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瞎子捻须一笑,把手在印舒桐眼前虚晃了一下,才呵呵笑道:“途中是怕你睁眼偷看,这纸龙若是破了功,咱们可就不知道落到何处去了,到时候再想回来可就麻烦了,现在老头子给你抹了一下,你看看,现在可认识这是什么地方么?”
说来也奇怪,印舒桐的眼睛被张瞎子这么一抹,就像一块布从她眼前被拿开了一样,那环顾四处都是茫茫雪色的场景顿时就消失了,眼前虽还在下着碎雪,可是朱门,匾额,楹联,台阶,高墙,枯树,都历历在眼前。
她看清匾额上的字,转头看着张瞎子:“这是长孙无越的别庄啊!”
张瞎子挑眉一笑:“对呀,你不就是想回来这里见王爷么?老头子就直接把你带到了这儿啊,用你们那儿挂历做的纸龙时间比用草编的要准确的多了,嘿嘿!王爷应该还在别庄没回去,老头子我算是完成任务了,哎,真想立刻大吃一顿啊!”
张瞎子说完,不等印舒桐反应过来,直接去敲门,敲了两下然后开始咣咣咣的砸门,半晌,门开了,出来的正好是长安,一见敲门的是张瞎子,当时便愣住了。
“怎么?才走了十几天而已,长安你就不认识老头子啦!老头子把你们家印姑娘给带回来啦,你快去给老头子准备些吃的嘛,老头子这一路辛苦的啊,难不成印姑娘回来不该庆祝一下么?”张瞎子直接越过长安进屋,转头见长安愣在那里,便咧咧说着,见印舒桐还站在门外,又反身去把她拉进来,“姑娘你怎么不进来呀?都到了地头了,还害羞么?”
“印姑娘和先生都回来了啊,王爷知道了一定高兴的很,奴才这就去告诉王爷!”长安这会儿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今儿正巧后院修葺完工,刚送工匠们出去,没成想一个转身有人叩门,他就直接来开门了,结果却是张瞎子与印舒桐回来,着实是惊喜了一把!
长安说完这话,转身就要去告诉长孙无越这事儿,结果却被印舒桐一把给拉住了,见长安诧异的望着她,印舒桐眸中一抹不自然一闪而过,然后指着张瞎子笑道:“先生饿了,你先去给先生弄些吃的吧,你只需告诉我王爷在何处,我自己去找他就行了!”
长安听了这话,一愣,然后看了看印舒桐便呐呐的说不出话来,张瞎子直接一上来,拉着长安便走,只对着印舒桐挥挥手道:“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王爷在哪儿,老头子也知道嘛!王爷这会儿在那边屋里头沐浴呢,姑娘你直接过去找他就是了,我老头子保证,绝对不会有人任何人去打扰你们俩的!谁也不能去打扰你们!老头子就让这些人来伺候老头子我,哈哈哈!”
张瞎子拽着长安狂笑而去,剩下印舒桐一个人在漫天风雪里兀自凌乱。
漫天飞雪里,天地静了下来,她仰眸看看天,碎雪落在脸颊上,浅浅融化掉,点滴冰凉在脸上,可瞧着这熟悉的地方,她心头一点暖,一点热,怎么都挥之不去......她是真的回来了呢,而且,长孙无越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原本以为那相隔千年的鸿沟横亘在面前,要跨越过去是极难的事情,她原本都想好了要长期作战的准备了,可谁知道张瞎子一出现,直接将她带回来了这里,她这会儿心绪起伏,想即刻去见他,却又近乡情怯似的,怯怯的不想去,生怕是自己不够好,出现的不够美好一样,顾虑明明可笑的很却又重重叠叠涌上来。
印舒桐慢慢走上回廊,步履却越来越快,最后提着裙摆跑起来,跑到了长孙无越的房前却停了下来,微微喘息,她就在外头站着,几乎都能感觉到屋中的热气了。
往后退了一两步,之后又咬牙走上前去推门,结果指尖刚触碰到门扉,就听见里头有人清声道:“是长安在外头么?你进来替本王洗发,顺道把这绷带给拆了,伤都好了,还带着做什么!”
印舒桐抿唇,推门进去,心里头想着的却是他的声音...他的声音比之从前暗哑了许多,是因为天冷感冒了么?
屋里温暖如春,她一进来便赶紧将房门关上,外头风雪不曾倾入,被挡在门外了,她知道长孙无越就在隔间沐浴,屋中一切如旧,跟她走的时候没有半分差别,而且处处都透着他独有的清冽冷香,印舒桐怔怔站在原地,眼眶一热,很想哭。
“怎么磨磨蹭蹭的?快过来啊!之前说是去送工匠,工匠送走了,怎么这么晚才来?如今你也越发爱偷懒了,还不快些!”
印舒桐原本怔怔的站在那里,忽而听见长孙无越冷着声音数落,心情忽然变好,忍不住暗笑一声,便挑帘进了隔间,隔间雾气氤氲,印舒桐拿起放在旁边托盘里的帛巾搭在长孙无越的肩上,然后给他已经散下来的头发上洒了些猪苓汤,这儿没洗发水,用猪苓洗发再寻常不过了,平常的人家还只能用皂角的,之后再轻轻揉搓,也不敢用太大的力气。
可印舒桐的注意力,哪里肯一直停留在他的头发上呢?
她站着,望着近在咫尺伸手就能够捏到摸到的男人,他还是那样好看,只是稍稍瘦了些,侧脸轮廓倒是越发分明了些,只是因为他背对着自己,只能看见他的脊背,正脸一点儿看不见,勾着眼睛往前看了看,可叹水太深,胸以下都埋在水里,水面上飘满了浮着香气的花瓣,啥也看不见,她不禁有些许的懊恼失望。
长孙无越压根不知道印舒桐回来,只觉得这跟平日里的力道不大一样,但是却比长安往日的舒服了许多,因此也不在意,想着许是方才吼他起了些作用,这长安也比平日里多用了些力气,因此懒懒的靠在木桶之上,只将手臂抬起来,将那缠在上头的绷带露出来。
“长安,把这个拆了,反正都好了,这样缠着也碍事儿,一会儿给本王重新擦药便是了!”
印舒桐看着那绷带的位置,微微蹙眉,她走时,长孙无越之前被猎豹所伤的伤口刚刚长好的,后来在城南十里坡的一番激战,肯定这伤口又撕裂了。
她小心翼翼的把手伸过去给他解开绷带,还生怕他认出来,哆哆嗦嗦的,结果见长孙无越闭着眼睛靠在木桶上养神,印舒桐这一下心就放下来,绷带一解开,里面重新长好的伤口便露出来,之前是深可见骨的伤口,如今长成这样也算好了,印舒桐不敢让伤口碰水,便用帛巾轻轻擦拭,好了之后长孙无越懒懒的哼一声,继续让她洗头发。
“不必擦干,就这样吧,你去把本王的衣裳拿来。”
印舒桐刚拿起旁边干燥的帛巾想来给他擦干头发,见长孙无越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她的手一顿,当下便道:“大冬天的不擦干头发,感冒生病了怎么办?”
她说了这话倒是没什么,听的人却身子大大的一震,长孙无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长安的声音吗?长安的声音不是这样的吧?
长孙无越毫不迟疑,坚定狐疑的在一桶水中转身,紧接着,就是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这是他朝思暮想心心念念的女人吗?
沉默,沉默,沉默。
长孙无越沉沉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一言不发,眸光从幽暗渐渐闪烁,最后,是一眼的星光。
印舒桐挽着衣袖,手里拿着帛巾,正在思考擦干头发的事儿,没料到长孙无越会突然转身,本以为会看见他欣喜的神情,谁料却是这样直勾勾沉默的盯着自己,她准备雀跃跳动的心慢慢沉寂下来,心里发毛,抿唇道:“你说话啊,你不是在做梦啊,你不信?那我掐你一下啊,疼吧?疼,就说明不是在做梦——啊——”
印舒桐真的伸手狠狠的拧了他的胳膊一下,果然听见了长孙无越疼的抽气的声音,她刚准备咧嘴笑,下一秒钟,长孙无越哗的一下从木桶里站起来,大手一捞将她禁锢在怀里,然后一个狼扑,紧接着,噗通——哗啦——咚咚——
她承受不住长孙无越的狼扑,被狠狠的压在地上,木桶被撞翻,里面的热水泼了一地,水面上的花瓣劈头盖脸的洒了印舒桐一头一脸,她还被迫喝了几口长孙无越的洗澡水,呛咳了好几下,紧接着又被长孙无越大力揉进怀里抱着,她心里头哀叹,这就是没淹死,也被压死了啊!
“印舒桐,你这个蠢女人!”
诶?印舒桐挑眉,这一见面怎么还骂上了?
“切,我回来你不高兴么?那我再回去好了,反正还赶得及——唔——唔——”
该死的,这厮肯定是狼不是人!怎么这么喜欢撕咬啃咬各种咬呢?
咬够了,啃够了,亲够了,长孙无越抬眸,看着身下的女人勾眉深笑:“你看本王,像是不高兴的样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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