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浅浅一笑,也是唇红齿白的俊俏少年郎,“三弟新婚之喜,不在玉宵宫多陪陪娇妻,急着来上朝做什么?”
于他话中针刺之意,东丹寒啸只作不懂,眼神无辜,“太子哥哥取笑了,我现下便回去。”
太子一点头,“王妃样貌虽不入人眼,却是医术绝佳,气质过人,三弟该当好生待她才是。”
这算什么,试探,还是讽刺?
东丹寒啸施礼,“谨遵太子哥哥教诲,太子哥哥请。”
“去吧。”太子一扬下巴,很是亲密的样子。
东丹寒啸点头,不急不徐地离去。
因寰王之名渐盛,大有凌驾于太子之上的势头,太子与月皇后及其身后的人会作何打算,人人心知肚明。
不过,东丹寒啸和烟贵妃亦非等闲之辈,不但烟贵妃平日里谨言慎行,对月皇后极尽恭敬,东丹寒啸更是在太子面前尽显谦卑,从无半点越礼之处,让人挑不出一点不是来。
“装吧,本宫倒要看看,你要装到何时!”太子森寒一笑,动着计谋:
那安陵冰云,似乎可以好生利用一下。
回到玉宵宫,问过卉儿,冰云还不曾醒来,东丹寒啸略一沉吟,去了她房中。
尽管不会说出来,但他不放心冰云的伤势,记挂了一个早上了。
轻轻推开房门,警觉性一般般的冰云仍旧睡得很沉,一无所觉。
东丹寒啸步子轻到几乎无声,缓缓坐在床边,看着她脸上的青紫斑块,若有所思。
“安陵冰云?”他轻叫,“醒了吗?”
冰云模糊地应了一声,并未睁眼,看来将方才的声音当做梦境了吧,反正在醒着的时候,王爷是决计不会如此温和地叫她。
东丹寒啸不再出声,仔细看着她的脸,若有所思。
隔了一会,他伸手,在冰云脸上比划着:记得初见她时,这块青斑有这般大,是在这个位置……
“住手!”惊怒的声音陡地响起,跟着人影一闪,沐临风已如神人天降般现身,反掌一挑,隔开东丹寒啸的手。
冰云被惊醒,猛地翻身坐起,先摆了个姿势,“谁!”
“公主,你没事吗?”沐临风惊魂未定,清秀的脸上一片惧色,“有未受伤?” ωwш .ttKan .¢ ○
啊?你知道我受伤的事了?冰云略有些心虚,躲避着他的视线,“唔……什么受伤?谁受了伤?”
“我方才看到王爷要伤害你!”沐临风急了,这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公主,你是不是伤了?”
“你胡说什么!”冰云暗暗明白两人说的是两回事,不禁放了心,叱责道,“我与王爷已是夫妻,王爷怎会伤我,是你太紧张了,沐临风。”
“我……”
知道他受命于乌离国皇室,誓死守护自己,但也不必这般草木皆兵吧?
东丹寒啸眼神清冷,语出如冰,“沐临风,本王是不是该提醒你,注意自己的身份。”
沐临风一怔,“什么?”
“安陵冰云已经是寰王妃,不再是公主。”东丹寒啸目光突然锐利,“你至今不曾改口,是郁结于心,还是别有企图?”
这话听着让人莫名其妙又胆颤心惊,冰云不禁变色,“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沐临风只是一直这样称呼于我,习惯而已,他能有什么企图?”
意外的是,沐临风却并不辩解,只是低了头,接着认错,“是,我知道了。”
“你只是王妃的护卫,是一名下属,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用本王教你,是吗?”对于冰云的话,东丹寒啸竟是理也不理,真真气人。
沐临风脸色一变,呼吸短促了起来,“是,属下明白!王爷明鉴,属下只是奉命保护公主,绝无其他!”
东丹寒啸沉默,表情奇怪,好一会才摞下四个字,“最好没有。”
你……什么态度!对着他的背影,冰云无声地晃了晃拳头,一脸不忿。
沐临风对她忠心耿耿,她可是感激得紧,都不舍得骂他一句,东丹寒啸却瞧他百般不顺眼,这还不是因为她不讨人喜吗?
“对不住啦,沐临风,害你被王爷骂。”冰云很不好意思,揉了下乱发。
沐临风忍俊不禁,根本不把方才的事放在心上,“公主,呃,那个王妃不必向属下道歉,属下没事,只要公主,那个王妃安好,属下死、呃,那个就放心了。”
这几句话说的,磕磕绊绊,全无章法,也是难为他了。
“傻瓜,”冰云失笑,“我不会有事,不用担心。”
待到起床穿戴整齐,她才突地想起:方才王爷是主动来找她的,怎么没说有什么事?
昨晚没有洞房成,冰云心中像是哽了块石头,闷闷的,很是难受。
她是很清楚,东丹寒啸没可能碰她,但她同样不是那么好打发的,说过的话也有一句是一句,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用过晚饭,冰云皱眉喝下药,边坐在镜前梳发边问,“王爷呢?”
卉儿脸色变了变,不太忍心说,“回王妃,王爷想是在那两位……美人那里。”
醉心醉情又未经册封,也只能以“美人”相称了。
冰云咬牙,忽地就怒了,“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是不是?好,那就走着瞧!
结果她才冲到门口,几乎撞上东丹寒啸,两下里一照面,后者一个侧身让开,俊眉微皱,“风风火火的,是要去做什么?”
“呃……”冰云尴尬地笑,抓抓眉心,解释不得,“我这……妾身……”
“本王今晚要批阅公文,会到很晚,王妃先安睡吧。”
话一交代完,东丹寒啸转身就走,一刻也不想多待似的。
冰云却是傻了,半天作声不得:王爷特地过来知会她一声吗?
这么说起来,她在他心中,也不是全无份量?
一念及此,冰云登时欢喜莫名,忍不住大叫,“王爷!”
东丹寒啸又一皱眉:叫那么大声,当他是聋子吗?“还有何事?”
冰云喜滋滋的,“妾身知道了,王爷不要看太晚,身体要紧。还有还有,以后随便找个人知会妾身一声就行了,不必亲自过来。”
靠啊,这话一说完,她又强烈地后悔起来:明明就是等着盼着见王爷嘛,干嘛装大方?
万一王爷以后真的不在她面前出现,她找谁哭去?
万一万一,王爷又在那什么醉什么情的美人房中过夜,难道她每次都去捉奸不成?
东丹寒啸平静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看她又是掀眉又是瞪眼的懊悔样,他眼中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脸容却仍是冰冷的,不露半点喜怒,起步离去。
虽说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之事,但冰云还是看到了希望,所以这晚她是带着笑入睡的。
可这好心情并未给她带来好梦,那个
如附骨之蛆一样的恶梦在消失了一段时间之后,突然又来扰她安宁。那个阴魂不散的声音一直在响:
“……日积月累,厚积薄发……”
不要,走开,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冰云辗转,甚至想捂起耳朵,以逃脱这可怕的折磨。
“……神功大成,无敌天下……”
冰云再也受不了,往死里排斥这声音钻入耳中,猛地翻身坐起,“走开!”
“公主,你怎么了,又做恶梦了?!”
是沐临风的声音,惶急而带着明显的喘息,似是受了惊吓。
冰云转头看他,冷汗涔涔,“沐临风,你怎么会在?”
卉儿不是说过,内眷居处不允男子轻易进入吗,沐临风怎么会在此时出现?
沐临风脸上一红,带了些小心翼翼,偏又不愿意回避视线,观察着冰云的反应,“属下不放心公主,若是王爷再欺负公主,属下也好相护。”
背着人时,他还是以“公主”相称,难道真如东丹寒啸所说,他心有郁结吗?
“王爷不会欺负我,”冰云缓过一口气,倚到墙上,注意到自己只穿了内衫,她微感不悦,“沐临风,白日里王爷不是说过,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我如今已是寰王妃,你该懂得避嫌,知道吗?”
像他这般如往常一样,随时随地进出她的房间,让有心人看到,那还了得。
沐临风脸色一变,眼神委屈无辜得如同被主人丢弃了的小狗,“公主这是嫌弃属下碍手碍脚,不想要属下了吗?”
十几年的忠心相护,公主一朝清醒,得嫁寰王,就再不需要他了吗?
冰云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这样说过?沐临风,我的意思是说,你我终究男女有别,你……”
话未说完,她惊讶地发现,沐临风眼中竟流下泪来!这一下她当真是手足无措,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你、你别哭呀,我、我也没别的意思,你、你这……”
“属下知道了,”沐临风哑声回一句,缓缓叩个头,然后起身,“属下这就出去,王妃请安歇。”
冰云哑然,第一次觉得,沐临风的背影于她竟是如此冰冷,如此陌生。
第二日晨起,卉儿端了洗脸水过来,进门就一脸诧异,“王妃训斥沐护卫了?”
耶?冰云诧异,“什么?没有啊,怎么了吗?”
“没有吗,”卉儿后折身往门外看了一眼,“方才奴婢见沐护卫在王妃门口站着,很疲惫、很悲伤的样子,还以为他受王妃训了呢。”
冰云心中一紧,记起昨晚她对他说过的话,有些不安,喃喃道,“那个傻瓜!”
就因为她要他避嫌,不要随意进出她的房间,他就失落到如此地步?
唉!沐临风,我该拿你怎么办。
洗漱过后,冰云心中还是觉得憋闷,匆匆用过早饭,还是决定去给沐临风解释一下比较好,免得那个死心眼儿的闹起别扭来,没个完。
玉宵宫的侍卫婢女都住在后院,几排整齐的房子,基本都是几人一间,倒也还干净。
沐临风是冰云的侍卫,待遇自是好些,住的两人一间。他虽是一夜未睡,却并不显得困顿,正在院中练功。
熟悉的气息传过来,他忽地收手,喜道,“王妃?”
冰云缓步走近,上下看他,“没事吗?”
“没事啊,”沐临风奇道,“王妃怎会这么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