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男人女人

“我记不记得以前的事,有那么重要吗?”

三位美男皆是目不转睛地仰视着我的眉眼。

“怎么?不记得以前的事,我就不是你们的教主了?不记得以前的事,这……这教中,就要改朝换代了?”

想拿本教说事儿却又不晓得本教名为何教,我不得不中途停顿,却仍是装出一副底气十足的样子,质问于人。

然而,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须臾寂静后,我竟听闻了子书美男的一声喟叹。

“我就知道,教主总有一天要被你们逼疯。”他“痛心疾首”地诉说着往昔的预感,却令我登时一头雾水。

不是说……这个凌邈,是个十恶不赦的女魔头吗?怎么……怎么听他的口气,她倒像是个苦主了?

“少胡说八道。”唐立闻言当场白了子书美男一眼,这就动摇了我方才萌生的念头。

“我怎么就是胡说八道了?”后者当然不买他的账,随即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身上,眨着眼脱口而出,“你们几个……”

“教主——教主——”奈何子书美男刚要透露什么劲爆内(和谐)幕的时候,屋外就突然传来了这由远及近的呼唤。

不过我怎么觉得……这声音……貌似有点儿不男不女的?

正好奇于来者何人,一个花花绿绿的身影就像阵风似的闯了进来——并且径直冲到了我的跟前。

“啊哟喂我的亲亲教主!你可算是回来了,急死爷爷了!”来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着,还自说自话地对我“上下其手”,恨不能当场把我转上七百二十度,“快!快让爷爷看看,哪儿伤着没有?”

等等、等一下!爷爷?什么爷爷?

怎么看对方都只有四十几岁的模样,我不由得睁圆了眼珠子,跟看怪物似的瞪着这莫名其妙的家伙。

唔……虽然长得也挺好看吧……但他为什么把这张脸画得跟个美娇娘一样?!

未等我想明白这人到底是女汉子呢还是娘娘腔,身子就被其一把揽进了怀里。

唔……这么厚实的胸板儿……不,是平板儿……压得我气儿都喘不过来……一定是个男人没错!

说实话,活了二十个年头的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男人的胸脯,居然会拥有如此之大的杀伤力——所幸纪无期及时将我从来人的熊抱中解救出来,否则的话,我恐怕就要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被活活闷死的穿越者了。

重获新生之后,我决定对这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人退避三舍。

不过我未尝料想,这个女人味十足的男人倒是敏锐得很,我才刚往边上挪了几步,他便脸色一僵,突然掏出一块丝帕,抹起还真就蓦然涌出的眼泪来。

“呜呜……教主……你又嫌弃爷爷……”

你这个样子,不被人嫌弃才怪了好吗……

眼瞅着一个大男人——虽说他这架势完全就是比女人更女人——在我跟前时而挥动小手绢,时而哭哭啼啼抽抽噎噎,我只觉一颗小心脏都跟着颤颤巍巍了。

说起来,他……自称是我——不对,是那个凌邈的……“爷爷”?

无论如何都觉着这个不惑之年的男人不可能成为我这……等等,这具肉身的原主人,芳龄几何来着?

冷不丁意识到一个被我忽略至今的问题,我不由自主地低头去仔细研究自个儿的手。

是啊,这一路上又没镜子供我瞅瞅这肉身的模样,我都忘了关心“自己”的情况了。

可就在我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手掌翻来覆去地观察之际,耳边却猝不及防地响起了一个大惊小怪的声音:“教主!”

被这不期而至的一声惊呼吓了一跳,我自是猛地抬眼,循声去望。

“教主,贾斛麓虽然阴阳不调了些,但你不能用天坑夺命掌去打他的脸啊。”

伴随着子书美男煞有其事的一番制止,他那表情丰富的俊脸也毋庸置疑地映入了我的眼帘。

假葫芦?不……贾葫芦?这名字还真是……别具一格。

我微抽着嘴角,将视线从子书美男的脸上挪到了葫芦伪娘那梨花带雨的泪颜上。

“我……没有要打他……”

不过就是看看手而已,他想到哪里去了……

暗暗腹诽的我,下一瞬却蓦地一怔。

慢着……他说的那个什么夺命掌……而且一有风吹草动,他就这么急着阻止我……看来我这身子的原主人,真的是个脾气暴躁的女魔头呢。

诚然,无非就是被属下未经允许地来了个大力熊抱而已,她还不至于把人给杀了吧?所以,这个女魔头一定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容不得半点儿不是。

自以为获悉了这一了不得的讯息,我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教主你冷静下来就好,冷静下来就好……”奈何这一举动落在子书美男的眼里,却成了我“不会打人”的承诺。

“呜……教主……”偏偏这个时候,那个假葫芦还泪眼婆娑地往我身上蹭了过来。

我赶紧一个闪身避开。

假葫芦很受伤,眼看着又要泫然欲泣。

“好了,别吓着教主了,她都不记得我们了。”幸亏纪无期又一次适时地发了话,令假葫芦闻讯顿时一怔。

“什么!?不记得我们了?!这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记得我们了呢!?”下一刻,他就如山洪爆发般蓦地惊叫起来,同时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快准狠地攥住了我的胳膊,“教主你怎么能不记得我们呢!?怎么能不记得爷爷呢?!”

别……别晃了……我……我快吐了……

我被他前后晃得直翻白眼,刚要按捺不住嘶吼出声,就有纪无期眼明手快地将我再次拯救。

“就算你把教主晃得骨头都散了,也晃不回她的记忆。”

这句话说得真是太精辟了!

我默默地为处变不惊的纪无期点上三十二个赞。

“不需要替教主开些药吗?”见那假葫芦总算是罢了手,转而抚着胸口表示悲痛,纪无期得以将目光投向位于另一侧的子书美男。

“我从不胡乱开药。”子书美男老神在在地捋了捋他的胡子,然后特地以一种“你没病,你真的没病”似的眼神注目于我。

他肯定不会知道,此刻的我是有多想郑重其事地冲他点点头——我懂的,我没病,我本来就没病,比起我来,你们的那个假葫芦显然更需要治疗。

“罢……那教主就先回房歇息吧,既然身体抱恙,理当卧床休养才是。”

一行人中看起来最为靠谱的纪无期发话了,我没道理还傻乎乎地杵在原地不走。是以,我二话不说就对他略作颔首,在他的亲自领路下,去往了“我”的卧房。

半道上,我本想向他打听打听关于那个假葫芦的事情以及唐立美男同子书美男间的关系,可转念一想,刚失忆的人不该表现得如此健谈,我便忍住了探问的欲望。

大约是那么一折腾也委实让我有些累了,刚躺到床上去没多久,我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待到一觉醒来之际,我只觉又渴又饿,奈何床边无人,我只得自个儿先起床找了点水喝,然后再冲着屋外头喊“有没有人啊”。

喊了没几声之后,我远远瞧见有两名侍女模样的女孩匆匆走了过来,感觉就如同在一瞬间看到了可口的食物。

“教主……”可还没等我开口问她们有没有吃的用以果腹,就先看见她们冷不防冲我跪了下来——还都匍匐不起的样子。

怎么了这是?我语气很差?没有啊!我面如罗刹?也没……唔,好吧,先前入睡前,我忘记照镜子了。

左思右想都觉得这大抵是教中规矩,仍是不太自在的我这就命她俩起身回话。

话音落下,俩丫头却只略微抬起上身,战战兢兢地看了彼此一眼,又发着抖俯下身去,拿脑门死死地贴着地面。

我觉得,这地上要是有个坑的话,她们十有八(和谐)九是要把脑袋埋进去的。只是,这教中的规矩应该不至于这么瘆人吧?好似她们要是随便一抬头,就会没了脑袋似的。

我情不自禁地瘪了瘪嘴,趁着她们两个不敢起身的空当,伸手摸了摸肚子。

“本教主饿了,去拿些好吃的过来。”

我刻意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心里却思忖着,我这一吩咐,她们总该站起来去办事儿,也就不用继续跪我了吧?

实际上并不习惯看到两个比我小不了几岁的女孩对我如此敬畏,我设身处地地为她们考虑着。

唔……我可真是个善良友爱的好青年。

片刻后,我目视俩丫鬟如履薄冰地领命而去,又用约莫一炷香的工夫等来了她们以及她们手中的点心。

不得不承认,这古代的科学技术虽然极其落后,人们的思维也被局限于一方天地,但我大天(和谐)朝自古有之的美味佳肴,可真不是盖的。

唔,说起来,我这是穿到了哪个朝代来着?那个假发大神也真是不负责任,都不知道出来跟我说明一下。

想起某大神就不禁牙痒痒的我,毫无悬念地因分神而被美食噎着了。

见我难受都捶胸顿足——满地找水喝,那俩缩在角落里的丫头居然只惊慌失措地喊着“教主”、“教主”,也不晓得要赶紧来帮忙。直到好不容易自力更生地找到了茶水并将之一饮而尽,扭头睁目而视的我才赫然发现,俩丫头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几乎快要抱作一团了。

我去……怕我噎着就早点来搭把手啊?怕我罚你们就别让我噎着啊?!

想着想着就出现了偏颇,有所察觉的我忍不住抬手扶了扶额头。

能把理当是在旁侍奉了很久的丫鬟吓成这样,我这身子的原主人,究竟是有多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