罢。”
“等?主子要等什么?”长安听了纳闷的很,这会是关键时候,难道不该做些什么准备么?
长孙无越起身,瞧瞧外头的阳光,雨过天晴,真是不错,唇角的笑容越发大了些:“去把信送了罢……另外这两日,本王谁也不见,本王要歇一歇,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就你拿主意罢,至于等什么,等到了时机,本王再告诉你。”
他才刚回来,就办了蓝家,死了废太皇太后,这动作太大,震慑也太大,到底是不能逼的太紧了,这会儿松一松,也未尝不是什么坏事儿,他不想赶尽杀绝,对于某些人,他会给机会,就是看这些人知不知道把握机会了,不该留的人,他自然是不会留的。
只是,他不愿意背上逼死祖母杀害幼帝的名声,即使要取堂弟的皇位,也要取之有道,时日还长,他又是摄政王了,何必急于一时呢?
只是这些,都是他心中的想法,没必要跟长安明说,只让他等着便罢了,他这些日子忙进忙出,忙来忙去,好几个月未曾好好歇一歇,就趁着这两日,忙里偷闲的休息两日吧,再说了,印舒桐的信也快到了吧,这女人,惜字如金,每次都只写着,安好之类的话,等的他心焦,看了信之后更是心焦……明明鸿雁传书很浪漫,她却弄得这般相思不尽,不解风情。
这忙里偷闲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蓝家和图家的事儿刚完,文太妃便说要庆贺摄政王安好归来,弄了个宴席,请了百官,设宴要为摄政王接风并且祝贺摄政王重登权位。
这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文太妃的心思,长安只怕宴席之上有诈,虽知道他们伤不了自家主子,但是扰乱了主子的心浪费了主子的时间只怕是不好的,因此不主张长孙无越去。
长孙无越听完长安的想法,只是淡淡一笑:“本王若是不去,岂不是落了那起子人的口实?外头说多难听的话本王知道,可是这宴席,本王还非去不可,说到底,宣帝还是本王的堂弟,都是长孙家的血脉,总的做个样子给世人看看。”
他要取的是长孙洵的皇位,又不是要他的性命,只要长孙洵识趣,他不会伤了那孩子的性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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