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财政

大唐咸通十一年,新科状元于轲被任命为礼部侍郎,作为一名新进的庶族进士,一开始就受到朝廷的如此器重,纵观大唐历史也不多见,于轲的仕途可谓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然而,他心里却清楚,现在他所得到的一切,都应该归功于同昌公主,她可以算做是对自己有知遇之恩。

于轲一直不太明白,仅仅是因为自己弹得一手的好琴,符合她的口味,就会得到她如此的垂青吗。这位史书宣称的奢华的公主,似乎与史书字里行间的描写有着很大不同之处。至少有一点令于轲困惑的是,直至现在为此,他还从未见到过自己的这位知遇恩人,于轲都有点怀疑她是否是脸上长有疤痕什么的,不然为什么会长期的躲在纱帘之后,从不以直面目示人。

科考结束,同昌公主的婚期也即将临近,于轲作为礼部的侍郎,自然要担负起操办皇帝最宠爱女儿的大婚仪式,虽然于轲并不想做这样没有意义的事。

懿宗皇帝的作风果然符合史书的记载,他竟然要求户部拿出国库三分之一的钱财来做同昌公主的嫁妆,并且,他竟是在朝议中堂而皇之的将这桩事,以国家大事的形式提出。

这自然遭到了诸多大臣们的反对,执宰王铎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朝廷为平定庞勋之乱,耗费巨大,如今国库已是十分空虚,如果再拿出三分之一来做公主殿下的嫁妆,那国家的财政将陷入更大的困境,恳请陛下三思。”王铎性情秉直,有话直说,也不来点婉转。

懿宗的表情立时沉了下来,道:“同昌乃天朝公主,她的大婚事关我大唐天朝颜面,朕岂容轻易了之。国库既然空虚,你们这些大臣又是干什么吃的,就不会再多征些税么,非得在这件事上与朕抠门。”

懿宗皇帝果然是昏君,在他眼里看来,似乎这征税就跟吃饭一样,想吃就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岂不知凡事都有一个度,一旦税收的额度超过了百姓所能承受的最大限度,压迫达到了极点,必然会遭到强烈的反弹。

“陛下,自咸通五年以来,国内土地兼并严重,灾害频生,再加上去岁的庞勋之乱,朝廷所征之税一增再增,百姓已是生活贫困,不堪重负,如今形势稍有缓和,正是休养生息之时,若再加征赋税,实在极为不妥啊。”王铎潜台词怕是再这样下去,只怕就会官逼民反了,不过在皇帝面前,他还没有耿直到说这样忌讳的事情。

懿宗皇帝皱着眉头听着王铎长篇大论说完,很显然他对这位喋喋不休的老臣十分的反感,但因这位执宰乃是大将王式的哥哥,这王式在平定庞勋之乱时立下不小功劳,又因其在神策军中有一定的地位,所以懿宗对王式推荐的这位宰相才多有忍让。

但现在却是关系到自己爱女的出嫁大事,在他眼中看来,这天下间的事,除了自己的皇位之外,再没有比同昌公主更重要的东西,谁阻止他宠爱同昌公主,谁便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懿宗并没有正面批评王铎,他把目光扫向了群臣,他需要有“识大体”的臣子站出来代他发言,得宠的韦保衡没敢吱声,毕竟这件事与他这准驸马有关系,公主的陪嫁之物,说白了最后还是落如他韦保衡的囊中,所以在这件事上,虽然他心里举双手双脚坚决拥护懿宗的决定,但却不好发表意见。

为懿宗站出来说话的是韦保衡的亲信路岩,此人目前官居大理寺卿的官职,相当于全国最高人民法院审判长的官职,本来这件事是不在他的职权范围之内的,但古时候讲究所谓群策群力,只要是朝堂上公议之事,任何臣子都拥有发言权。就比如县令之职,虽然形同当今的县长,却又身兼着司法长官、财政处长、警察局长等多种职责,说白了,便是集权的一种体现。

“公主殿下的婚事事关体国皇威,万不可小觑,王相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不知到底是居心何在?”路岩不提财政困难之事,把矛头直接指向了王铎本人。

朝中上下都知道,那王铎当年是韦保衡的主考官,韦保衡才疏学浅,当年的科考成绩很差,王铎本不欲让他中进士,但在懿宗皇帝的强压之才,才不得不违心的做出批阅。

那韦保衡虽然明里对王铎表现的很钦佩,但实则暗中记仇,常常会对王铎进行一些暗算,路岩深知韦保衡心思,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对付王铎的大好时机。

王铎顿时大怒,指着路岩喝道:“路岩,老夫做事向来只为一个理字,满朝文武和陛下都知道老夫是什么样的人,你说这番话分明是在含沙射影,你倒是当着大家的面,说说老夫到是有何不良‘居心’。”

王铎脾气刚烈,也不顾皇帝在场,一旦受到诬蔑,便是当众奋起反驳,诺大的一座朝堂,只听得他的怒吼在翁翁作响。

那路岩确实是话中有话,但这话当然又不能明讲,否则皇帝认真起来,追究个诬蔑当朝宰相的罪名可不是好玩的,所以他被王铎这么一质问,反而是无话可说,直憋的脸色通红。

于轲初登朝堂,其实没有任何的政治经验,他的计划是先在这里混个一年半载,把这朝廷的脉络基本摸清了再有所作为,所以这时虽为王铎抱不平,却也只是乖乖的站在班中看热闹。

却不料懿宗眼珠子一转,道:“于轲,这件事你怎么看,朕很想听听你的意见。”

这可难道了于轲,他明白现在的自己还不具备发言权,锋芒裸露过早,只会在没有足够自保能力之下,成为别人打击的目标。

然而皇帝有命,不得不答,他脑子飞快的转了几转,却才出班道:“回陛下,臣以为,陛下为同昌公主置嫁妆,那是出于一片父亲的慈爱,当然是对的。王相担心财政亏空,那是为国家考虑,自然也不能说是错。”

他这话谁也没有得罪,皇帝和王铎的表情都缓和了许多,于轲见话还说得不算错,接着道:“所以臣以为,这件事上,陛下不如暂时搁至,也许可以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计划,既能表陛下一番爱心,又能不为国家添负担,皆大欢喜岂非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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