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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春海的阴谋得逞,抓住了魏德民和周和光,小川喜不自禁,立即将裘春海从警尉提升为警佐。小川特意带着裘春海到古贺大佐面前表功摆好。
古贺笑容满面:“恭喜裘警佐!一个共产党的密探,一个国民党的谍报,都抓到了,很好。下一步呢?”“下一步要从他们嘴里掏东西!”小川说。古贺说:“一定要掏出来!尤其是那个共产党,对清剿抗联非常有用!”
裘春海十分得意,他决定再突出表现一番:“抓人不是目的,我们的目的有三,首先是阻止他们对我们进行干扰破坏;再就是从他们口中获取情报,了解和掌握敌方的情况,以便制定我们的行动计划;第三,我们要让他们为我们服务——他们都是这方面的能人。第一个目的卑职已经完成,要想达到另外两个目的,卑职实在难以胜任。”
小川说:“你有什么要求?”裘春海说:“不敢说要求,我只想请你答应我:让我说了算。”小川说:“当然,这个案子你全权负责。”
裘春海站在审讯室内,得意地抽着烟。屋中间放着一把椅子。门开了,周和光被押进来,他腕上带着手铐。伪警察把周和光按在椅子上,站立在一旁。裘春海转过身来:“没想到吧,周掌柜?”
周和光冷笑一下:“但也不意外。”裘春海问:“我为什么要抓你呀?”周和光说:“谁知道呢?通过几次接触,我感觉你这人有点儿不正常。”裘春海走到周和光面前:“我早知道,你是国民党的谍报人员。”周和光不理他的茬:“我是买卖人,开绸缎庄的——这你清楚。”
裘春海从桌上拿起那把手枪,摆弄着问:“买卖人怎么会有这个?放在枪角地砖的底下,也不怕生绣?应该涂上一层油包上。但是,涂上油,用起来就不放便了——因为你要经常用它。是吧?”周和光说:“天下这么乱,我经商四处走,要防身。”裘春海绕着周和光转:“是啊,天下太乱了,前不久,这枪响过——弹痕还很新呢。”周和光说:“我碰到一条野狗,它咬人,我开了一枪。”裘春海说:“私藏枪支,这在咱满洲国,也是犯罪的吧?”周和光盯着裘春海:“你就按私藏枪支定我的罪吧。”裘春海狞笑:“这个罪名对你来说那就太轻了。”周和光一付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态:“你想咋的就咋的吧,我接着。”
裘春海盯着周和光冷笑,突然拍案大喝:“你的电台呢?”周和光异常冷静:“啥是电台?我只知道柜台。”裘春海气哼哼地说:“好,周掌柜,你是不一般,我不该一般地对待你。”周和光坦然答道:“请便。”
裘春海第一个回合与周和光交手一无所获,他把希望寄托在对魏德民的审讯上。魏德民坐在裘春海对面的椅子上,手上戴着铐子,头上缠着纱布。
裘春海面无表情地说:“我手下的人下手重了——可是,不把你打昏过去,逮不住你。”魏德民打着哑谜:“打昏我干啥呀?你们说让我走,我就跟你们走——我是良民呐!”裘春海冷笑:“咱开门见山吧,从第一天见到你,我就感觉你是抗联的人。”魏德民一口否认:“不是。我是庄稼人,给人扛活的。”
裘春海站起来,望着魏德民笑:“你不觉得你回答的太可笑了吗?拿着二十响,会是庄稼人?”魏德民说:“拿着二十响,就一定是抗联吗?冤枉啊!”裘春海站起来,望着魏德民笑:“我的人去骗你,说到‘团长’,你就出来了——这是咋回事儿呀?”魏
德民顺着话茬儿往下溜:“我没听见啥团长啊。我觉着院子里有动静,就从屋里出来了,我觉着那个挺可疑,就跟上了,想弄个究竟儿。”
裘春海单刀直入:“你的枪是从哪儿来的?”魏德民仙笑着:“说了你也许不信,捡的。”裘春海讥讽地一笑:“你当我是光腚小孩子?”“说吧,在哪儿捡的?”魏德民像讲故事一样顺顺溜溜地说开了:“这地方你也知道,在秀水屯西南边,就是靠着日本人开拓团的正南,有一片林子,是吧?去年冬天,我寻思套几只兔子,就去了那片林子里。我钻树棵子里正下套呢,就发现一个又黑又亮的东西,拿起一看——就是这把枪。”
裘春海笑了:“露馅了吧?你的意思我明白,这枪捡来的有根据——抗联劫走了开拓团的枪支弹药,是从那条道上撤回山里的,是他们慌忙中掉下来的。”魏德民陪着裘春海笑,心想,与这小子说开对口相声了:“哎哟,对,我还一直划魂儿呢,这枪咋跑这来了?你这一说就对上茬口了。后来我听人哄哄,说抗联抢了开拓团的枪。”“抗联抢开拓团的枪,和你也有关系吧?”
魏德民说:“可别这么说,这可要掉脑袋呀!我跟抗联八杆子打不着!”裘春海想来个黑虎掏心:“捡到枪,为啥不交警察分驻所?”魏德民是以四两拨千斤:“我哪敢呐,还不治我的罪呀?实话跟你说,我还想偷偷拿它换俩钱儿呢。”
裘春海是一计不成,又施一计,他要请这二人吃饭。一间很典雅的餐厅里,餐桌上摆好了酒菜。桌边坐着魏德民,周和光倒背手,看四周墙上的字画。门口,站着老苗和两个特务。裘春海进来,冲魏德民和周和光连连抱拳。
“来晚了,失敬,失敬。”裘春海坐到桌边,招呼着“来,都坐呀!坐!”他对老苗和那两个特务挥挥手着:“你们去吧,别戳这儿扫我们的兴。”
裘春海给魏德民和周和光倒酒。魏德民调侃着:“周掌柜,我听说,人犯临行刑前,都供一顿好吃的,咱这是……”周和光看着裘克海:“老裘,就为我那把枪?就杀头……”魏德民马上就势接上话茬:“哎哟,周掌柜,我也是因为一支破手枪,咱俩是一样的罪名呀。”裘春海说:“你俩是一样的罪名——反满抗日!”魏德民故作惊恐状:“这个罪名可大了!”周和光一唱一和:“是啊,老裘,我可没那么大胆子。”
裘春海说:“先不说这事儿。咱兄弟三个,都跟宋家姐妹有关系吧?我跟天好,己经是夫妻了;天月跟周掌柜的,也是早晚的事儿;你魏先生……”魏德民连忙截住话头:“我是给她们家扛活……”裘春海笑道:“得了吧,我那二小姨子对你的那眼神儿,我早看出来了。”魏德民一个劲儿地否认:“我的事跟她家没一点儿瓜葛!”周和光也说:“天月不知道我有枪。”裘春海看着这两个对手说:“别急,我是说,咱哥仨,其实是连襟,没有不可以说的话。”他端起酒盅,“来,咱哥仨儿碰一个。”魏德民摇摇头:“我不会喝酒。”周和光同唱一个调:“我从来滴酒不沾。”裘春海笑笑:“那,我就不勉强二位了。我自斟自饮。”他抿了一口,又指着桌上的菜,“吃菜呀!酒不喝,可以找借口,菜不吃,说不过去吧?”魏德民和周和光互相看看,拿起了筷子。
裘春海唱着独角戏,好像很真诚:“我知道,你们两个瞧不起我,心里说不定正在骂我汉奸、狗特务呢,我是给日本人做事,坑害中国人,可我不做行吗?日本人强大,
咱就得靠着人家。人得活呀!当初,我也是一条汉子,我也跟日本人真刀真枪干过,有啥用啊?如今,连关内都是日本人的天下了!”
裘春海给魏德民和周和光挟菜:“现在没外人——外边也都是我的弟兄,我现在跟你俩说实话。我审问你们,那是官样文章,不得不做,我并没问你们太重要的事儿……”魏德民立即接住话茬:“我可再没别的事儿了!”
裘春海上来虚晃一枪:“别遮!我追向你开拓团的枪支弹药被抗联劫去的事了吗?”魏德民说:“我真不知道呀!”裘春海又是一诈:“古贺联队一个小队被歼,和你也没关系?”魏德民只弹他的老调子:“我一个吃劳金的,你可别往我头上扣这么大的屎盆子呀!”裘春海说:“你总往山里跑,干啥去了?”魏德民说:“想弄点儿山货,打个野物啥的。”
裘春海拉开硬弓,想来个一箭双雕:“我的人一直跟着你,可这个人没了。这个人你认识——”又对周和光说,“你也认识,就是那个哑巴。”魏德民说:“哑巴?啊,对,就在你和天好要成亲的头一天……”周和光说:“是是,有个哑巴把你找走了。”魏德民,反手回击:“这个事儿我可得说你,你太不像话,你把天好可坑苦了,冲这个,你不是人……”裘春海说:“别打岔!我是说那个哑巴,他一直跟踪你,如今他没了,死了!他是我们小川太君的亲外甥!”魏德民说:“这和我有啥关系。”裘春海说:“他是跟踪你死的,你咋能说没关系?”魏德民打着哑谜:“他也是,跟踪我干啥……”裘春海还在卖乖:“关于哑巴,审讯你的时候,我可一句也没提。我一提起来,小川科长会对你不客气……”
裘春海继续向魏德民和周和光说着:“……手枪,没事儿;电台,也没事儿;那一小队的日本兵被全歼了,咱可以遮过去;那个哑巴岛田死了,咱也可以打个马虎眼。我裘春海可以把这些事儿全抹平了。跟我干吧,我保你俩会有绵绣前程。”他绕了这么多弯子,终于说到正题上,这顿饭不是白吃的。魏德民说:“我啥也不会干,咋跟你干呐?”周和光说:“我还有老娘和一个铺子,撇不开。”裘春海进一步不厌其烦地利诱着:“你,一个共产党,你,一个国民党,咋尿到一个壶里啦?你们能干过日本人吗?咱借着日本人的势力,正可以干一番自己的事业嘛。你们俩可以做我的左膀右臂,我就不信我们干不成大事!”
魏德民不再说相声,来了个单刀直入:“这我可得说心里话了,跟你干,我怕别人骂我忘了祖宗!”周和光总和魏德民步调一致:“是啊,共产党也好,国民党也好,都是中国人,你算啥人呐?”裘春海“啪”地摔了酒盅,站起来,怒视魏德民和周和光。他黔驴技穷,终于凶相毕露。魏德民猛地掀翻桌子,一不做二不休:“老子也不跟你演戏了!我就是抗日联军!”周和光仍坐着,脸上挂着笑容:“反正你也不会轻饶我们,我也告诉你,我就是国民党的地工,搞谍报的,你爱咋的就咋的吧!”
老苗和两个特务握着枪闯了进来。裘春海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行!二位有种,我佩服!我知道,我他妈在你们眼里狗都不如!可我会好好活着,我让你们去死!”他对老苗喊,“把他俩带走!”走到门口,魏德民转回身:“姓裘的,你以为你还活着吗?呸!”魏德民和周和光被两个特务推出门去。老苗说:“这两个小子,挺光棍呐。”裘春海气急败坏地说:“看来,不动真的是不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