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_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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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德民被送往医院急救室,大伙儿都焦急地守在急救室门外。道儿问:“娘,大舅病好了还走吗?”天好说:“不走了,就住在咱家。”道儿乐了:“那我天天叫大舅讲抗联的故事。”秦先生说:“道儿,那时候大舅没空给你讲故事了,他要忙着建设新中国呢!”道儿问:“新中国啥样啊?”秦先生笑了笑说:“叫我咋说呀?”又朝王老先生,“老人家,你说新中国是个什么样?”

王老先生说:“我光知道旧中国啥样,新中国咱没经历过呀!和光,你能说清个模样?”周和光笑了笑:“想不出来。”冯贤礼跟着福子从外面进来说:“魏先生厚道人,又知书达理,好人能有好报啊。”医生从急救室里出来。天好问:“咋样了,医生?”医生说:“病人刚醒过来,说要见见道儿。”

道儿来到病床边,魏德民朝他笑笑。“大舅,疼吗?”“不疼。”道儿凑到魏德民耳边:“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裘春海叫俺娘他们打死了。”魏德民说:“其实,应该让他活着。”“为啥?他坏死了!”魏德民说:“把他放在一个橱窗里,给好人们提个醒:世界上还有这种恶人。”

道儿说:“大舅,俺娘说你病好了就住在俺家,再也不走了。”魏德民惨然一笑:“大舅也想住在你家,可是大舅得走了……”道儿问:“你病还没好咋走呀?”魏德民说:“道儿,大舅和你说句话:听你娘的话,好好长大,长大了好好建设咱们国家,给你娘争气,叫你娘高兴。记住了吗?”道儿点着头说:“大舅,俺记住了。俺要像一座大山那样,让娘高高兴兴地依靠着。”魏德民握着道儿的手:“道儿,大舅真羡慕你能在新中国长大,多幸福啊!”“大舅,新中国啥样啊?”魏德民想了想,艰难地喘着气:“应该到处都是阳光,到处都是欢笑……”

魏德民疲惫地合上眼睛。道儿害怕了,喊着:“大舅,大舅,你咋了?”人们听见喊声,推开门涌进来,呼喊魏德民。魏德民睁开眼,看了看天好,一笑道:“孩子说,你答应了。”天好说:“是啊,俺答应,俺答应了!”魏德民望着天花板说:“咋这么亮堂啊?”周和光上前,轻轻握住魏德民的手:“天亮了,太阳出来了。”魏德民望着周和光:“哦,太阳出来了……舍不得你呀,朋友……”

周和光眼中含泪:“魏兄,你救了我,咱们是生死弟兄

……”魏德民又转过头望着众人,人们眼含热泪,深情地看着魏德民。魏德民艰难地说:“哦,大伙都来了,谢谢……”他还想说什么,但是已经说不出来了。道儿喊:“大舅,有啥话你说呀?”魏德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真想和大伙一块看看,看看新中国……新中国……”魏德民的声音越来越低,人们默默地肃立在魏德民身边。朝霞透过窗户照进来,病房里一片金光。

1949年10月1日下午,北京长安街上人山人海,彩旗招展,有工人,有农民,还有解放军的队伍。天星所在的部队已经列队,准备参加开国大典。小任的腿还有点瘸,他问:“营长,为啥不让我参加检阅?”天星说:“瞅瞅自个的腿,能代表人民军队吗?一瘸一拐,你给人民军队丢脸。”小任说:“从关外打到关内,我啥时候给人民军队丢脸了?”天星说:“可今天是接受党中央毛主席的检阅。”小任说:“为人民负伤是革命战士的光荣!甚至我都想把牺牲的同志们请来,一块参加今天的检阅,让党中央毛主席看看,我们有多少英雄的士兵。”周围的战士们也在劝着:“营长,就答应俺连长的请求吧?”天星想了想说:“好吧,不过任连长你只能夹在队伍中间。”小任这才有了笑样:“可以,我本来就是人民军队当中的一员。”

天星所在的部队向天安门前进,准备接受检阅,天星和小任走在队伍中央。小任问:“听说接受完检阅队伍就要南下?南下之后你干啥?”天星说:“解放全中国。”“全国解放之后你干啥?”“我干啥该你屁事!”“你干啥我就跟着干啥。”“你那条腿能跟上吗?拉倒吧!”小任不高兴地说:“那好,检阅完了我就打报告要求调离。”天星说:“你敢!”小任说:“凭啥我不敢?到哪都是干革命。”天星轻轻笑着说:“就凭你说过——爱我!”小任也笑了:“说话可得算话!”天星高声地提醒部队:“注意走好,前面就是天安门了。”小任和战士们一道挺胸迈步,但他脚下还是有那么点瘸。

周和光、天月和道儿正在餐厅里包饺子,客厅里传来收音机的声音。收音机里正在实况直播开国大典。道儿问:“老姨,今天过啥节啊?”天月说:“今天可是个大节日。”“比春节还大吗?”周和光说:“大多了,而且重要,中国老百姓总算有了自己的政府。”“老姨,俺娘咋还不回来?”天月说:“看你大舅去

了,还得一阵子。”周和光说:“道儿,没有你大舅他们,就没有今天这个节日!”

煮好的饺子和几样菜肴在茶几上摆着,周和光、天月和道儿坐在沙发上,听收音机里的开国大典实况直播。

雄壮的义勇军进行曲刚刚结束,毛泽东同志庄严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

道儿问:“老姨,这个人声音真高啊!”天月说:“这是毛主席的声音,道儿,吃饺子吧,新中国成立了!”周和光眼中泪花闪烁:“是啊,从今天起就是新中国了。”天月说:“和光,喝口酒吧!”道儿高兴地跳着嚷:“新中国喽!新中国喽!”周和光举起杯,泪水淌下来:“今天得喝!不容易啊,新中国!”

沈阳郊外的山坡上,秋林如染,一片火红,一棵高大的山梨树下有一座坟墓,墓前面竖着一块石碑:人民战士魏德民之墓。天好提了只篮子来到墓前,望着墓碑,她说:“魏大哥,俺看你来了。今天是个好日子,你说了多少遍的新中国就要成立了。天星跟队伍在北京参加典礼,说是等彻底消灭了反动派就回来看你。”天好从篮子里拿出各色祭品,摆放在石碑前:“天月、和光还有道儿都挺好的,王老先生、秦先生还有冯大叔也挺好的,你就放心吧!”

天好坐在魏德民墓前,喝尽杯里的最后一点酒:“魏大哥,俺该回去了。不来关东,兴许俺就不能认识你;认识你了,俺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帮人,专门为老百姓想。没有你们这帮人,还不知道老百姓要受几辈子穷,遭几辈子罪!”天好站起身,望着墓碑说,“昨天晚上俺又梦见你了,你进了秀水屯那个院子,就朝俺笑,俺问魏大哥笑啥呀?你说,不容易啊,总算回到家了……”

天好眼中湿润了:“魏大哥,俺这一辈子忘不了你。”什么地方传来嘎吧嘎吧的响声,像是咬碎了榛子,像是折断了秫秸。天好仰起脸,愣了:头上的山梨树竟然开花了,一朵又一朵像大团的雪花,那么轻柔,那么耀眼。

天好自言自语:“大秋天的,山梨树咋就开花了呢?”她望着墓碑,“魏大哥,它们是不是怕你一个人冷清的慌?俺会常来看你,大家伙也会常来看你。”天好伫立墓前,无限深情地说:“有那么一天,俺也躺在这里,再也不走了,陪你说这些年咱没说完的话,说那些新中国咱没经历过的新鲜事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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