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些超出许瑶的预期,众多思绪像一团麻一样绞在她心里,她隐隐约约有个想法,但是有不好开口。
“不说我了。”许瑶扬起一个浅浅笑脸,明媚动人。“哥,我听小黑说你要成亲了,是不是?”
流商微微一笑,没有回应。
“谁啊?是哪家姑娘,让我看看嘛。”许瑶一把握住流商的手,撒娇道,“哥哥,你成亲前起码要让我见见嫂子。”
让她放心啊。
“你们一定会见面的。原本是要开始举行婚礼了,但是遇到点事情,就推迟了。”
听到“推迟”,许瑶脸色突然就变了。
流商意识到她可能是把事情推到自己身上,解释道:“不是因为你,是她家里有点事情。”
听到这个,许瑶脸色依旧不见好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嗯。”
流商自知妹妹性子倔强,若是钻了牛角尖,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自然也就不再多言。
“她知道你回来了,说是明天要见见你。”流商轻声说,“你还没来过白堕城吧,明天哥哥带你去游青螺湖。”
许瑶点点头,应下,好像也是没听进去。
流商心里叹了一口气,多年未见的妹妹终于回来了,他多想把心里的问题一个一个抛出来,但是妹妹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实在不愿意让她为难。
这座宅子不大,但是整洁干净,庭院绿植郁郁葱葱,看得出来常有人居住。
流商一直在外经商,四处都有他名下的宅子,这里就是他在白堕城的产业之一。最近几年由于一些事情,他都是留在这里。
流商早早就去渡口等人了,虽然自己没机会亲手给妹妹收拾房间,但是命了自己手下一个伶俐的丫头过来布置。
小丫头瘦瘦小小的,但是一双眼睛却澄澈动人,充满灵气,干活也特别勤快,房间一尘不染,弥漫着一股特有的干净的味道。
许瑶坐了半天的船,又哭了一场早就又累又困,躺在床上不出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是她穿越后,睡着最沉的一次,没有光怪陆离的梦境,没有提心吊胆的警惕,她好像躺在了云朵上,四处都是甜甜的棉花糖的香味。
等她醒来,望见了鹅黄色的帘帐在在窗外的月光照耀下反射出淡淡的光晕,在黑夜里像水波一样宛转流动。
许瑶一眼瞧见着帘子,便知晓它一定是价格不菲,在扶微山这么长时间,对这些锦绣罗缎,奇珍异品,她也是有一些辨别力,和以前那个只知道修炼的流殊还是有了很大区别。
得知哥哥现在生活很好,许瑶心里也舒服很多,谁会知道这个名满天下的流商公子过去差点饿死呢。
哥哥已经不是过去的哥哥了,就像她也不是流殊了。
许瑶刚才还亮着的眸子突然就黯淡下去了。
她慢慢支起身子,刚才回来太困了也没怎么注意,现在她才有时间慢慢打量自己的这间屋子。
许瑶第一眼注意的就是前方放着的四扇木雕曲屏,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竹叶夹杂着兰花。
屏风前是一张桌子,黑色的八仙桌在月光下像一块黑的发油的墨,走近点才可以看见它还泛着点淡淡的紫色。
上面放着一套玉质茶具,像是羊脂玉,但是又有几丝淡绿色的纹路漂浮在表面。
许瑶提起茶壶想要倒水,细细的水声让门口一直守着的小姑娘警觉过来。
她轻轻推开门,瞧见许瑶在自己倒水,连忙碎步上前接过。
“小姐醒了,唤我就是,我叫小游,公子说以后就让我跟着小姐了。”
许瑶手里的水壶被抢,她就愣住了。
突然从一个伺候人的仆从变成被人伺候的大小姐还真让她有些不适应,这就是有个哥哥的好处吗?
“公子说,要是小姐醒了,就直接去花厅找他。”
“好。”许瑶喝完一杯凉水,感觉舒服多了,刚睡醒昏昏沉沉的脑袋也清醒不少。
小游一路领着许瑶,边走边细声和许瑶解释沿途的建筑花草,看得出来她在这里待了很久。
“你是哪里人呢?”许瑶不禁问道。
小游愣了一下,马上又恢复过来,低头回应:“我是个孤儿,一直四处流浪,是公子遇见我,好心把我留在这里的。”
触及别人上学时,许瑶有些不好意思,也就不再开口。
小游似乎也想起了过往的事情,两人一路无声。
说是花厅,但是四处一朵艳色的花也没有,都是些绿油油的灌木。
唯一的花木,可能就是一株粗大的垂丝海棠,这个季节花期早过了,只有绿叶。书上垂着一个秋千,许瑶估计应该是前主人留下的。
流钰很早就过来了。
他本想见见许瑶,但是听到许瑶还在睡,就没有去打搅她,就来花厅找流商。
流商站在海棠前,望着天边血色的夕阳,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流钰也不敢打扰他,想要离开。
虽然名义上流商认了他作弟弟,但是这么多年他还是和许瑶更为亲近,偌大的芙蓉镇,流殊一失踪,仿佛他就成了客,一刻也呆不下去。要不是大巫一直拘着他,他早就离开了。
“大巫派你来有说什么吗?”流商突然出声。
流钰停住脚步:“没说什么,就是让我来找姐姐。”
“嗯。”流商点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了。
流钰本来以为他会多问几个问题,就等在那里,但是现在流商不说话了,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他左思右想,艰难的将话挤出:“哥,姐姐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流商也不意外流钰的问题,点点头。
第一个问题问了出来,接下来的话就像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感觉姐姐她好像有很多事在瞒着我们。大巫也是。”流钰说完又加了一句。
他一直以来就生活在与世隔绝的蛟螭谷,和人的交往几乎为零,虽然已经化人,但是对于这些人际关系,他还是一头雾水,仿佛就不是心思圆滑的料。
再说他一向奉行力量解决一切,但是在自己姐姐面前完全行不通啊,难不成把许瑶打一顿?
“不管她发生了什么,她都是我们的亲人,如果她不愿意说,就不要强迫她,你觉得她会害你吗?”
“当然不会。”流钰一口否决。
虽然他确实和许瑶还是有着很多隔阂的薄膜,但是他能感觉到许瑶身上没有对他的一点恶意,那种感觉让他又回到了过去,仿佛流殊从未离开,否则依照他的性格又怎么听话的去和人道歉。
“那就行了,不管怎样都是我的妹妹啊。”最后一句话流商说得很轻,仿佛要和晚风一起飘走一般,似在安慰别人,也在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