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怀玉趁机添油加醋:“哇啊啊啊啊,我真的不认识他们,他们是坏人。”她哭得很真诚,一边哭还一边扯着陈斟的裤子,“青天大老爷,你要为我做主。”
陈斟眯起眼,饶有兴味,“你是说本官吗?”
梁怀玉这话都是话本子里看来的,话一出口,已然悔了九分。“青天大老爷”这种话,对着陈斟说,更像是讽刺。
不过陈斟似乎并不需要她的答案,自顾自说了下去:“可惜,本首辅最讨厌听这几个字。你若是再不松手,我便命人将你拉去剁碎了喂狗。”陈斟说这话的语气,像是在说再平常不过的事。
梁怀玉闻言心一惊,手上的力道紧了紧,首辅大人的裤腰带终于不堪重负。
“嘶。”不知是谁倒吸了一口凉气,又不知是谁大声说了一句:“陈大人不会把我们都杀了灭口吧。”
场面又变得混乱起来,楼里的人纷纷开始往门口挤,人声喧嚣里,梁怀玉趁机混水摸鱼,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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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京城里出了两桩大事,第一桩是太仆寺少卿梁大人拐了个妙龄女子当女儿。
“我说,这梁大人怕不是想当女儿吧?怕是想当小妾吧。”酒楼里正有人对这事津津乐道。
“非也非也,说不定梁大人就是有些别的爱好呢?”另一人挤眉弄眼。
梁渊在家气得胡子都要歪了,“逆子,逆子啊!气死我了。”
林若兰对梁怀玉跑路这事儿喜闻乐见,在一边悠然地安慰道:“老爷消消气,她自己都说了不认识我们梁府,既然不认识,那说什么话便都不可信了,老爷又何苦与她置气呢。”
外头传闻颇难入耳,梁渊哪里能这样简单地咽下这口气:“说得轻松,你是不知道,现在外面怎么说我的。若是她再编排些别的,我这脸还要不要了。”
林若兰还是劝慰道:“她既然说自己是南淮人,不认识咱们,咱们也可以放出些风声。譬如说,一个孤女,咱们好心好意收留了她,她却起了贼心偷了咱们家东西,然后跑了。老爷说是不是?”
梁渊捋了捋胡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林若兰,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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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桩是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扒了陈首辅的裤子。
路人甲:“哎哟我的天呐,造孽哟,哪个胆子这么大?那些看了陈大人的人,还有命活吗?”
路人乙摇了摇头,比了个手势,“不好说。”
路人甲:“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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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始作俑者正和小乞丐一起蹲在街边,笑得摔了个四仰八叉。
有没有命活,目前看来,还是有的。
距离那日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梁怀玉起先战战兢兢地东躲西藏,直到发现根本没有搜查寻人的风声,这才出来大摇大摆地透气。
小乞丐蹲的位置不太好,又不爱说话,一上午生意惨淡,破破烂烂的碗里就几个铜板。梁怀玉从怀里掏出一块上好的羊脂玉,在手里掂了掂,看了看小乞丐,心情比较复杂。
她竟然能碰到陈斟,也就是说,她还魂还到了几十年前。她原本想着,离了京城去南淮找她老爹,虽说事情听来耸人听闻,不过好歹是亲爹,想来也还好办。结果如意算盘一场空,她亲爹还没生出来,在这里,她爷爷甚至都还没长开。
而面前的这个和她爷爷同名同姓的小乞丐,按年龄算,有可能正是她的爷爷。
这种感觉不可谓不奇妙,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手里的玉似乎是陈斟的,或许是混乱之中不小心被她顺走的。她对天发誓,真不是故意的。但是如今玉的确在她手中,这话也说不太清。
她可以拿去卖了,吃顿好的,到时候没了赃物,谁又知道呢?
这是她前几天的想法,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之后,她想到了更好的办法。没爹能找,又不可能一辈子待在梁府洗衣服,她梁怀玉可不能把自己饿死,也不能把疑似她爷爷的小乞丐饿死。
梁怀玉叹了口气,对小乞丐说:“走吧,吃饭去。”说完抓着小乞丐的手把他拖走了。小乞丐今年不过十四五岁岁,身子还未长开,瘦瘦小小的,根本挣扎不开,只好跟着她走了。
梁怀玉进了另一家酒楼,直奔人家掌柜的,气势汹汹,把玉佩往桌上一拍,“认识吗?”
那玉佩虽然是陈斟随身佩戴的,却不大显眼,因此掌柜的摇了摇头。
梁怀玉说得很有地痞流氓的气势:“这可是首辅大人的玉。”
掌柜的往后缩了缩,眼神在她身上逡巡一番,显然不大相信,不过碍于陈斟的名头,还是选择了相信。
“敢问姑娘来意?”
梁怀玉见唬住了他,把玉佩一收,拽着小乞丐往楼上去了,临走前留下一句:“把你们这儿最好的菜都端上来,账找陈大人结。”
反正都得罪了陈斟,等他计较起来横竖是个死,多吃一顿,赚一顿。生意人绝不做亏本生意。
菜上得毫不马虎,梁怀玉吃得狼吞虎咽,她来了京城这么久,还没吃过这么好呢,呜呜。
一边吃还不忘招呼小乞丐:“吃啊,不用客气。”
反正花的不是她的钱,是她的命。
小乞丐犹豫了片刻,没抵过腹中饥饿,两个人如狼似虎地吃了个大肚朝天。梁怀玉又带着小乞丐去买了几身好衣裳,给自己也买了几套,同样的,账找陈大人结。
人靠衣装马靠鞍,衣裳是行头,梁怀玉的大计还需要行头充场面,这是必不可少的。
小乞丐看梁怀玉的眼神充满了怀疑,“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可能是我爷爷啊。这话梁怀玉当然不能说,她只好搬出了自己的弟弟,说他和自己的弟弟年纪相仿,长得有几分相像,又编了一个苦兮兮的故事,哄住了小乞丐。
小乞丐红着眼睛,便要当她弟弟。吓得梁怀玉忙摆手拒绝,这可使不得,这要真是她爷爷,她会折寿的。
“这倒也不用,咱们就跟亲人一样,那些都是虚的。”梁怀玉换了衣裳,转了个圈,没想到几十年前的衣裳样式还挺好看。
小乞丐换了身行头,人也焕然一新。梁怀玉拉着他上看下看,赞叹不已,小乞丐被她看得脸都红了。
一切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梁怀玉拍了拍手,大步昂首地走向了钱庄。
西街有家小酒楼,经营不善,濒临倒闭,老板正急着亏本出手。梁怀玉在东躲西藏这几天,已经打探好了。只要她向钱庄借到足够的银钱,买下这酒楼,凭她的聪明才智,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不是难事。
钱庄老板比酒楼掌柜精明些,拿过那玉佩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还是不放心,又问了好几个人有没有见过陈大人佩戴。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又眯起眼睛打量梁怀玉:“这玉是陈大人的没错,只是,也可以是你偷来的,你说是不是?”
梁怀玉不甘示弱:“老板瞧我生得如何?”她今日仔细打扮过,平日里那张脸便已经十分好看,今日格外地好看。
钱庄老板点了点头:“姑娘是生得不错。”
梁怀玉扬着下巴:“这不就结了,陈大人是我的相好,这玉是他送我的。再说了,您是借钱给我,有借有还的事,您怕什么。怕我还不起么?即便我还不起,陈大人还还不起么?”
梁怀玉侃侃而谈,说得有鼻子有眼,钱庄老板有些动摇,捋着胡子思索再三。
她说这话的时候,外出办事的闲北正好听了个完全。
***
梁怀玉最终借了五百两银子,她抱了银子,马不停蹄地去了那家酒楼。掌柜的连价都不想还,一口应下。
这家酒楼位置不好,菜品中规中矩,不出彩,入不敷出是必然的。她接手了这里,就不能让它一直入不敷出下去。若是改为经营别的,要么需要手艺,要么权势钱财,她一样也没有,酒楼还是最好的选择。
要想起死回生,就得搞些别人没有的东西。
这个梁怀玉初步想过,别的酒楼都是单纯地吃饭,她可以开辟出一个戏台子,一边吃饭,一边听戏,甚至可以花钱点戏。唱戏若是不受欢迎,还可以唱歌,可以说书,可以跳舞,总之,怎么新奇怎么来。
梁怀玉倚着栏杆,仿佛看见了大把的银子正朝她飞来,仰天长笑的时候,背后的栏杆不小心塌了,她拍着胸脯惊魂未定。
前任老板哎哟一声:“姑娘,忘了提醒你了,那栏杆坏了,还没修,你小心些。”
梁怀玉应着,正打算就近坐旁边的椅子,一蹲下,那凳子又倒地了。
前任老板又是一声哎哟:“这凳子有一条腿坏了,姑娘没摔着吧?”
生意人突然感觉有些亏。
***
闲北回府复了命,顺带提起了在钱庄所听到的:“那人说,她是大人相好的。”那日他是见过梁怀玉的,没道理认不出,只是……他是个脸盲,尤其只对女人。
陈斟捏着茶壶盖,不语。
敢拿着他的东西招摇撞骗,天凉了,府里的狗该改善伙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