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风的双重标准,确实是令人蛋疼的很,邓逸始终想不明白,为何居住在一条人为划出边界两侧的俚僚会有两种不同的命运?但是他也不方便多说,一方面卫风怀有整治交广二州的决心很大,如能成功,对当地的汉晋移民会带来莫大的好处,再从自已家族的角度来考量,也可以借势壮大发展,另一方面,卫风受天子诏命督交广二州诸军事,握有交广二州的军政大权,严格来说,包括交州刺史在内,所有人都须奉命行事,这其中也有他邓逸!
更关键的是,卫风持节!
虽然假节是皇帝赐节的最低一等,却可以战时斩杀不奉军令者,如果抠着字眼分析,卫风的确不能随意斩杀官员,但任何律法规定都有漏洞,只要卫风发动战争,就可以凭节斩杀或是诱杀所有与他不是一条心的官员,这很简单,命令你领着孤军去攻打某一绝地,去还不是去?去了是死,不去就是违令!
偏偏卫风不是一个弱势刺史,他拥有一支三万人的精锐部队,而这三万军随时都可以机动作战,这就很恐怖了,堪称交广地界上的最强军事力量!
卫风有实力,有名份,因此,邓逸决定不再纠结于这令人蛋疼的双重标准,改口提醒道:“使君,交州地域虽不如广州辽阔,但俚僚同样分布较散,有些还居住在山上,末将只担心您清剿不完全,反而引来了无穷的报复啊!”
李驻接过来笑道:“邓将军。恐怕你对将军不大了解,将军三年前尚为流民,于草莽之中脱颖而出,曾三败孙恩,两次渡海远征新罗与百济,这其中更是将新罗灭国,直接、间接死在将军手上的人,怕是有数十万之众了,但将军只杀蛮夷、胡虏与该杀之人,绝不滥杀无辜!
而将军本人。也由义兴军司马、会稽都尉、广陵太守。一直到今日的广州刺史,同时,又由庶人一跃而为普通高门,升迁虽速。可每一步都坚实无比。而且因着为姻亲报仇。灭去相王全族,生擒北府军督帅刘牢之,将军也由此被南郡公忌恨在心!
然而。将军利用北府余孽在江北蠢蠢欲动的形势,与自身的雄厚兵力,迫使南郡公不得不把将军外放为了广州刺史!
邓将军,末将斗胆猜测一下,你也许会认为将军是因着门第为镀金而来,又或者为南郡公不容驱赶到偏远莽荒之地,但事实绝非如此,将军早就属意交广二州,确是为结束交广二州的乱局而来,末将相信,别说杀掉交州百万俚僚,再多个三五倍亦是不在话下!”
邓逸真正的动容了,脸面的惊骇之色毫不饰掩!通过李驻的寥寥数语,他的识海中勾勒出了一副卫风崛起的路线图,别说三年,既便邓逸自认为颇有才华,可是给他三十年也达不到卫风的高度啊,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他不认为李驻是为卫风粉饰,因为胡诌没半点意义,有关卫风的一切,必然是轰动一时的大事,只要派人一探便可得知!
往好听里说,这是真正的天纵之材,往难听里说,这是一个手腕通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枭雄人物!
邓逸彻底收起了轻视之心,再不敢因卫风的年龄与相貌而有任何轻视,相反的,还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意,所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武将碰上骁勇善战的武将自然是惺惺相惜,除非心术不正,但邓逸显然不是这类人!
邓逸郑重的拱了拱手:“他日若使君征伐林邑,末将愿领麾下效犬马之劳!”
“哦?”卫风大喜,他要的就是这句话,要知道,在陌生地域上作战,地头蛇无疑会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好!”卫风猛叫一声好:“有邓将军协助,本将信心大增,不知邓将军对林邑了解多少?可能说说?”
邓逸寻思道:“关于林邑的渊源,想必将军已经了解,末将就不多说了,这里只说一下它的民众,林邑以婆罗门教为国教,这是由身毒传来的一种邪教,信奉梵天、毗湿奴和湿婆神等诸多邪神,还把人分为婆罗门、刹帝利、吠舍、首陀罗四个等级,其中前两等相当于士人,吠舍相当于庶人,首陀罗则为贱口。
但无论哪一等人,林邑人整体上性情凶悍,长于战斗,登山涉水如履平地,反而在平地上表现一般,由于林邑四时暄暖,无霜无雪,又不受礼乐教化,故国人不分男女皆裸露出上半身,仅以布条缠腰以遮挡羞处,还以黑色为美,若是肤色不够黑,便以黑色汁液涂满全身,形如鬼魅!
更离经叛道的是,该国贵女贱男,以同姓为婚,妇先娉婿,女嫁之时,著迦盘衣,横幅合缝如井栏,首戴宝花,居丧翦鬓谓之孝,燔尸中野谓之葬,其王服天冠,被缨络,每听政,子弟侍臣皆不得近之。
林邑国的都城林邑通体以石头筑城,位于龙编以南一千六百里,距海岸二十里,背靠延绵一千余里的大山,每当不敌,举国上下可迅速循入山中,令人望之兴叹,这也是末将去年未曾趁胜追击的根本原因,另一方面,则是地形背山夹海,兵力施展不开!
不过,使君可莫要以为林邑的战斗力不济,该国无论男女,皆可为战,且会驱象助阵,以近千头巨象并列冲锋,地动山摇,莫可匹敌,末将就在林邑的象阵手里吃过大亏!”
说着,邓逸还一脸的心有余悸的之色,显然近千头大象的集体冲锋给他留下了终生难望的印象,其余人也是面色凝重,暗暗思忖着该如何破去象阵,卫风却毫不当回事,古怪的看了眼张宁,嘿嘿怪笑道:“张宁,上次你捞着张猛本将曾承诺下次出门打野食让你先挑十名女子,这不,机会就要来了,待破了林邑,它的王后、王女、郎女由你先挑,就算你忘了老子还帮你记着呢!”
“嘿嘿~~”李驻也嘿嘿怪笑起来,目中现出了看好戏般的神色望向了张宁。
张宁狠狠的回瞪了一眼之后,就现出了为难之色,按理说,挑十名最美的贵族女子是他作梦也盼望的好事,只是邓逸把林邑人说的那么不堪,不穿衣服,还一个个比黑,这让他打起了退堂鼓,然而,没亲眼见着又总是不死心,于是想了想,吞吞吐吐道:“将军,末将可不可以先不应下?到时候看看再说?如果真如邓将军描述,弄回家里岂不是让人笑话?至少不能让李驻看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