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道益见她这么说,郑重点头道:“我们自然是无异议的。”
高世曼将那对玉镯拿出来递给敏之道:“这是我送给敏之姐的,就当是我们义结金兰的见证,以后钱叔您就是我干爹,敏之姐就是我姐姐,咱们以后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省得麻烦,如何?”
实质重于形式,尊重和真情埋在心里,高世曼觉得这是他们三个人之间的事,不必大张旗鼓让世人皆知,这样也可以省却许多麻烦。
钱道益笑了笑道:“就按世曼说的,以后你还是叫我钱叔,敏之便是你的姐姐,你们都是我的伢!”
敏之拿了玉镯中的一只递给她道:“既如此,那这玉镯咱们姐妹便一人一只,只愿你我姐妹永不背弃,契若金兰。”
高世曼接过玉镯,郑重地点了点头。
一段金兰就此结下,没有歌声,也没人鼓掌,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彼此永不相负,这就够了。
高世曼第二日便去玲玉坊找小燕子,小燕子让人去寻了秦二过来,秦二一来便道:“世曼,你怎么一点也不忌讳?”
“忌讳什么?”高世曼莫名其妙。
秦二瞪她一眼道:“忌讳什么?亏你平时挺机灵的,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男人们来的地方,你能这么大喇喇地来么?”
原来如此,为什么就不能将这里打造成一个男女都可以来的地方呢,高世曼这么想着,便对秦二道:“肯定是你这里藏污纳垢了吧?”如果不是这样,此时男女大防并不严,何以女子就不能出来看歌舞。
秦二并不理她,带着她来到一个雅间,高世曼左右看了看房里的装饰,倒也算华丽,她问道:“这里生意如何?”
“一般吧”秦二懒懒道,“京中这种歌舞坊太多,你看咱们这周围都有好几家差不多的,所以,你会的那些歌儿,咱们要早些上。”
现下大家都在忙过年,一般要看表演也是请去府里唱,不会到街上来看,高世曼有很多想法,她对秦二道:“趁着过年,咱们这里重新装饰一下如何?边装饰咱们边排歌舞歌剧,快的话正月里咱们就可以开门迎客了!”
本来这玲玉坊也是有些年没换装饰了,秦二也同意,便对她道:“那你全权负责吧,这快过年了,我这儿忙的紧,还有你那个徒弟叫什么来着的,让她去跟我忙几天。”
“你说敏之吗?”高世曼问他。
“对对,让她去给我那些账房上上课去,乱的很”,秦二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
高世曼笑道:“现在敏之是我干姐,你对她客气点儿,还有,账可不能白教,拜师纳脩,一个都不能少。”
“行行,我都答应,这边儿有事儿用钱你去找坊主,闫玉玲,我跟她说了,凡事听你的”,秦二又让人喊来闫玉玲,介绍说是小燕子姜燕的干娘。
秦二交待完就匆匆走了,高世曼见那闫玉玲一副精明通透的样子,又是小燕子的干妈,便也不客气,与她商量起重新装饰玲玉坊的事儿来。
她打算将这里一楼大厅后面改建成一个大舞台,周围弄上一排排座椅,二楼就临楼搭成可以观赏歌舞的包间,舞台后面是化装更衣室,再辟出客人休息室和麻将室,幸好玲玉坊大的结构不用改太多,主要是桌椅家具等要重新添置,高世曼想起前世的沙发,便让闫坊主找来工匠细说分明,说的那工匠一愣一愣的。
那些窗帘装饰什么的,高世曼不懂,便全部交给闫坊主去办,她交待道:“闫坊主,以后咱们这儿可是也要接待女客的,装饰上面,你要多花些心思。”闫坊主觉得很是新奇,只有点头的份儿。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高世曼按排完,便去找小燕子,她要挑选合适的歌女唱合适的歌,要乐师配合将曲子谱出来,还要找人给她编《珍珠传奇》,以前看的电视剧,只记得大致的情节,细节方面还得找文笔好的人推敲润色,她突然间忙了起来,这几天都呆在玲玉坊。
别的都好说,就是找个文笔好的人不太好找,他们帮忙找来的几个人,不是知乎者也,就是文绉绉的、规规矩矩的。每个来的人高世曼都让他们写一篇一千字的叙事文,描写沈珍珠初入宫中不愿参选,罚跪在御花园池塘边,被韩国夫人巧遇,为之惊艳,怕沈珍珠入选威胁其女崔芙蓉与皇孙赵豫的婚事,派人刺杀沈珍珠,结果被冯立所救的情节。
今儿又坐了一上午,高世曼都没选到合意的撰笔人,她感到心烦不已,带着平儿便去街上闲逛。走到一处面摊前,只见围了许多人,高世曼问边上一个卖扇子的小伙子道:“这位小哥儿,前面发生了何事?”
那小伙子叹道:“两个都是穷腿子,为个座位打起来,真是太不划算”,他摇了摇头又道:“那个高的,以为那个矮的只一个人,便想打人家,结果周围三四个都是人家一伙儿的,就这,他还敢耍狠,这不,被人揍的满地打滚儿,他就高兴了!”
高世曼心想原来是这么回事,正想转身走人,只听那卖扇子的嘀咕道:“只有顽强冒进之勇,而无退避迂回之谋,活该被打啊!”
听到这话,高世曼停下脚步对他笑道:“你一个卖扇子的,竟然还懂退避迂回之谋?好生了得!”扇摊边一娴静女子正在缝制扇子,闻言抬头道:“我家相公读书识字的!”
“哦?”高世曼再看那男子,果然有一副书生气质,她顺手拿起一面扇子看了看,只见这仕女扇用丝布所制,这大冷的天儿卖扇子,很显然这扇子不是用来纳凉的,而是用来装饰的,摊上还有不少扇坠子,络子等物,俱精巧不凡。手中的小扇,扇上画着一个女子在赏花,写着两句诗:“谁家女多娇,粉面印芍药”,看那字也透着几分功底,她随口道:“这是你写的?”
那男子殷勤道:“我写的,我画的,小姐可要买些回去,那边还有花草虫鱼的。”
“怎么卖?”高世曼问道。
“两文钱一个”那男子的笑容很真诚。
高世曼看了看摊上的货品,暗道这男子有些文学功底,又在市井浸淫,如果让他去编《珍珠传奇》,应该比那些尽是些知乎者也的书呆子要合她心意,她抬头笑道:“我将你这摊上的东西全部买下,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可行?”
听她这么说,那男子的笑僵了僵,勉强道:“小姐有什么事,不妨说来听听。”那娇妻也抬头疑惑地看着高世曼。
“我要写一个话本儿,需要人来润色,你愿试试吗?如果你能被选上,以后你们夫妻二人便不用再出摊了”,高世曼抛出诱惑。
那男子看了一眼妻子:“愿一试。”
高世曼带着那男子往玲玉坊而去,原来这男子叫明帆,字有庆,落魄一书生,与妻子汪明珠以卖小物件为生。
到了玲玉坊,高世曼按老规矩让他写一千字,提醒他道:“这个话本儿不必文绉绉的,要通俗易懂又不失文采,人物各有特色不能千篇一律,突出重点,又不忽略细节,最主要能适合舞台展现……对话对白居多”,高世曼啰嗦了半响,连她自己都觉得纠结。
明帆听了,略一沉吟便开始动笔。时而沉默,时而念念有词,高世曼令人送来点心和茶水,在一旁静静等待。
待他写完,高世曼拿来一看,只见开头便写着:“吴兴才女沈珍珠,秀外慧中出名门,一朝寥落古行宫,不堪宫花寂寞红……”这前面几句与那主题歌有些异曲同工之妙,高世曼接着往下看,比之前那几个人写的要通俗多了,她心下有些满意,看完对明帆道:“因为这个话本儿,是由歌女通过歌舞来推进剧情的发展,对话对白都是用唱词来表现,人物场景用叙述性的文字说明,你看你能稍加修改下么?”
明帆自是点头,高世曼见他有耐性有才华,便属意他了,待他写完,高世曼看了,便满意地点头道:“你写的很不错,愿意在我们玲玉坊做吗?一个月二两银子,你的妻子也可以进来做事。”
二两银子!明帆听了欣喜不已,连声道:“愿意愿意,只是这里……贱内……”
高世曼见他如此,会意道:“这里以后也要接待女客的,你的妻子可以进来做些杂事,以后想做什么可以跟我说,工钱先跟其他人一样吧,我们会再调的,从今天开始算起。”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高世曼希望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地为她做事。
双方谈妥,高世曼便留他用了午饭,其间跟他讲了大致的故事情节,让他回家编话本儿,不懂的便来寻她问。饭后又签了合约,预付了他五两银子,省得他最近写话本没有收入来源。明帆留下地址,这才高高兴兴地走了。
高世曼又坐了一会儿,哪知道冯启真竟找了来,玲玉坊到处在敲打拆解,高世曼便带着冯启真往稻香楼去坐。一路上高世曼笑道:“你找我什么事儿啊?竟摸去了玲玉坊,听谁说我在那儿呀?”
“我先去稻香楼找的你,那掌柜的说你在玲玉坊,我还奇怪咧,你怎么在那里,没想到现在拆了”,冯启真笑道。
“嗯”高世曼点头,“准备重新包装一下,到时候请你过来玩。”
“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找我何事?”高世曼白了她一眼。
“哦”冯启真压低声音:“我姐姐的固元膏吃完了,所以托我来找你再要一罐。”
“就这事儿?至于像做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