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哭笑不得,沈立行同样不知该气还是该笑,瞪着她半天没吱声。高世曼尴尬地道:“赤子无辜,是我唐突了”,实则心里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她接过儿子放在身侧,自己也躺下,竟掀了衣裳让他吸乳。沈立行阻止道:“曼儿,已请了奶娘。”
“我知道”,她头也不抬,极认真地将乳(头)塞进儿子嘴里,小小婴孩儿遇到乳(头),忙不迭条件反射去吸吮,温热的轻柔噬感,被需要的强烈感觉瞬间如闪电般传遍全身,此时她根本无乳,小儿吸着吸着便嘤嘤哭了起来。
高世曼笑道:“光打雷不下雨!”
沈立行看得心痛坏了,忙挥手让人将孩子抱下去吃奶:“抱去奶娘那里。”等孩儿抱走,他皱眉对她道:“你快歇着,还有精力折腾咱们儿子。”
此时荔枝端了红糖鸡蛋和糜肉粥过来,高世曼一看足有五六个鸡蛋,皱眉道:“我吃两个就行了,弄这么多干什么?”
荔枝笑道:“安心说她生完都吃了六个呢!”
沈立行接过碗对荔枝道:“你下去吧。”
他扶着高世曼靠坐起来,喂她吃了两个鸡蛋她便再也吃不下了,他哄她道:“再吃一个。”
“吃不下了,你吃吧!”她轻抚小腹有气无力。
他瞪了她一会儿,无奈道:“那你把糖水喝掉。”
也好,她耐着性子喝下糖水,将碗推开道:“你也躺会儿吧!是不是赶了一夜的路?”
他将鸡蛋三下五除二吃光,翻身上床半躺在她身边道:“我陪你歇会儿,这次回来我多陪陪你和儿子。”
她瞧了他一眼,满心都是快活,凑过去贴在他肩头道:“嗯。”
第二天,得了消息的亲友都上门来道贺,孩子太小,高世曼不愿让人络绎不绝过来,以免传播病菌,于是对沈立行道:“孩子还小,不要让这个看,那个看,省得生病。”
沈立行愕然道:“竟有此说?”
“是的,你去挡一挡,满月再来看吧!”她可算是给沈立行出了个大难题,若是不让亲友相看,人家还不得怀疑这孩子是不是三头六臂有毛病啊。
于是乎,除了往来密切的亲友有幸看上一眼新生儿,别的人都被沈立行拒之门外了。瑜颖得知消息,跟着瑜贞也跑来看小宝宝,沈立行不好阻拦,进来问高世曼的意思,高世曼这两天恰好奶(水)来了,正在给儿子喂珍贵的初乳,闻言笑道:“瑜颖也来了,那让她们进来吧。”
瑜贞将伴手礼交给下面的人,带着妹妹进房,瑜颖一进房便激动地道:“曼姐姐,我可不可以做小宝儿的姨姨?”
高世曼笑道:“当然可以,快坐吧。”
瑜颖却不坐下,她凑上来看正吃奶的小宝,瞪着他看了好半天才道:“肉肉的,好可爱呀!”
瑜贞嗔道:“别趴在小宝跟前,人家正用餐呢,你还有没有规矩?”
瑜颖呵呵直笑,小宝吃完便睡了,瑜贞小声道:“妹妹,咱们回去吧,小宝要休息,你曼姐姐也要休息。”
“哦”,瑜颖不大情愿地跟着姐姐告辞回府,回去后跟娘亲说的眉飞色舞,直说小宝宝长的有多可爱。宋奕媛笑道:“听说很多人去看都被沈大人拦了下来,说是孩子太小,少夫人生产也受了累需要休息,你倒是好运气。”
瑜颖得意地道:“我是小宝他姨姨,沈姐夫自然是不会拦着我和姐姐啦!”
宋奕媛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瑜贞道:“是么。”
“当然啦!我说的没错吧,姐姐?”
瑜贞笑道:“没错没错,你面子够大。”
“沈少夫人倒是个有趣之人”,宋奕媛自言自语。
沈立行请老太爷给儿子赐名,老太爷跟沈敬宗商量了好几天,终于定下“谨鸿”之名。高世曼虽不大满意,却也只能认了。自此便“鸿儿鸿儿”地叫上了。
满月酒府中要大办,高世曼不同意,只说请些亲朋好友过来热闹下便罢。沈立行面儿上应下,他心里却明白,话虽如此,当天来恭贺的人数绝不可能就是热闹下便罢的数量。果然不出他所料,很多没收到请帖之人当天也来凑热闹,连宫中都送了贺礼过来。
高世曼抱着儿子只转了一圈便回了房,饶是如此,只露了一面儿的鸿儿也得了不少溢美之词。
三婶娘家趁此机会上门逢承,既然程楚文的面子不值钱,那他们便不走曲线了。
宴上沈立行很是高兴,这是他的长子,是和心爱之人爱的结晶,于是乎每逢有人敬酒,他便来者不拒,待三婶的小弟程楚钧披荆斩棘敬酒至沈立行面前时,沈立行却将酒杯一放道:“董氏那福姻馆生意可好?”
程楚钧被问的一愣,他并不知其小姨在程楚文的撺掇下曾上门要给沈立行纳妾,他只听得出沈立行既开口称之为董氏,那便是心中不虞了,沈立行见此皮笑肉不笑道:“三婶曾带着董氏上门要说两门妾室于沈某,害得鸿儿他娘亲跌了一跤差点早产;沈府自此有令,不再欢迎任何媒人上门,只不知那福姻馆少了沈某这门生意,是不是还是那般生意兴隆。”
话中似含讥讽之意,旁人尽皆眼观鼻、鼻观心地听着沈立行这一行话,程楚钧忍着心中了然之痛,陪着笑脸道:“小姨实在唐突了,沈大人莫怪。”
沈立行看了他一眼,这酒终是没有喝,程楚钧这才明白何以小姨那福姻馆首当其冲门庭冷落,却是有这般渊源在内。想来程家生意多是受小姨牵累,京中耳聪目明之人谁不知道,这秦家二爷与沈少夫人是铁桶般的交情,怪不得自己这池鱼会遭殃若此。
他讪讪回到座位,无视左右瞧来的目光,心中又酸又涩。他让姐姐去找沈少夫人出面与秦家示好,哪知姐姐面子根本不管用,却原来是姐姐得罪人在先。他懊恼不已,这沈大人绝非京中纨绔,未曾听说其爱好美色,其夫人在京中地位超然,纳妾之事势必要三思而后行,只没想到自家姐姐和小姨竟这般唐突,直接就上了门,还害得沈少夫人差点早产,也难怪人家生气。
瞧着今天沈大人的态度,却是对纳妾之事并不热衷,反而因小姨差点害其长子有失,对其厌恶之极,唉,真是倒霉催的。
程楚钧不知这宴是如何散的,脑子里嗡嗡只觉食不甘味。只希望沈大人早些消气,自家生意万万拖之不起。
沈立行转身便似忘了他,只与众人觥筹交错、笑语宴宴,待宴罢他便喝的有些醉了。
高世曼见他醉了,便有些恼,连洗漱都不帮他处理就让他睡下了。
一早儿沈立行渴醒,索性起床,灌了不少茶,又凑到高世曼身边去亲她,高世曼爱理不理,他也知道自己昨天喝多了,于是笑道:“我去洗澡。”
折身回来,高世曼还是闭着眼不搭理他,他死皮赖脸凑上前道:“我洗清爽了,昨天也没喝多少。”为了证明自己,还朝她哈了口气。
见她仍不理自己,他故作委屈地道:“明儿我就得走了,离营太久,再不回去销假只怕皇上也要过问了。”
她这才睁开眼道:“你明儿就走了?喝酒伤身,你在外面可别这般喝,若是误了事就不好了。”
“知道了,我的夫人!”沈立行笑呵呵应了。
待沈立行离京,程楚钧与家人商议之后,决定亲自带上厚礼,与妻子直接登门找高世曼致歉。高世曼一律不见外客,不等人报进来他们便被请回。程太太对程楚文这个姑姐有气,拉着程楚钧连姐姐的门都没登便折返而去。三婶得知,气的不行,可是自家夫君都不站在自己这边,现下又拖累了娘家,实在发作不得;再加上高世曼刚给沈家生下长孙,风头正劲,她也莫可奈何。
程楚钧夫妻吃了闭门羹,心急火燎,后来听说裴家姐妹与高世曼交好,正好程太太幼时与宋奕媛有些手帕交情,便由她带了礼物上门找宋奕媛,将事情原委从头一说,最后道:“媛姐儿,这回实是冤枉之极,我们哪里就知道小姨发了癫跑到沈府去出丑,京中谁人不知沈大人极疼宠其夫人,前儿个上门,沈少夫人闭门不出,我这实在没有办法了,听说贞儿姐妹与其交好,还请你们出面说个好话儿,让沈少夫人与我和楚钧见上一见。”
宋奕媛奇道:“少夫人为人和蔼、不拘小节,怎么可能闭门不出呢?”以她对高世曼的了解,便是再生气,也不会将人拒之门外,何况程楚文还是沈立行的三婶。
“这下惨了,她应是十分生气了吧?任哪个女人,知道别人要给自己夫君纳妾,给自己添堵,都大方不起来了啊!”程太太心中烦闷不已。
宋奕媛想了想道:“我瞧着生气的是沈大人才是,少夫人倒不见得有多生气,听说沈府满月宴上,你家楚钧在沈大人面前吃了一记?”
“是啊!”程太太抚额。
“你别着急,我让颖儿去少夫人面前问问”,宋奕媛见少时好友这般头疼,少不得应下此事。
程太太又坐了会儿,千恩万谢后方回。瑜颖得了娘亲的指派,再次去了沈府,高世曼得知她又过来,笑着迎出来道:“怎么,平生第一回做人家姨姨,很是有趣吧?”
“小宝儿呢?”瑜颖朝她身后望去。
“他睡着呢,我正要去花园,一起吧?”高世曼看来心情不错,她让人种的蔷薇打了不少花苞,她正要去瞧瞧。
“曼姐姐,我今儿来除了来看你和小宝,还带着神秘的任务来的呢!”瑜颖是个通透的人儿,她比别人更了解高世曼的性子,知道与其在高世曼面前拐弯抹角、不如开门见山。
“哦?”高世曼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