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梁怀玉其实不太想和陈斟牵扯过深,陈斟高兴还好,一个不高兴,要把她剁碎了喂狗怎么办?

何况前几日陈斟说要出远门,那必然也不在京城,不妨先等上一等好了。反正钱是有的,个把月还不会饿死自己。

她听着梁清的话,有些感慨,自己似乎什么也不会做?按照话本子里写的,女主角要么是一个琴棋书画精通的大家闺秀,要么就是武功高强的侠女,她么,能当当话本里的路人甲。

早知今日,她以前就认认真真学些东西了。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伤感。入了秋,九月便是她阿娘的生辰。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梁怀玉红了眼眶。

梁清自小就是个乞丐,独来独往的,也没朋友,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人。见她如此,想安慰她,又无从下口,张了张嘴,最后挤出一句:“掌柜的,你饿了吗?我煮碗面给你吃吧。”

梁怀玉吸了吸鼻子:“小清子,你还会煮面吃呢?我以为你们乞丐只会讨饭吃。”

“我们乞丐也有生意好的时候。”梁清故意道。

梁怀玉果真破涕为笑,既来之则安之,她虽然什么也不会,但是她聪明啊,可以学啊。退一万步说,她就算饿死自己,也不能饿死她祖宗。她祖宗要是死了,就没有她老爹了。

梁清动作利落,很快端了碗面上来。卖相尚可,梁怀玉闻着香,真觉得自己肚子饿了。

刚吸溜两口面,就听见陈斟的狗在后院使劲地嚎叫。梁怀玉认命地叹了口气,“小清子,你给狗哥准备点东西吃吧。”陈斟未曾告诉她这狗叫什么,她又不敢随便取个名字,只好称一声狗哥了。唉,陈首辅的狗,地位比她高多了。狗哥吃得多,跑得更快,梁怀玉一边吃着面,一边听着狗哥的嚎叫,心里想着明日的八条街。

第二天梁怀玉起了个大早,决定带狗哥出去溜个弯。早上人少,可以减少一些不必要的尴尬。

“狗哥,早上好啊,咱们出去溜个弯吧。”梁怀玉说着,解开引绳,牵着狗哥出门。

许多商户还未开门,街上显得有些冷清,梁怀玉捂着嘴打了几个哈欠。或许是狗哥也早起有懒症,走得也慢慢悠悠。

好不惬意。

可惜这种惬意只维持了片刻,梁怀玉哈欠打到一半,忽然狗哥撒丫子就跑,梁怀玉死死抓着引绳,被带着一起狂奔。

“哎,狗哥,你冷静。”她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人已然停在了西市。

几双眼睛齐刷刷看着她,她尴尬地挤出一个微笑,“早。”

狗哥正吐着舌头,看着面前的姑娘。

姑娘生得唇红齿白,是个美人胚子,可惜一双眼里冷冷清清,是个冷美人。

狗哥吐着舌头,看了眼姑娘,又看了眼梁怀玉。

那几双眼睛看了眼狗哥,又看了眼梁怀玉。

梁怀玉微微笑道:“敢问诸位,这是在做什么?”

“做买卖,怎么姑娘也要插上一脚么?”说话的是一位挺着大肚子的,年纪约莫四十来岁,一手捋着胡子,一手托着一个鸟笼子,目中无人的样子,显然不把梁怀玉当回事。

梁怀玉并不想插一脚,但狗哥显然想。梁怀玉拽了拽引绳,狗哥岿然不动。梁怀玉没法子,只好笑得谦逊有礼:“不知诸位做的是什么买卖?”

托着鸟笼子的说:“你身后这位姑娘,卖身契在我手里,你懂了么?”

梁怀玉点了点头,签了卖身契的,便是奴籍,奴才是可以随意买卖的。这位姑娘看上去年纪与她相仿,气质却不像谁家的丫鬟,要么就是家道中落入了奴籍,要么便是谁家的小妾被主母嫌弃打发出来的。

一般一个人头,不过几两银子,不过我觉得也有例外,生得美的,价钱总要高些。梁怀玉思忖片刻,眼神飘忽一圈,扫了眼在场的人,又看了看一直未曾离开视线的狗哥,无奈地问道:“不知这位姑娘什么价钱?”

若是贵一点,她咬咬牙,还是买得起的,就当为自己隔空老爹老娘积德了。

那人伸出一根手指,梁怀玉感慨:“一百两?”

那人点了点头。

梁怀玉叹了口气,一百两她出是出得起,就是心疼。她扯了扯狗哥的引绳,给了它一个哀怨的眼神,狗哥不为所动,继续盯着那位姑娘。

那位姑娘眼里终于有些波澜,看着梁怀玉,似乎是惊讶。

另一人见梁怀玉面露难色,以为她是出不起这个价,嗤笑道:“姑娘家就该有姑娘家的样子,凑这份热闹做什么?留着钱给自己买点胭脂水粉不好么?”

忽然又有一人道:“非也,这位姑娘我认得,是陈大人的相好,胭脂水粉陈大人自会给她买。想来是嫌钱太多,也要买个美人玩玩。”

“哪个陈大人?是……”

“可不就是那位陈大人。”

梁怀玉看向那人,正是钱庄的钱老板。她哭笑不得,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呵呵呵,你们知道就好。看见这条狗了么?”她扯了扯引绳,狗哥不满地呜了声,“这可是陈大人的爱犬。这姑娘我看上了,你们若是不卖给我,我便放陈大人的爱犬咬你们。”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托着鸟笼子那人又道:“卖给你也可以,一百两,不二价。”

梁怀玉瞥了他一眼:“成交。我身上没银子,你且派个人,去西街醉月坊通报一声。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说起银子,她心虚地看了看钱老板,“至于钱老板,那银子……”

钱老板了然:“陈大人早已连本带利还给了我,不得不夸姑娘一句,好手段,竟然连陈大人也能够傍得上。”

最后这句,语气带了些恶意的调笑,另几个人跟着哄笑,梁怀玉虽然心里不悦,却不能发作。

陈斟居然替她还了银子?那想来也知道她说是他相好这事了?

梁怀玉回想一番,并未记得有史料记载关于陈斟的妻室之事。这事儿尚且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