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问问他家主人是谁。WWw.QUAnbEN.COm就说他若是说了,我就可以考虑跟他走一趟。”程水若淡淡的道。
起身往书房走去,这些日子请来的那个先生正在教霁风读书,她整日忙碌着,倒是好几天没瞧见那孩子了。
“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赤道下,温暖极,我中华,在东北,寒燠均,霜露改……”
刚走进院子,就听见一个童声在朗诵着三字经,这一段却是程水若没听过的,她只是对人之初那几句耳熟能详。
顺着台阶一步步的往楼上走,一道清朗的男声缓缓的与霁风解释着字里行间的意思,那台阶有些窄,空气中还有淡淡的木头香味,闻着这木香,脚下发出空空的响声。楼上则是传来先生与霁风的一问一答,程水若的心情格外的安宁。
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在现代的时候老是嫌弃生活太过平静,梦寐以求的便是要去找刺激,有事儿没事儿玩玩云霄飞车激流勇进,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仿佛才活过来一般,这会儿才发现,原来平淡的生活是如此的难得。
不过,不经历过许多的风浪也不能品尝到这平淡的幸福吧?
走到这里,程水若便不由得微微的勾起嘴角,她突然有些理解为何有人在外面奔波劳碌的心甘情愿,便是为了那片刻的宁静。
闻着书香,便将一切烦忧抛之脑后,轻手轻脚的走到书房门口,透过窗户瞧里面的情形,那先生不过二十来岁,虽然没有丫头伺候,头发衣衫依然整理的一丝不苟,身上的布衣已是打了两个补丁,此刻正低头逐字逐句的与霁风解释文意,那神情专注,见到霁风点头明白,便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程水若笑了笑,这夫子请的倒也值了,现代的老师哪儿能这样教学生,态度不用说,至少做不到一对一的教学。且讲解中也不乏参合了其他的东西,与程水若心目中读书人都是孔乙己的形象大相庭径。
听了半晌,她方才明白这一段是讲解季节变化的,那郭夫子又讲的生动,虽是些浅显的道理,对这世界也不乏错误的认识,程水若依旧是听的津津有味的,同时琢磨着,是不是要给小霁风科普一下地球是圆的这个道理。
一阵清风吹来,那窗户发出咯咯的响声,程水若怕扰了他们上课,伸手扶住窗户,不想,却是没扶闻,手撞在窗户上,发出不小的一声响动,引的室内认真教学的两人扭过头来。
瞧见是程水若过来,已是好几天没瞧见她的霁风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失声叫道,“小姐!”
叫完才想起旁边的先生,有些害怕的看了那郭先生一眼。郭先生却是并没有生气,在闲暇时分,他已是从霁风口中听说了不少程水若的事,低头对霁风道,“你再读两遍,我有话要与你家小姐说,切记,读书时不可分心。”
霁风闻言乖巧的点了点头,坐回位置上大声的朗诵起来。
郭先生走出门来,冲着程水若拱了拱手,“程姑娘,咱们不妨下楼再说吧。”说着有些担忧的回过头瞧了霁风一眼,程水若却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嗯了一声,便伸手请郭先生先行,那郭先生略微客气了一下,率先下了楼。
程水若买下的这个房子其实并不算大,而这时代的房子本就多是木料所建,一间间的隔开来,有时候让程水若颇为感慨,这才叫鸽子笼。不过,这房子前后皆可以见到的是天井和绿色的草木,一楼兴许光线显得有些昏暗,在二楼却是光线充足的,最最让程水若喜欢的便是前院的一个大院子。
这院子里草木成荫,一身清爽的从屋子里走出来在树荫下,迎面是习习凉风,只觉得惬意无比。
不过,程水若这会儿可没那么惬意。关心着霁风的情况,一个跟爹娘走散了的孩子,她若不管怕就要沦落成乞儿了,而那孩子话不多,瞧着木讷却是一心向着她,算起来便是她在这世上除了小环以外的另一个亲人了。
这种心急却是与发愁是两回事,还远远达不到让她困扰的地步,大不了便是那孩子不适合读书吧?这时代倒是无所谓,能吃饱饭就是幸福,大不了不让那孩子读太多,只要识字就行了。
不过,瞧他那模样也不像啊?
程水若心头犯嘀咕,那郭先生也是一脸的纠结,像是在整理思绪似的,只是缓缓的走着,也不说话。
“先生……”就这么走着也不是办法,程水若低低的唤了一句,“是霁风有什么问题么?”
郭先生被程水若唤的脚下一顿,他一直是走的稍靠前的,因此程水若也瞧不见他的表情,此刻被程水若唤住,止住脚步扭过头来,深深的看了程水若一眼。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问道,
“程姑娘,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先生请讲。”
“程姑娘让霁风读书是为了什么?”顿了顿,见程水若有些不明了,补充道,“若是为了识字,那孩子也太过刻苦了些,他天分不差,又肯刻苦,便是将来考个功名,挣个出身也是可以的。只是。若他是姑娘的奴仆,这出身怕就没办法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
程水若闻言不由得笑了,“他又没签卖身契,只是我从路上捡来的孩子罢了。怎么会是奴身?若他有那个能耐考个功名也是不错的,不过,考不上也没关系,只要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有一技在身,生活过的富足也够了。”
郭先生闻言微微一愣,他从霁风口中听说过程水若对他好,却没想到眼前这女子竟然好到这个地步,平白无故的捡了个小孩,若是无生育的妇人收养个孩子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可眼前这女子却是孤身一人,还从未嫁人,这样做事却有些让人敬佩了。
程水若眼中的感情真真切切,做不得半点儿虚假,郭先生暗自点了点头,却也不道破,又道,
“这孩子瞧着木讷,实则学东西极为快,他的进度快的让人咋舌,他若能保持着这份刻苦,考个功名自然不在话下,姑娘既是真心对他好,在下还有句话不得不说。”
程水若嗯了一声,郭先生道,“我观姑娘也非寻常人,这份气度便是别人不能比的。只是,姑娘的出身……若是此子日后想要有所发展,必然会被姑娘的身份所累……官场上,最怕的便是被人抓住把柄……身世不清白,便是……”
这书生必然也是听说了什么了,所以才会来对她说这番话,少不了一番爱才之心,对程水若来说。却是实实在在的打脸。
身份!又是身份!
姥姥滴,别人浪子回头就是金不换,不就是个歌姬么?
程水若虽然冒火,到底没给眼前这位先生难看,只是脸有些抽搐的道,“先生以为小女子该如何?”管吃管住管教就不错了!你还想让俺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咩?
程水若的脸扭曲的幅度有些大,那郭先生也不是不通人情之人,郑重向程水若作了一揖道,“姑娘品行高洁,郭某自愧不如,不过,郭某人此事却是为了姑娘考虑,如今姑娘一人在外奔波,即便钱财再多,往日再多的人捧场,姑娘依旧烦恼不少吧?”
程水若淡淡的嗯了一声,有些闹不明白这位郭先生是打的什么算盘了,郭先生笑笑道,“既然如此,姑娘便更应该将这孩子送走。我观此子秉性纯良,他其实并非什么聪明伶俐之人,为何学业进步如此之大,头悬梁,锥自股也要将我布置下的课业完成,还日日求我多教他一些,为的便是要想多学一些东西,好为姑娘分忧。”
“学业上的东西做不得半点虚假,一个人再聪明也比不过笨鸟先飞,此子就是这份秉性日后必有大成就,兴许姑娘眼前是苦的,可是,若过些日子,此子考上童生,过了县试……姑娘也该为日后打算不是?毕竟这样的日子怕是没有尽头,若是此子成气候,姑娘便有盼头了。”
程水若闻言摸摸下巴,突然想起花田喜事里面那个母夜叉干的事儿,年年资助平困书生上京科考,撞到一个能耐又有良心的,那就一辈子都发达了,还真真是一本万利的事儿。
这郭先生的心思她也瞧的有些明白了,这人倒是个好心肠的,就是这话说的不太中听,脸色稍霁,不由得笑了出来。
笑的郭先生一愣,“姑娘为何而笑?”
程水若没说什么自己施恩不望报的装逼话,笑着道,“先生瞧瞧,要不,我再去捡十个八个孤儿什么的,个个都资助他们学业,反正这城外这会儿多的是,是不是更保险点儿?”
郭先生的想法是美好的,可要等霁风长大,那得多少年?而且,她的仇家可不少,最大的那位便是当今的宰相,莫非她还要拾掇着霁风去把宰相给干掉,唔,最好的办法就是谋朝篡位,她给折腾个太后来当当就天下无敌了……
郭先生闻言一愣,随即脸有些微微泛红,只觉得自己一番苦心却被程水若当成儿戏,随即瞧见程水若眼中的笑意却并没有嘲讽,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低瞧了眼前这女子,她既然说出平安即是福的话,那便不会让霁风为了她去做那么多事。
施恩不望报,若是施恩望报那眼前这女子怕也得不到霁风的尊重了。
正要开口,就听见小环远远的叫道,“小姐,我正要去寻你呢!呀!郭先生也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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