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世曼听了一愣,仔细想想,自己也确实是对他不起,前有苏潜,后有拒不同房,他身为一个男人,自己确实待他过分了,可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选的啊,婚前她就跟他说清楚了,他也认同了的啊。男人真是不可理喻,幸亏自己有先前之明,早早便讨得了那份合离书,不然还真不好脱身。既然两看相厌,那不如一拍两散。
她当即点头道:“你说的全对,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我根本就配不上你,是我高攀了。我自请离府,给你们一家三口挪窝,你不要再生气了,咱们好合好散,你等着……”
她转身就往卧房跑,沈立行目瞪口呆,更是莫名其妙,什么一家三口?他是生气,他是难过,可是他没想过要放她走啊:“曼儿……”他失声叫她。
此时却听“嘣”的一声,沈立行低头去瞧,只看那枚熟悉的玉佩跌在地上一分为二。陶艺忙低头去捡,主子送的玉佩不小心从袖中失落,竟跌成了两半,真是太过可惜了。她刚捡到手上,沈立行就将那玉佩夺了过去:“你哪儿来的这玉佩?”
陶艺吓了一跳,自己可不是偷的,她连忙解释:“这是主子送的见面礼……不是偷的。”
沈立行拿着玉佩合二为一,果然是那枚玉佩,他颤声道:“少夫人送你的见面礼?”
陶艺见他面色不对,忙道:“是的,少夫人才送没多久。”
沈立行将玉佩塞回她手中忙追了上去。他这是怎么了,发了疯症不成?瞧瞧自己刚才都说的什么话儿!下人们见两人闹成这样,皆吓得呆若木鸡。陶艺反应过来,一溜烟往府外跑去,这是什么情况,她也不知道,但是殿下说了,这位女主子若是有什么事儿,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而高世曼却不顾一切奔入房中,将那盒子翻出来,打开一看,合离书还在,便小心从珠子下将那纸抽出来。仔细想想,自己也真是太失败了,她还想着好歹能撑个一年半载再合离呢,没想到这才成亲一个多月,就跟沈立行走到这般田地了。难怪老话儿说相爱容易相处难呢,这话果然没说错。
自己这算不算屋漏偏逢连夜雨呢,被沈立行嫌弃,又被苏潜背弃,这怕是对自己得陇望蜀的报应吧。
好啊,报应不爽啊,认了!
沈立行跟到房中,见她果然拿出了那合离书,忍不住上前道:“曼儿……”
高世曼不理,将那合离书打开道:“这是你亲手写下的合离书,咱们好合好散,幸好咱们也没发生什么,你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你的,这合离书……”她愣住了,这合离书几何时变成这般内容了?
她眸中酝酿着狂风骤雨,呼吸逐渐变得急促,拿着那合离书的手也开始发抖:“沈立行!是不是你干的?”
沈立行不说话,他是不会放她走的,这辈子他也没喜欢过什么女人,就算她待自己没心又怎么样,苏潜已然成婚,玉佩也支离破碎,她将这玉佩随意赏给了下人,那说明她心中已开始动摇,这对自己来说形势大好,若非自己脾气太倔,她又如何会一气之下去拿那劳什子合离书。
他无法想象她离开自己的情景,他不会放手的,处心积虑了这么久,可不能千年道行一朝丧,说放手就放手。她欠他良多,得用一辈子来还!对,一辈子。
高世曼心中波涛汹涌,她的声音发颤,他果然是魔高一丈,这么快就将这东西摸到了,想着鱼与熊掌兼得是吧,她还想东食西宿呢!
“你再去给我写一张来”,高世曼抬头瞧他。
“曼儿,是我不对,你不要再生气了……”沈立行声音柔和下来。
又来了,又来了,每回都这样,发飙的时候不是很爽吗,何不一直保持本来面目呢,唯大英雄能本色不是吗?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也跟自己无关,高世曼平静了下自己的心情道:“彦堂哥,是我不对,你并没有什么错儿,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以后要好好珍惜身边的一切。咱们以前就说好了,你不能反悔,我也想过了,我不是一个贤惠的女人,不适合在这世道嫁人,我改不了了,也不想改,你是男人,言必行,行必果,你再给我写一份好不好?”
她半哄半求,沈立行心痛得无法呼吸。他看她不似赌气的模样儿,心中更是一阵一阵地抽疼。他也不答话,紧闭双眼,深吸了口气道:“你别想了,我不会再做傻事。”
高世曼气的手抖,她告诫自己,一定要忍住,面前此人,吃软不吃硬,一个不好,他将自己箍在这笼牢之中,她还有什么自由可言,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房中僵持着,高世曼最后一次问他:“你写不写?”
“我不写”,沈立行怎么可能会答应。放她走,想着她跟自己再没任何关系,然后再嫁给别的男人,躺在别的男人怀里撒娇耍痴,想想他就要发狂。
“真不写?”
“不写。”
高世曼强忍着泪水,缓缓起身,她将那盒戏称为十全十美的珍珠往他手中一塞道:“还给你。”是她太傻,这世上哪有什么十全十美,全是狗屁!十全的上了天堂,十美的入了地狱,剩下的全是歪瓜劣枣儿,留在这世上得过且过。
心情沉入谷底,她茫然地朝门外走去。沈立行急道:“你去哪儿?”
“回家”,她还有家么?恐怕只有死了才能回家吧。她真想手戳苍天,质问它为什么要将自己弄到这个鬼地方来,她呼天不应,唤地无门,这世界之大,何处才是她立锥之地之地?
她往院外走去,沈立行以为她要回娘家,她一时想不开,回娘家让岳母劝劝也好,过几日等她心情平复,自己再去接她回来。
温秀、安心她们见她要出去,都跟了上来。她停下脚步道:“你们统统不许跟着我。”她扫了一眼,不见陶艺,罢了,离开她们,自己又不是非死不可,若真死了反倒干净了。老天你睁天狗眼吧,把我送回原来的世界好不好?
她继续往外走,温秀她们仍跟着她,她真的生气了,再次停步转身斩钉截铁地道:“我不说第三遍,你们统统不许跟着我。”这些人全是沈立行的人,她不稀罕,他不是说全天下的男人不是送她玉佩,就是送她女卫吗,她就不信,离了别人,自己就不活了。
沈立行伫立在门前,看着温秀她们不敢再跟,上前小声吩咐道:“少夫人脾气来了,你和温容远远地跟着,有什么事马上来报。”
“是”,安心她们没有功夫,只能让温秀温容跟着。
李陵得知高世曼与沈立行闹了别扭,忙带着人往沈府而来。而高世曼出了府,她却不知道往哪里去才好。前世的母亲经常跟她说村里的那些傻姑,一跟老公吵架就回娘家,其实这是最蠢的做法,一来让自己父母跟着担心受气,二来若男人硬气,就是不来接,自己难不成再灰溜溜地回去?
她印象深刻,所以她去哪儿也绝不会回娘家。郑季兰是个好母亲,她不想让她替自己担心,自己是个成年人了,自己的事情自己会解决,没必要惹得周围关心自己的人都跟着焦心。
不知不觉,她情不自禁恍惚地往稻香楼游荡而去,那里是她发迹的风水宝地,正是在那里,她认识了秦二、李陵这些朋友,也掘得了这异世的第一桶金。不管在哪里、是何时,第一次总是让人难忘,她也是如此。
正魂不守舍地走着,前方突然传来嘶叫声:“抓住他!抓住他!”
她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前方几个官差正在追逐一个彪形大汉,那汉子正哼哧哼哧甩着两个胯子跑得飞快,官差追的人必不是什么好人,高世曼本想给那人来一腿,无奈她是蚂蚁,人家是大象,她如何能绊倒那大汉?她刚收回这不切实际的心思,那大汉已经迎面而来,官差渐近,她愣愣地等着看好戏。
那汉子入京寻亲,久寻不得,盘缠用尽,困窘不堪之下,在闹市看到人家小媳妇儿的钱袋,一念之差下,他上前拽了就跑,哪知那小娘子是个性儿烈的,在他后面穷追不舍,边追还边嚷嚷,一路从关山街追到这里来,偏不巧半道儿遇上几个官差,这下可惹了大麻烦,他甩也甩不掉,走也走不脱,正急着满头大汗呢,谁能想到他这辈子头回干坏事儿就碰到了硬板子。
那汉子跟高世曼擦肩而过,乍一看高世曼还是个有钱的,他急中生智返回来就掐住了高世曼的脖子,他颤抖着道:“你们……你们别追了,再追我就不客气了!”
几个官差咧着嘴逼上前来,他们互相嘻皮笑脸地看了看道:“不客气?你不客气个试试看!”
温秀、温容远远缀在后面,见高世曼被人制住,吓得忙快步上前,温容急急对温秀道:“你快回府!”
温秀愣了下,反应过来立马便往沈府飞奔而去。
高世曼猛一被制住,也傻了眼,这大汉只要再一用力,她的脖子就会咔嚓,她一动也不敢动,那汉子见官差嘻笑着逼近,嗖的一下从身上拔出一把匕首指着他们颤抖着道:“都给我站住……都别追啦!”他真想哭啊。
官差见这人亮出家伙,都吓了一跳,高世曼也吓得一窒,那官差中一人定睛一看,见是高世曼,失声道:“高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