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行一路走一路唱,好不轻松自在。未到中午,已远远地看到了朦朦胧胧的衡山,如一条巨龙横卧在大地上,绵延起伏,不见首尾。敏行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豪迈之情,只觉得天地博大,个人渺小。不过,随即敏行又发了愁,这么长的山脉,这么多的山头,那个山头是衡山派的老巢啊?怎么办?正上愁间,忽从路边树后趔趔趄趄冲出一人,拦在车前。
敏行吓了一跳,急勒了缰绳,定睛看时,原来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头发随便扎着,上面还有草叶,身上的衣服已看不出颜色,也看不出是中衣还是外衫,。脸孔也不干净,看不出肤色,只一双眼睛,亮亮的,灼人眼目。那少年见车停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张嘴想说什么,却一歪倒在地上。
敏行心想,这不会是碰磁的吧。这也不过是一想,自己就笑了,怎么把前世的人性带到这一世来了,这一世的人性纯朴,还没有那样的坏心思吧。忙跳下车奔过去,扶起少年,少年却伸出一指指向树后。敏行放下他,走到树后,发现树后还有个更小的孩子,小小的一团,蜷在地上。敏行怜惜地过去抱起她放到那少年身边,回身上车拿了小米饼和水囊下来。
先给他们各灌了几口水,又捏碎了小米饼抹进口中。两人都在半昏迷中,却咽得又很急,敏行觉得又心酸又好笑。一个饼子喂完,敏行不敢再喂,怕消化不了。两个人也不醒,敏行心说这是什么事啊,自己有什么资格可怜别啊。又一想,扔在这儿是不行了,反正有车,索性先带上吧,穿越女身边不都有忠仆吗,没准自己也能培养两个。
敏行将小的抱到车上,再来扯那个大的,自己可抱不动他。那少年迷迷糊糊地被敏行扶上车。敏行没了放歌的心情,赶着车一路走一路想,这么样两个孩子,得找个人家煮点粥喝才行,唉,先找个人家吧。
不一会儿,就到了衡山脚下,顺着山脚走,还真给敏行找到个小村子。说是村子,也只有五六户人家。敏行隔着木栅的围墙,看到有一家的院子里坐着个老婆婆,忙过去叫门:“婆婆,打扰了。我们是过路之人,弟弟病了,想讨口粥喝。”
老婆婆并不多疑,走过来就拉开了栅栏门,问:“你说什么?有什么事?”
敏行忙又说了一遍,还补充道:“我可以给钱的,不白用米和柴。”
老婆婆听清了,笑呵呵地说:“没事,没事,一点米柴,还是出得起的。你也不用太客气,谁也有个难的时候。”说着话,让敏行自己赶车进门,自己径往灶下去煮粥了。
敏行将牲口拴在树上,四周打量了一下,见西墙下有干稻草,去抱了一抱来铺在树阴下,又将车上的两人弄下来,放到稻草上。拿过水来,又一人灌了两
口,再拿块棉布沾了水,将两人的脸擦拭干净。再看两人。真是让人心喜,大的竟是个小正太,小的更漂亮,竟像个小姑娘。敏行细细研究了头发,果然有个毛的快看不出的发辫,唉,可怜,还真是个小姑娘啊。看了一会,敏行终于又发现了问题,看看他们身上,再看看自己身上,心想,一会老婆婆出来,要说是一起的,恐怕难以取信于人。唉,又得撒谎了。
一会儿,老婆婆端了两碗粥过来,放到树下一个木凳上。看看稻草上的两他孩子,再看看敏行,眼里果然出现了疑惑。敏行心里苦笑着,面上气愤着,苦恼着,沉声道:“婆婆可是疑惑这两个孩子为何是如此模样?说起来真叫人气愤不过。他们是我姑母的孩子,去岁冬天,我姑母一病不起,年前竟扔下两个孩子去了。我那姑丈,他,唉,他太也不配为人父。赌的没钱了,竟要把只几岁的表妹,卖到那肮脏的地方去。幸得被表弟听见,半夜带了表妹跑出来;也幸得我父亲对两个孩子不放心,让我去看看;更幸运的是,半路上我们竟碰到了。不然,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您说,孩子贪上这样的父亲,可真是......”
听了敏行愤怒的控诉,老婆婆先也是一脸愤然,接着,换了一脸怜惜,看着两个尚昏睡的孩子,小声道:“真是可怜的孩子,竟这样不幸。好在还有好的舅家,要不,这可怎么活?!”
敏行这才又说:“他们太累,怎么也不醒,就这样喂吧,再饿坏了就麻烦了。”老婆婆也说是,忙又去灶间取了勺子来。老婆婆搂起小的来,敏行只好去搂小正太。没想到,这么一动,他竟醒了。敏行怕他说了什么话穿了帮,忙说:“表弟,你醒了。正好婆婆给煮好了粥,我喂你吃些。”
也不等他答应,一勺粥就到了嘴边。小正太本来眼里有些焦急,待看到了正在婆婆怀里的小孩子后,就放松下来,听任敏行一勺又一勺的把粥倒进自己嘴里。那粥本有些烫,敏行略吹一吹,他也不嫌。一会儿一碗粥就见了底,敏行道:“表弟,你歪一会儿,再养养神。”
那边的粥也喂完了,敏行过去将小孩子扶起也放倒在稻草上。老婆婆拿了两个碗回灶下,又盛了一碗粥给敏行,敏行边一勺一勺地慢慢吃,一边笑着和老婆婆闲扯:“婆婆,这山好长啊,我听说有七十二峰呢?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婆婆笑着:“没听说过,这么多的山头,谁能数得过来?我家老头子和孩子们差不多天天上山,也没听他们说过。只听说那边不远的那座叫做芙蓉峰,山上有一座道观,还说观里有位老神仙。喏,就是那一座。”婆婆边说边用手向西南一指。
敏行顺手看去,远远地,只见那山峰峰峦俊秀,苍苍隐天,宛若芙蓉。敏行看着倒在稻草
上的两只,心里愁啊,我的芙蓉峰,我的祝融峰,我的天柱,我的紫盖,我的......你们可叫我怎么去?不行,说什么也得去,那怕只去芙蓉峰呢,怎么能叫自己过名山而不入呢?先走吧,走到跟前再说,看着近,人不都说“看山跑死马”吗?想到这里,就和婆婆告别:“婆婆,扰了您半日,真不好意思,您可真是个善心的老人家。天色还早,我带着他们二人赶一程,明日也就能到家了。”
婆婆看看天色,也不虚留,上前帮敏行把两人一扶一抱弄上车,又拿了几个小米饼,几个糍粑,以备路上饿了吃。敏行拿出一把铜钱来要给婆婆,婆婆把眼一瞪,道:“你这孩子,把婆婆看成什么人了。”敏行也就没坚持。敏行一路向着芙蓉峰赶去。到半下午时,已是离得很近,却没有可行车的路了,一条窄窄的山路傍着小溪流蜿蜒着伸向了它。敏行看看周围,发现路边树下有个简陋的草棚,就跳下车牵着牲口走了过去。刚拴好缰绳,小正太就打开车门,跳了下来,又转过身子扶了小姑娘下来,原来也醒了。
他们不说话,敏行更不说话,自顾自走进棚子,坐到草垫上。小正太扶着小姑娘也进了棚子,两人并排站好,小正太冲敏行深深地揖下去,那小姑娘也福了下去。敏行也不站起来,只拱了拱手。那小正太就扶着小姑娘坐到敏行对面,正了脸色,才要说话。
敏行一抬手,道:“若说什么感激了感谢了什么的就免了罢,我也不过举手之劳。虽说你们耽误了我的一点行程,不过我不赶时间,也就无所谓,所以不用报答。你们对以后有什么打算,倒可以稍稍说一些,我若顺路,也可给你们搭搭便车。别的什么过分的请求,一定不要提,我既无权又无钱,帮不了大忙。”
小正太脸色一下变得很尴尬,几欲站起来就走,可看看小姑娘,终于没有动。踌躇再三,忽道:“表哥何出此言?”
敏行听了大惊,这那里是什么小正太,这明明是个腹黑男啊!我不是小白花,为何遭遇腹黑男?想到这,又镇定下来,也冷笑道:“表弟这是要跟我去见你的舅父了?”
小正太一撇嘴,道:“当然,我和妹妹无处容身,自是要托庇舅家。表哥这样说,莫非,不愿收留吗?”那小姑娘却插嘴道:“哥哥,咱们哪里来的舅家?这是哪里冒出来的表哥?”
敏行听了哈哈大笑。小正太脸色先红了,再青了,又紫了,变幻了好几次,最后恨恨地对敏行说道:“你走到哪儿,我们就跟到哪儿,想摆脱我们,哼!”突又换了笑脸道:“好表哥,救人救到底,你就收留了我们吧。我还好,再这么下去,妹妹可就没命了。”又转了头拉过妹妹,对她说:“快求求表哥,让他不要扔下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