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你怎么说,”东丹寒啸一脸冷漠,“你有什么招数,只管在父皇母妃面前使出来,本王不在乎。”
冰云惨然而笑,喉咙一阵腥甜味儿涌上来,内外交攻之下,这伤痛她如何还压制得住,只说得一句“我知道你不在乎”,便眉头一皱,“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你……”东丹寒啸悚然一惊,“你受了伤?”
这话说的,打她那一掌有多重,他会不知道吗?真亏得全无内力的冰云能够隐忍到现在才发作!若是当着皇上与烟贵妃的面吐血,今晚的事儿就不定是个什么结果。
冰云难受得喘息着,满眼自嘲,“王爷不是说……这是我的苦、苦肉计吗,那总要、总要装得更像才行……”
一句话未完,她再也支撑不住,眼睛一闭,歪倒在床上。
“你……”东丹寒啸欺近床边,一把抱起她,“醒醒,醒醒!”
这般时候,他连她的名字都不屑叫出口,还真是无情到了极点。
见她双目紧闭,呼吸微弱,东丹寒啸眼中掠过一丝慌乱,指尖搭上她脉门。
少倾,他双眉略见舒展:冰云这内伤并不是太重,休养几天就会没事。想来她会昏倒,多半是心上不痛快吧。
“那般逞强,还以为你有多少招数。”东丹寒啸狠狠瞪她一眼,冰冷的脸上现出几许孩子气,忿忿地跟她的右手相握,将一股醇厚、纯净的内力输送过去。
好吧,他不是心疼,不是心软,也不是愧疚……呃,有一点点,看在的确是他打伤她的份上,就替她疗伤,说明不了什么。
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随着他的内力在她体内流转,她脸上的青紫斑块开始缓慢移动,像是被什么力量拉扯着一样。
东丹寒啸大吃一惊,猛地松手后退,缓不过气来:这、这是什么状况?!
失去了内力的牵引,那些青紫斑块又静止下来,烛火映照之下,闪着莹莹的光,会让人想起毒蛇的牙、蝎子的尾巴。
“安陵冰云?”东丹寒啸低叫,确定她确实昏迷,这才惊魂稍定,慢慢坐了回去,好一会儿还不敢伸手。
难道,她的丑另有原因,或者说有得治?
这个念头一闪过,他突地锐利了眼神,再不犹豫,握住她的手,再度将内息输送过去。
果不其然,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因为有了先前的事,东丹寒啸不惊不惧,源源不断地将内息输送过去。
慢慢的,冰云脸上的青紫斑真完全消失,露出她天人一般的容颜来。
东丹寒啸目中露出惊色,怔怔看着这张脸,半晌无言。
良久之后,他已平静下去,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用另一只手轻抚过她冰凉的脸颊,“依稀还是当年的样子……你如此做,是想考验我吗?”
在他看来,冰云是故意扮成这副丑样,是看他是喜欢她这个人,还是喜欢这张脸……这想法,倒也合情合理。
昏迷中的冰云毫无知觉,许是感受到掌心的温度,她下意识地反握住他,微有些抖。
“可惜,没用的,”东丹寒啸低叹,语声酸涩,“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你会恨我,一定
会……”
所以,他才将所有对她的温情都深埋心底,拿一副冷酷无情的样子对她吗?
可是,这仇恨从哪里来,又真的是他们之间的障碍吗?看这情形,似乎越来越乱啊。
冰云是被刺鼻的药味儿给熏得醒过来的,她皱皱眉,不满地嘀咕一句,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
“什么味道?难闻死了!”
“王妃,你终于醒了!”卉儿长舒一口气,差点要喜极而泣,“你可昏睡了大半夜啦,要再不醒来,奴婢可要吓死了!”
昏睡哦?被东丹寒啸打伤的情景浮现脑海,冰云苦笑一声,“没关系,小意思而已……王爷呢?”
“在书房吧,或者上朝去了,奴婢也不清楚,”卉儿紧着把在炉子上温着的药倒出来,“不过王爷有吩咐,一定要王妃喝下这药,不然会罚奴婢的。”
他这是在替我着想吗?冰云心中大暖,登时觉得这药味儿不是怎样难闻了,“端过来吧。”
卉儿应了一声,将药端过来,“王妃小心,还烫着。”说到这里,她倒是觉得奇怪,“王妃怎会要喝药的,是身体不舒服吗?”
昨儿个才拜堂成亲,今日就要喝药,看样子王妃还病得不轻,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冰云暗暗苦笑,料想东丹寒啸也不想更多人知道昨晚之事,她也不想多生事端,便含糊应了一声,小心地接过药碗,试了试温度,左右不见沐临风,问道,“沐临风没过来见我?”
“王妃该自称‘本宫’,”卉儿一本正经地纠正,接着才答,“此处是内眷所居,沐护卫不能轻易进入。”
冰云想一想也是,就点了点头,“好。”这样也好,先避着点沐临风,不然要让他知道自己受伤,还不定多着急。
“现在什么时候了?”
“回王妃,快到午时了。”
“什么?”冰云一惊,“腾”地坐起,却又牵到胸中内伤,疼得白了脸,“都这时候了?!卉儿,你怎不叫醒我,还得向皇上、皇后和母妃行礼呢!”
这可是皇家礼数,缺不得的。
“王妃莫急!”卉儿赶紧扶住她,“王爷有交代,说不要叫醒王妃,行礼之事,王爷自有安排。”
有安排?那也不成,万一让皇上他们以为她这个王妃架子太大,连礼都不去见,岂非不妙。“我没事,快替我梳妆!”
卉儿自是不敢怠慢,赶紧替她打扮好,还不忘端过药碗,“王妃先喝药吧。”
冰云一把夺过,三两口喝下,随意一抹嘴角,忍着伤痛,快步出门。
东丹寒啸并未上朝,他自然知道今日按礼应带冰云去向皇上皇后与母妃行礼,但也考虑到她的伤处,这才吩咐卉儿莫要叫醒她。
天亮之后,他过来几趟,见冰云都在昏睡,也不曾进屋。
冰云风风火火闯进来,“王爷,不是要去给皇上皇后行礼?”
东丹寒啸冷清的目光在她身上一转,“伤处不疼了吗?”
冰云微苦笑,“王爷不是说妾身在演苦肉计,会关心妾身还疼不疼?”
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不是不知道东丹寒啸的脾性,直
接说个“没事”不就好了吗,何必反将他一军?
好在东丹寒啸并未打算与她计较,接着起身,“那就去。”
跟皇上皇后见过礼,而后去到烟贵妃处,她扶住冰云,“罢了,昨晚啸儿可曾伤了你?”
“谢母妃关心,儿臣没事了。”冰云浅浅一笑,心中颇为感动。
穿越而成安陵冰云,没有娘亲疼,大夫人视她为眼中钉,二夫人懦弱怕事,她从未体会到这等温情。
烟贵妃不计她貌丑,如此温柔相待,她心中一感动,险些落下泪来。
“没事就好,”烟贵妃拉着她的手,到身边坐下,转回头去,“啸儿,日后你要好生相待冰云,不可欺负她,否则本宫绝不饶你,听到没有?”
“儿臣不敢。”东丹寒啸一脸平静,应对得很是从容。
细细嘱咐一阵之后,烟贵妃才让他们两个回宫歇息。看得出来,她对冰云很是喜欢,或许是看出冰云的聪慧,能助她成事,也说不定呢。
三日之后,东丹寒啸要陪冰云回门,安陵侯府须设宴款待。
但冰云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却被挡在了侯府门外,“王爷王妃恕罪,侯爷与夫人、两位小姐皆感染风寒,怕连累王爷王妃受病,故而不宜出来相见。”
冰云一怔,随即冷笑一声,“七月天感染风寒?这是安陵侯报复本宫的拙招吗?”
安陵轩鹤不过是气她成亲那日责罚了安陵冰玉,找什么借口?真亏得他胆子如此之大,敢将寰王与王妃拒之门外。
“王爷、王妃恕罪!”侍卫吓得满头冷汗,暗暗叫苦不迭:这两方闹别扭,把他夹在中间,算什么事。
“如此,让侯爷与夫人安心养病,本王改日再来拜访。”东丹寒啸将话摞下,回身便走。
虽然之前发生了什么,他并不知晓,但安陵冰云先前痴傻,不受侯府上下所喜,他却很清楚,多说无益。
冰云倒不是在意在东丹寒啸面前失了面子,毕竟东丹寒啸曾亲见安陵冰玉要杀她,这些人对她还能有什么情意。只是,“王爷,害你吃了闭门羹,妾身惭愧。”
东丹寒啸足下未停,“吃了什么?”
啊?冰云一怔:感情这月宛国人没这一说?“就是因为妾身的不受待见,让王爷受了难堪,妾身很过意不去。”
“无妨,”东丹寒啸一派云淡风清,“礼节到了就好,倒是你,会难过是吗。”
这话听着真舒服。冰云心里瞬间轻松了许多,一笑摇头,“不会。”
出嫁当日,那“情断意绝”的话还是出自她的口,她有什么好难过的,反正她也不是真正的安陵冰云,对这些人又有什么情意可言。
东丹寒啸瞄了她一眼,许是觉得她在强撑,也不再刺激她。“如此,回去吧。”
“是,王爷。”
沐临风默默跟随,即使现在冰云大多数时候都会忽略他的存在,他对她的守护依然如前,不离不弃。
这日早朝一过,东丹寒啸出了大殿,才走几步,身后传来太子的声音,“三弟。”
“太子哥哥,”东丹寒啸止步回身,态度恭敬,“有何吩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