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听着余世逸的冷言冷语不由得心头猛地一跳。
少爷的意思是,老爷他……
刹那间,文竹的面色刷得一下子变白,身子因为极大的恐惧,而微微的颤巍发抖着。
抬头偷瞄了眼一脸平静的余世逸,文竹又忙忍住害怕,强使自己镇定下来。
余世逸瞥了眼极力镇静的文竹,心头一闪而过些许的不快。
他又不是那人,怕什么?
就算是如此,也不用如此外露自身的弱点,让对方赤\裸裸的看到,真是太不堪用的废物!
瞬间,书房里的气氛变得压抑、低沉。
文竹敏锐的察觉到余世逸对自身的不悦,忙直了直背脊,做出稳重的姿态。
余世逸看了,面色这才舒缓了下来。
要想在他的手下做事,如若一点点抗压的能力都没有,小事情都会被吓着了,那这人也不用混了!
端起案桌上的茶盏,余世逸慢悠悠的呷了一口茶,静静的品茗。
余世逸不说话,文竹也没有那个胆子开口。
书房就此安静了下来,唯有余世逸用茶盖轻轻的拂开茶碗里上浮的茶叶,继而轻轻碰撞发出的清脆悦耳的碰瓷声,在这寂静的书房里回荡,声声扣人心弦,让本就七上八下的文竹心里更是忐忑不安,却假装镇定,不为外界所动。
余世逸终于满意了,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开始了正事,问道:“大太太、大姨娘、三姨娘她们如何,最近有无动静?”
见余世逸拉回正题,文竹忍不住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谨慎的回答道:“大太太被大老爷桎梏在上院,连带着她身边伺候的也被禁锢里面,半步都踏不出去,听闻因此日日夜夜在屋子里发脾气,砸东西,倒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倒是大姨娘,自大太太落难之后,她的动作不小,走出了佛堂,跟其他几位姨娘挺近,热络的帮着大老爷择选适龄闺女,忙得不亦乐乎,反观一向很喜欢凑热闹的三姨娘,她一反常态,安静得出奇,尤其是她娘家的姑娘林三小姐回家之后,更是关门闭户,不与其他人搅和在一起。据小的打探,三姨娘在屋子里头,也没在干嘛,就是拿起经书,日日诵读,虔诚拜佛,行为举止跟大姨娘好似互换了一般,让人不得其解。”
余世逸蹙起眉头,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面。
文竹知晓这是余世逸在思考,遂而也不多说话,静静的仿若木头人一般站在角落里。
许久之后,余世逸吩咐道:“好好看着大姨娘、三姨娘,我猜这里的名堂一定不小,或许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前奏!”语气极为的凛然,让文竹忍不住心中一震,忙不迭的恭谨的应下。
等文竹报告完余府近期各人的动作之后,余世逸又说道:“你弄几条消息出去,就说本少爷身体越发健朗,之前那克妻之名不过是大太太有心为之,为的就是把我掌控在她的手里。还有,至于那紫阳真人所言,说少奶奶位置唯独姨奶奶能坐,纯属一派无言,那真人不过假冒,为骗取钱财而有意作为。”
文竹有些迟疑。
那紫阳真人是少爷精心为姨奶奶登上少奶奶宝座所铺的路,怎么此时却要毁了它?而且,这条消息一经出去,所有矛头必定会指向姨奶奶,少爷的用意意欲何为?
好似知晓文竹心中的困顿,余世逸好心情的解释道:“姨奶奶不过只是位姨奶奶,会如此顺利的完成那事?他人不是傻子,知道背后有人在推力,就会把视线转移到内院的那几个人去。那个时候,姨奶奶才是安全的,而今我又不记前嫌来庄子上,美名其曰是来养病,大家伙儿都明白我是来看姨奶奶的。一个身家不菲,相貌英俊,又长情的人,哪个女子不喜欢?恐怕此消息一出,余府的门槛要被踏破了,大老爷为使不得罪人,可得要好好的合计合计,断不会如此之快就选出少奶奶的人选,我们也有喘息的机会,好好谋划谋划其他的事情。”
文竹恍然,对余世逸十分的佩服,也更明白了姨奶奶在余世逸心中的位置。
俩人说了好半响的话后,余世逸挥挥手让文竹退下,尽快赶回去,着手安排事宜。
文竹恭声一一应下,转身离去。
在文竹离开之后,余世逸打了一个响指,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子,也就是于正鬼魅般的出现在书房内。
余世逸身子往后一躺,慵懒的靠在椅背上,淡淡的问道:“我们的生意如何了?”
于正单膝跪地,回答道:“已经走上正轨,不出几年可以与余府相比肩。”
“就这样?”余世逸有些不满意,说道:“余府现已经日益衰败,我们只需一年的时日即可。不!或许不用这么久,我可听说余府的生意被人打压了?你可查出是谁所为?”
于正垂下头,惭愧的摇摇头。
正当余世逸要蹙起眉头的时候,于正突然又爆出了一个猛料,说道:“不知为何,梁家的生意也被某股势力在打压,已经有好几家商铺因经营不善而关门。少爷,您看我们要不要趁机买下那些商铺?”
余世逸勾起唇角,凉凉的说道:“虽说商场如战场,不分亲疏,只管利益,但不管怎么说,梁家也是我的外家,这趁火打劫的事情做出来,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戳我的脊梁骨,还是避嫌让给别人。再说了,我猜那背后的势力,一定会出面买下来的,我们又何必为了这蝇头小利而沾上这样的腥?”
于正点点头,连连应是。
“你密切关注那背后的势力到底出自哪里,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报告于我!还有,文竹毕竟比较年轻,做起事来难免畏手畏脚的,你在旁看着点,免得出了差错。”看于正恭恭敬敬的样子,连大气都不敢出,余世逸放缓了僵硬冰冷的语气,又说道:“你们两个也算是自小与我一起长大的,情分与他人不同,而我也不是那兔死狗烹之人,不会亏待你们的。”
听余世逸如此说,于正紧绷的神经微微的松弛。
于正原来不叫于正,名为牛蛋。
在他八岁的时候,家里遭了难,一路乞讨,奄奄一息的倒在当时跟着余老太太上香祈福的余世逸面前。
那个时候,余世逸养在老太太身边,生活极其的枯燥,每日跟着老太太吃斋念佛。
小孩子总爱贪玩,身边却没有与之玩耍的同伴,看见比他才大几岁的牛蛋,哭着喊着央着老太太让牛蛋留在自己的身边。老太太也知晓孙子整日跟着自己也不是什么办法,就答应了下来。
后来,在两年后的某天,余世逸差点被人推到荷花池中淹死,幸亏牛蛋在旁救起。
老太太心里跟明镜似的,明白有些事情该要好好的提前准备了。
那天起,牛蛋消失了,其实是被送入了镖局习武,锻炼心智,待往后可以保护余世逸。
等学有所成的时候,牛蛋回来了,却不再叫牛蛋,而是于正。
这名字是老太太所起,大概是知道自己作孽太深,取名为正,希望能够为孙子积福。
至于文竹,是余世逸束发那年,老太太特意恩准他上街逛逛,看看外面的世界。
曾想,却在半路遇到了小毛贼,此人就是文竹。
文竹手脚灵活,脑子也灵敏。
那个时候,于正在镖局里已崭露头角,却还是被文竹诓骗,让其溜走。
余世逸愤愤不平,跟文竹较上了劲,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给逮住,好好的教训了一番。
后来,见文竹小小年纪,倒很是会看时势,余世逸就留了他在身边。
在经过于正和文竹的事情之后,余世逸后来开始有意无意的收容那些无家可归,无父无母的流浪孤儿。
余世逸在那时还没有其他什么的想法,只是觉得孤单,想要人陪在身边。
老太太为了余世逸日后能够在余府站稳脚,不断的暗暗帮衬着他,有意识的壮大队伍,培养些人,日后供余世逸所用,对外却说是施恩穷苦人家,救济贫苦。
不管怎么样,老太太的一番苦心,还是帮到了余世逸。
余世逸对老太太有种矛盾的情感。
一方面恨她的心冷,一步步算计他的亲娘,致使凄惨离世,一方面却感恩对自己的怜爱,呵护他长大。
想到这里,余世逸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抬头见于正还跪着,挥手让他起来。
于正没有任何的迟疑,乖乖的站立起来。
在余世逸回忆往昔的时候,他也回想起了当年的事情。
要不是余世逸的伸手,他早已活活饿死,不在人世。
所以,不管如何,他绝不会背叛余世逸。
看着眼前身姿挺拔的于正,余世逸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问道:“你今年也有二十有二了吧!”
于正觉得奇怪,但也点点头。
余世逸又问:“你可有心仪的人?”
这下,于正不仅怪异,还呆愣了起来,黝黑的脸庞上爬上了可疑的红晕。
“少……少爷,您怎么想起问这事了?”于正僵硬着脸,支支吾吾的问道。
余世逸说道:“我只是想说,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娶亲了。”
于正忙摆手摇头,说道:“这事不急,一切以少爷您为主。”声音铿锵有力,代表了他的决心。
看他如此,余世逸倒接不下话来了。
其实,他如此是问,是怕叶峰跟碧桃的事情落空,趁早物色,免得到时候乱了阵脚。
既然于正这般说,他也不好强人所难,只得说道:“男人终归要成家,要是有心仪的姑娘,你大可跟我说,本少爷为你做主!”
于正感激的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