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枣子把自己噎死是什么样的心情?
梁怀玉表示,哪有时间有心情,直接嗝屁了啊。
从富家大小姐变成一个穷酸小可怜是什么样的心情?
梁怀玉表示,这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这是梁怀玉变成梁怀玉的第三天,她狠狠搓了几下手里的衣服,摔进盆里,擦了一把额头的汗。
这是人过的日子吗?她堂堂一个梁家大小姐,居然沦落到要给别人洗衣服。
旁边的老妈子瞥了一眼梁怀玉,啐了口口水,不屑地说道:“怎么?不服气?家里管你一口饭吃就不错了,还有脾气。”
说话这人三十来岁,据说是梁府里的下人,她居然被一个下人骑到头上,她狠狠瞪了一眼,磨了磨后槽牙,还是把衣服从盆里捞起来继续搓。为了今天的晚饭,她忍了。
老妈子见状嗤笑了声:“你真把自己梁家大小姐呢?我告诉你,你不过是一条狗,甚至连狗都不如。就是死了,老爷也不会多看你一眼。而夫人和二位真小姐呢,甚至会放个鞭炮庆祝一下家里少了个丧门星。”
梁怀玉听着,心里虽然气愤,却不寒心。因为,她根本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梁怀玉。
三天之前,梁怀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这个人名字和她一样,身世却截然不同,样貌也是天差地别。最重要的是,她突然从南淮,来到了京城。
这种借体还魂的故事,她只在话本里见过。而且,就算她吃个枣子把自己噎死了,还魂也不用还到京城来吧?京城也就算了,这是还的哪门子魂啊? ωwш⊕ттκan⊕¢Ο
她醒过来之后,从这个身体的记忆大概了解了自己现在的情况。名义上的梁家大小姐,太仆寺少卿梁渊的大女儿,老娘是曾经的糟糠之妻,没活多久就死了。死了之后,老爹另娶了个填房,是当今林尚书的爱女,之后一路升官发财,当上了四品官。
继母怎么看这个女儿怎么不顺眼,自然没有好待遇,老爹呢,飞黄腾达了,一看见这个女儿就想起了曾经卑躬屈膝的过去,也不待见她。
梁怀玉在梁府,连个下人都不如。甚至正如那个老妈子说的,连条狗都不如。
成为梁怀玉的第一天,她受不了干这体力活,挨了一顿骂,外加一顿打,勒令不许吃晚饭。
成为梁怀玉的第二天,她想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乖乖洗衣服。因为衣服洗得不干净又挨了一顿骂,外加一顿打,勒令不许吃晚饭。
成为梁怀玉的第三天,就在刚刚,她用力过猛,搓烂了她妹妹梁知雪的衣服,即将迎来一顿骂,外加一顿打,再勒令不许吃晚饭。
梁怀玉看着手里破了个洞的衣服,陷入沉思,现在怎么办?她看了眼旁边磕着瓜子的老妈子,显然还没发现她干的好事。
要不,跑?
算了吧,她能跑到哪里去?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没有银钱,寸步难行。
可是不跑,她又要挨打。
她抿着嘴,眼皮子翻动几下,还是决定跑。怎么说她也是南淮第一富商梁平的女儿,先出了狼窝,再谋生路吧。
想毕,梁怀玉捂着肚子哎哟几声,老妈子冷眼看她。梁怀玉面目狰狞:“我突然肚子痛,我先去如个厕。”说完便装得像模像样的往茅房去了。
梁怀玉观察过,茅房旁边有一棵比围墙高的树,只要能爬上去,就可以跑出去。
梁怀玉搓了搓手掌,抓住了树枝,奈何树干太滑,怎么都上不去。手都磨红了,还是上不去。
梁怀玉无比后悔当初为什么没请个武师教自己练武,再这样浪费时间,那个老妈子很快就会觉得不对劲。梁怀玉一咬牙一跺脚,再次攀上树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上了树。翻过围墙的时候,还划破了裙子,然后以一个狗吃屎的姿势摔落在地。
“嘶。”她吸了口气,挣扎着起身,围墙外不知是什么地方,她随便地看了一眼,选了个方向跑。
刚跑出小巷,就迎面撞上一辆马车,她正欲开口大骂:“你……”不长眼睛的吗?
转头看见马车富贵非常,硬生生改了口:“你大人有大量,我不是故意冲撞你的。”
梁怀玉咽了口口水,挣扎着起身,正想离开,马车里的人掀开了帘子。她原以为,此时的剧情应当是马车里的贵人见她如此狼狈,便决定接济一下她。
但那人只是带着不屑瞥了一眼她,道:“谁家的狗,若是管不好,本首辅不介意替他管一管。”
……话本里都是骗人的。
哦不,这人肯定不是男主角。
男主角怎么会把一个落魄的姑娘骂作狗呢?要是在平时,谁敢骂她梁大小姐是狗,她定要那人吃不了兜着走,如今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她忍了。惹不起,躲得起。
梁怀玉绕过他的马车,决定继续跑路。茫茫京城,该往哪儿跑,她脑海里毫无头绪,跑到跑不动的时候,眼前正好是一条繁华的街道。
她昨天晚上没饭吃,今天早上就吃了一个馒头,现在肚子里正敲锣打鼓。街上飘散着饭菜香,她猛地吸了吸鼻子,更饿了。
又饿又累,悲惨人生。
梁怀玉慢吞吞地拖着没力气的两条腿,在街边一个小乞丐身边蹲下。小乞丐看了看她,好奇地问道:“你新来的?”
梁怀玉点点头,双眼放光,她看上了小乞丐手里的馒头。小乞丐被她的目光吓得把馒头往怀里送了送,“我……我也很饿了。”
“哦。”梁怀玉收回目光,托着下巴,看着街上这群酒足饭饱的人来了又走,内心无比地渴望有顿饭吃。
梁怀玉语气毫无起伏:“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乞丐愣了一下:“我吗?”
梁怀玉点点头。
小乞丐说:“我叫梁清。”
梁怀玉扭头,多看了他几眼,怎么跟她爷爷重名了。她们家的名字起得有这么随便吗?有个跟她同名同姓的,还有个跟她爷爷同名同姓的,说不定再待两天,还能碰见一个跟她老爹同名同姓的。
唉,京城就是人太多了。
梁怀玉托着下巴胡思乱想,还没想完呢,忽然瞥到一个熟悉的面孔,不就是梁家的家丁之一吗?
那人在问着什么,身后还跟了一群人,各个都东张西望地找着什么。
完了完了,肯定是找她来了。
梁怀玉猛地起身,四处看了几眼,拔腿冲进了身后的酒楼里。就在这时,那些家丁同时看见了她,跟着冲了过来。
场面一度混乱,吓得小乞丐把馒头藏进了怀里。
“别跑。”
“别跑。”
“站住。”
……
梁怀玉在一片混乱之中,东逃西窜,眼看着要被逮住了,忽然视线里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正是那个骂她是狗的贵人。
她记得,他自称啥来着,哦对,首辅。大官,小事。
梁怀玉一把抱住了这位大官的腿。
陈斟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楼下一片混乱,忽然迎面而来的,是刚才的狗。下一秒,狗就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了。再下一秒,他感受到自己的裤腰带往下掉了掉。
陈斟低头,看见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
这狗,毛色不错。
就是力气有点大。
他的裤腰带又往下掉了掉。
陈斟眯起眼,他身边两尊门神立刻会意,便要上手扯开狗。
狗死死地抓着他的裤子,他感受到他的裤腰带又往下掉了掉。
“你们先住手。”
薛冰和闲北住了手,那帮人也到了眼前。那些人认识自然陈斟,为首的抱拳赔礼,“陈大人,您腿上这位是我们府里大小姐,实在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陈斟闻言看了眼狗,狗也看着她。
大小姐?
狗家大小姐么?
陈斟不语,那些人也不敢有所动作。
场面僵持。
狗突然嚎了一嗓子,“我根本不认识他们,我不跟他们回去,他们会打死我的。”
那些人表情为难,面面相觑,“陈大人,这位真是我们府里,梁大人的女儿。”
京城里姓梁的官职稍大点的,只有一家。他记得,只有两个女儿,一个叫梁知雪,一个叫梁知月,怎么又无端冒出个大小姐。他还是不语,看着为首的那个家丁。
果然大官,就是小事。
不过,他刚刚叫什么?陈大人?首辅?陈首辅?
梁怀玉虽然远在南淮,亦不关心官场,可是也知道当今首辅并不姓陈。本朝以来,姓陈的首辅只有一个——陈斟。史书上说,大奸臣陈斟,十七岁杀了他老爹,十八岁杀了他老娘,十九岁开始当官,二十五岁成为首辅,之后把持朝政一辈子。
“手段狠辣,城府极深,狂妄自大。”这是对他的评价。
梁怀玉仰头看了看头顶的大官,年纪好像就二十五六。
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家丁说:“陈大人,小的们也是奉命办事,还望大人行个方便。”
陈大官又低头看了看梁怀玉,梁怀玉立刻嚎哭:“我真的不认识他们,我是南淮人,我都没来过京城,他们要抓我回去干苦力活,还打我。”
小可怜长得楚楚可怜,哭起来虽然形象不雅,依然还是惹人怜爱的。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和一群壮汉,显然女子更值得同情。
“哎呀,这些人,还不是拐卖吧?”
“看着就像,你看那姑娘,面黄肌瘦,什么大小姐啊,饭都不给吃的吗?”
“哎我说,你们不是人贩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