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少,出大事了,附近地区的难民都涌往京城了。”
田大一回将军府就扯着嗓子,大叫起来。
冷无为正和杨雪儿用着晚餐,无趣之急,说的也是,以他的性子那是走哪疯哪,可现在却象坐牢一样。
杨雪儿不禁露出担忧之色,“这么长时间雨都不停,这灾民的日子可真难过啊。”真是菩萨心肠,她爷爷病倒的情况德武帝并没有透露出去。
“哈哈……”很不适宜的冷无为发出笑声。
田大疑惑道:“冷少,这大批难民进城,有什么好乐的?”
杨雪儿皱着眉头道:“兴平省大水冲入马平和沪上两省,就是直豫也遭了灾,这几天朝廷正在办粥场,形势十分严峻,你还乐什么?是不是把你关傻了。
冷无为仿佛没有听见,还在笑个不停,闹水灾的事情十天前就听说了,那时还没有严重。
“老婆,我们快要回天龙了!哈哈……”说着跳着唱起来。
田大不明白怎么难民进城和冷无为回天龙有什么关系,道:“冷少,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雪儿也不明白,看着冷无为。
冷无为笑够了,才道:“这大批难民进城只是个表面现象,现在大水越来越严重,据我所知真正让皇上担忧的是大水淹过沪上后直入天龙省,天龙省是什么地方,那可是钱粮重地,那里河道杂多,只要天龙省佑民河的大堤决了一小口,大水就会进入天龙,天龙下面是龙江,那里的出海口很窄小,经不起大水一冲,到时候江南可就热闹了。现在京城有难民过来,离京城最近的地方就是沪上省,那里的难民来京城的越多,就说明这水越大,皇上还不放我回天龙去主持政务。”
田大和杨雪儿恍然大悟。
就在冷无为话说完还没有一刻的工夫,许管家跑来道:“大人,朝廷有旨来了。”他话还没有说完,一太监带着几名侍卫过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天龙省巡抚冷无为速返天龙主持政务,旨到即行。钦此。”
“臣冷无为接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冷无为接过圣旨后,那太监笑着对冷无为道:“王总管让小的带了句话,天龙政务事关重大,请冷大人不可掉以轻心。咱家告辞。”
冷无为忙道:“有劳王总管关心,这点谢仪请公公带我回转。”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递了过去。
那太监收好后,笑道:“冷大人早作准备吧,咱家告辞了。”说着带着侍卫离去。
杨雪儿看着冷无为高兴那样子,笑着摇了摇头,怎么他看问题总是那么准也那么深。
田大更是忙着张罗,恨不的立刻就走,大概是想老婆了。
皇宫大内。
“你说什么,冷无为昨天就走了?”文静一脸的不可思议。就在冷无为那赌场事件发生后,她在德武帝的面前说了不少冷无为的坏话,想抱负冷无为。德武帝也把冷无为软禁了起来。可没有想到,德武帝居然还用此人。
御书房里。
“皇上,静公主求见。”王英那细嗓子道。
德武帝皱了下眉头,道:“让她进来吧。”
一会儿,文静走了进来,行完礼后,对德武帝道:“父皇,儿臣听说冷无为回天龙了,这冷无为没有一点才干,只有一点小聪明,儿臣以为此人不可太过重用。”
德武帝放下手中的折子,看了王英一眼,王英明白退了下去。
“文静,朕和你说过,以后不要再干涉朝政,你是一个女孩子,应该做女孩子家该做的事情。朕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至于冷无为该不该用,朕自己心里有数。你说他只有小聪明没有才干,静儿,你错了。一个聪明的人不会把聪明的人放在脸上,他是不是有才干也不是说他读过多少书,朕用人,不问身份,不问品德,也不问他是不是进士出身,只问他是否真的有才干。冷无为书读的不多,品格方面欠缺修养,出身也低了点,可他办的那些事,朕只能用三个字评价‘好,好,好!’他办事处处考虑朝廷的利益,考虑朕的想法。诤臣和能臣,朕并不缺少,朕缺少的是能体会圣意又能干事漂亮的干臣,什么时候你能明白这些,你就知道朕为什么会答对冷无为另眼相看。你退下吧。”
文静无话,告退下去。
天龙城。雨还在下。
如今的天龙城不必以前,现在是难民成堆,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这大水没有从沪上省过来,而是直入与天龙西边接壤的归龙省,这些难民都是归龙省那边过来的。
“巡抚大人,这西堤快保不住了,北边的佑民河堤也岌岌可危,现在全城的人都在担心这天龙城还能不能保的住。”郭参将被雨水冲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冷无为身上没有一块干的,脸色阴沉阴沉的,在大堤上看着忙忙碌碌的兵丁和老百姓。就在赶到天龙城时归龙的大堤垮了,水不往南直往地势低的天龙省过来,归龙受灾的地方反而不多,只是与天龙接壤的东部一些地方,要不是天龙省因为河道多,修的堤坝多,大水恐怕直冲东南,现在可好大水全部压在天龙城这里,大水分成两部分,一边是从西北陆上过来的,也就是归龙那里过来的水;另一部分就是后期由沪上省过来经过佑民河,直冲天龙省北边堤岸的大水。
冷无为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事情他哪经过,站在那里一稠莫展。
“大人,扬苏省也遭灾了,扬城被淹了。”孙有道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
冷无为突然瘫在地上,惊恐道:“扬苏省的堤坝不是前年才修好的吗?怎么又闹灾了。”
孙有道擦了脸上的雨水道:“那宋巡抚胆子可真大,居然敢贪污修堤坝的银子,皇上已经把他给斩了,一起的还有几名官员,河道总督也斩了。现在担当扬苏省巡抚的是东方白,大人您的门生。”
冷无为太知道眼前这大堤决口会是什么后果,牙齿咬着紧紧的,道:“孙大人,能抗灾的东西还差多少?”
“附近的木材都被砍光了,连老百姓家里的果树也砍了,还是不够,沙袋也少,更重要的是人手也不够,这西、北两座堤坝都要抢修,这样下去真不是办法。”孙有道担忧道。
“郭参将,立刻传我命令,第一,凡六十以下十四以上的男子,五十以下十五以上的女子都给我到堤坝上来,第二,只要是家里有布的都给我拿出来,损失多少以后再由官府赔偿。谁要说个‘不’字,立即抄家。本官先做个表率,你让人到我府上去,不论什么人哪怕是我夫人也要到堤坝上来,如果她不肯的话,也要押过来。明白没有?”冷无为冷冷道。
郭参将大声道:“卑职遵命。”
孙有道也道:“郭参将,你也派人到我家去,谁要不听的话全部给我绑来。”
“是,卑职从命。”说着忙去办事。
冷无为看着汹涌澎湃的大水,对孙有道道:“孙大人,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没有树木搭架子这水拦不了,我有个主意,恐怕会有欺君,我看‘雅园’里的树很多,不如我们把那里给砍了,你说呢?”
孙有道吓了一跳,忙道:“那可是皇上的行辕,砍不得啊。再说里面的树大多都珍贵的很,大人您是不是……”
“算了,这罪名我担着了,你立刻传下命去,砍树!”冷无为脸色严峻之极。
半个月过去了,灾情总算稳定下来。
现在这堤坝附近是最热闹的,所有的人都在忙着保住大堤。值得一提的是,杨雪儿听到冷无为下的命令后,没有丝毫犹豫,带着家眷抢着去了堤坝,配合当场的人修堤坝,当在场的人知道她是巡抚大人的夫人后,各个干活那是卖足了力气。
就是在翠雅阁的乐灵也带着人跑到大堤,帮着杨雪儿抬泥袋,白白净净的嫩手也在这么多天里磨出茧子来。
漕帮的兄弟各个奋不顾身站在洪水里组成人墙,死死的配合着别人抢修大堤。懂行的人也建议冷无为带足人手,疏散洪水。整个大堤那是人山人海,官员们站在那里抬石头,巡抚大人都抬木桩,他们敢不抬吗?
兵丁们也帮着漕帮弟兄组成人墙,用身体堵住缺口。老百姓更是争先恐后的抬东西往缺口那里堵。
可以说东西不够,为了鼓励百姓拆房子堵大堤,冷无为连巡抚衙门都不要,也拆了。在他的带动下,只要离堤坝近的地方,房子都没有了。昔日繁华的天龙城,现在变成了乞丐城,满城的伧荑。
“公主,真想不到冷无为居然是个好官。”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细看起来原来是女扮男妆。
而站在旁边的也是女扮男妆的居然是文静公主。自从听德武帝那一番话后,心里不服私出皇宫,目的就是找冷无为的把柄。为了到天龙她可花了不少心思,从京城到乎上省,再过归龙省,然后再由归龙省的南边跑到天龙省的南边,然后转回天龙城。没有办法,通往天龙城的道路全部被淹了。
可现在看到的是冷无为正带着老百姓忙着修堤坝,连吃饭都在大堤上吃,整个大堤上的百姓对着冷无为崇敬的很,真的把冷无为视作他们的父母官,真没有想到狡猾、诡计多端、无赖的冷无为还有这么一面。
“喂,你是干什么的,看你白白净净的,身上这么整洁,一看就知道没有干活。小子,你也不看看连抚台、臬台大人都在干活,你居然还站在这里,快去干活!”一衙役看着文静公主和侍女的一身整洁,催促道。
文静公主不知道,这大堤上的人穿的衣服都很脏,而她一身整洁的衣服,显的格外碍眼,因此引来了衙役。
侍女忙道:“我家公子体弱,平时抬不得东西,能不能就算了。”
衙役瞅了文静公主一眼,蔑视道:“体格弱,你能弱的过抚台大人的夫人和琴仙子吗?大名鼎鼎的琴仙子和身份尊贵的抚台大人的夫人都在大堤上帮忙,你身为男子说的过去吗?”
侍女还想说什么,文静公主拦住了,对衙役道:“不知道我们能帮什么忙?请兵大哥指个明路。”
衙役看了看旁边,侍女递了块银子过去,衙役会意道:“那边是抚台夫人干活的地方,那里的活轻,你去那里帮忙吧。”
“多谢兵大哥。”文静公主拱了下手,带着侍女往那方向走去。
冷无为坐在临时搭建的草棚里,看着阴沉沉的天,心里实在是担忧,生怕再来一场雨,前几天已经病倒了好几批人了,从天龙省南边各个地方调来的人刚好抵的上病倒的人。
“冷少,这样下去不行啊?朱富贵的粮仓已经把粮食都放完了,看样子是要动库粮了,这可是要请旨意的。”田大担忧道。
冷无为叹口气道:“我现在也是山穷水尽了,开仓放粮事关重大,妈的,老子豁出去了,皇帝行辕的树我都砍了,我现在还担心个屁啊。你立即拿我的手谕,叫朱富贵去放粮。还有你再去办一件事情,查查这城里有谁乘火打劫的,抬高粮价的,见一个抓一个,尤其是救灾物资,价格一定要控制住好。”
田大点点头,去办事了。
不到一会儿,孙有道跑来,苦着脸道:“大人,能发动的人我已经全部都发动了,可只有提督学政贺子宣的府上大门禁闭,没有派人上大堤来,他可是有直接上折子的权力,我担心……”
冷无为知道他担心什么,摆一下手道:“他不派人就不派人,这家伙不是个好惹的,上次那个院试我已经得罪他了,不要把他逼太紧了,由他去吧。我刚才已经下了手谕准备开仓放粮了,这事情我担着就行了,你就别参合进来了。”
孙有道是三榜进士出身,当官之初,一心想为百姓干点实事出来,可官场上的黑暗,渐渐让他麻木了,这次修大堤又把他内心那点火唤醒了。
“大人,你说这话就见外了,砍行辕树的手令上没有差我孙有道,这开仓放粮又怎么能少的了我呢?”神情激昂。
冷无为点点头,看着外面的老百姓,道:“听说生病的人里有你的儿子,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孙有道有些激动,“大人放心好了,犬子只是偶感风寒,等他好了我再让他上大堤,这小子发烧也问我大堤有没有保住,以前只知道他是喜欢玩乐的家伙,没有想到他还能知道担忧大堤。”
冷无为动情道:“现在这大堤注满了我们天龙城里所有人的心血,万不能让它垮掉。大堤一垮有多少人会离乡背井,你我心里都有数。我们是大汉最后一道锁,大堤不容有失。我现在最担心的是,这好不容易稳定下的灾情,万一老天再来几场雨,我真的不敢想下去。”
孙有道看着昏沉沉的天空,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