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颐这话让容琛彻底失防,心中异常动容,他将魏颐抱了起来,声音沉重而低哑,“好了,朕明白了。”
魏颐还是望着他,道,“我回不去魏家了,我不会回去。”
容琛点头,“朕明白,别说话了,先把这伤给包扎了。”
容琛吩咐下去,侍卫很快就拿了外伤药来,又去传了太医过来。
太医未到时,容琛就亲自给魏颐将手指上了药,看到他指尖血肉模糊的模样,异常心痛,十指连心,伤成这样,不知该有多痛,他不曾想魏颐居然能够对自己这么狠。
上了药之后,容琛甚至不敢用纱布给他把手指头包扎起来,怕将他弄痛了,还问他,“痛么?”
魏颐怎么会不痛呢,但是,却比心里的疼痛轻太多了,他只轻轻摇头,“不痛的。”
容琛把他的手指放开,道,“刚才还说你不会伤害自己了,现在这又是什么?”
魏颐道,“我怕你真的再不要我了?”
容琛看他那眼中含泪的可怜模样,再也无法对他有丝毫狠心,这个人,被他放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魏颐难过,他只会更难过。
容琛给魏颐上完了药,就让他在一边站着,这才走到容汶熙面前来。
太子殿下跪在一边,刚才可算是看了一场好戏,眼见着他父亲和大哥之间的这一场闹腾。
虽然心中异常别扭,不自在,甚至觉得他父亲太偏心,对魏颐是不是太好了些,对他太纵容了,不过是魏颐梨花带雨地哭了一场,他父亲之后就开始心疼起来,全没了怒气,只剩心疼。
容汶熙不喜魏颐,对他的父皇,是又敬又怕,又为他爱上自己的亲子不齿,却又慑于父皇对他从到大的影响和威慑力而不敢有任何言语。
当初,太子为何会给魏颐那毒药。
一切似乎也是注定,当然,外界很多人的推动作用也是不少。
魏晖的案子结了之后,别的害魏家的人全都得到了惩治,但罪魁祸首刘妃的家族却没有被处理。
魏颐知道,那是因为皇帝对刘妃有情,所以一味包庇和庇护刘家。
即使刘家做出故意残害朝中大臣的事情,最后也只是被革职而已,其他的,照旧。魏家人死的死,散的散,魏颐想到至今没有找到的魏归真,他那么漂亮,又傻傻的,不知道会吃什么苦头,但他却不能亲自去找他,即使亲自去找,人海茫茫,他一个人,又到哪里去找呢。而刘家人,刘妃依然在宫里过着安逸舒适的生活,颐指气使;刘家其他人,虽然没了官位,但是还是皇帝的老丈人、舅子,依然是皇亲国戚,有钱有车有地,依然有人巴结,过得风潇洒。
难道,他魏家人就是该死的吗。
魏颐觉得自
、第二十九章前因
己其他人家都可以稍稍原谅,但刘家绝对不行,他永远记得刘妃的大哥去他家里羞辱魏大人时候的情景,他无法原谅他们。
如果皇帝对他们狠不下心,那么,他就要看看,容琛到底是在乎他多些,还是在乎刘妃多些。
再说,那时候明鹭已死,魏颐一心怪在容琛身上,对他多有怨恨,虽然表面上什么都依着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前事,但是,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忘。
魏颐那时候,就有了一死了之的想法了,反正,被容琛宠幸,色衰爱弛,又能有多久,而且,虽然无人知道,但他是他的孩子,老天却是看着的。
也许死了,又能报仇了,一切一了百了。
他找到容汶熙帮忙,似乎也是一定。
他在花园里散步时,是容汶熙找到他,对他说了刘妃对他厌胜之事。
刘妃该是痛恨他已久了,原来就对他扎纸人,后来还弄到了他的头发和衣衫,更是变本加厉。
魏颐这人,是不相信厌胜这些的。
虽然他一天到晚抄佛经,而且还陪他母亲去上香拜佛,但他其实并不信佛,他只是相信世间有种神圣东西,大家看不到,摸不着,但是,总是在的。他相信命运与因果报应,但是,不相信有神佛这种东西,也不相信自己不努力,求神求佛会起作用。
所以,他也不相信刘妃对他厌胜会对他起作用,不过,太子的这个提醒,却让他想到了以自己为代价去扳倒刘家的法子。
魏颐是广读诗的,历史也看得多,即使容家王朝的皇室还没有出过厌胜事件,但历史上却有过不少,皇家从不会对这种事情姑息。他想,容琛也不会。
计划瞬间在他脑子里成型了,问容汶熙有无让人慢慢死亡的毒药。
容汶熙和魏颐的关系在这时候是非常微妙的。
容汶熙不喜魏颐,且认为他的身份对自己是个威胁,他当然明白一个男宠被重新认回为皇长子,且是嫡长子的可能性很低,且他还不是给别人做男宠,而是给他自己父亲。不过,生在皇室,心眼总是多的,容汶熙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古时也有在别国伺候过人的王子回国做王的,总之,事情没有定下来之前,变数不可能没有。
要是他父皇清洗了宫里伺候过魏颐的人,然后说和魏颐是清白的,他只是以照顾儿子的方式在和他相处,这样把魏颐认回皇室来,大臣即使反对,但皇帝一意孤行,他们又能怎么办。
加上那段时间,他还知道了魏颐给皇帝代笔批改奏章之事。于是,他对魏颐就更是敏感。
容汶熙毕竟还是年轻,少年热血,心思不够缜密,所以一心觉得,只有把魏颐除掉了,他才能高枕无忧。
于是,魏颐问起那毒药之事,他也没有惊讶,只说道,“宫里
、第二十九章前因
私藏毒药,那是死罪,重者祸及家人。”
魏颐看他的眼神很淡,道,“我只是自己吃,且不会让人知道。再说,你不是厌恶我,希望我死么,我这样做,不是也正合你意。”
容汶熙没想到魏颐居然知道他对他的想法,内心有一瞬的惊诧和惊慌,之后就平静了,道,“作为儿子的,都该不喜自己父亲的男宠。”
魏颐嘴角现出了一丝笑意,但没有应他。
之后才说道,“你能帮我么,我除了刘家,也是对你有利。”
容汶熙应了他了。
在容汶熙来给魏颐说刘妃对他用厌胜之时,谁又知道,他最终要的结果不是魏颐所说的这些呢。
容汶熙能够找到好几种让人查不出来能让人慢慢衰弱而死的毒药,但还是将那雪颜之毒拿去给魏颐了。
也许是他在心底深处,还是对魏颐有悲悯的吧,毕竟,该是皇家嫡长子的人,却在遭受这些痛苦。那雪颜之毒,在北地,也是给皇家直系且会被埋入皇陵的皇子公主享用的,那么,魏颐吃了,也该是对他的尊重,让他有尊严地美丽地死去。
之后的事情,倒是一切在预料之中,超出预料的,只是出了个野大夫金老头,把魏颐治好了。
而且,事情还让皇帝查出来了而已。
这里的人都不是傻瓜。
即使不会官场机谋的魏颐,也明白,太子被皇帝拘禁惩处决计不只是因为他给了自己毒药而已,他也看出来了,自己这个弟弟太像容琛了,以至于太过自负,而且锋芒毕露。
容琛少年时这个样子,倒是不打紧的,因为他的父皇被掏空了身子,对朝政不大上心,之后又死得早,在容琛因过度揽权和锋芒毕露而受猜忌打压前,他已经登基为帝了,无人再有本事压他。
而容汶熙却不一样,上面还有一个年轻力壮,且雄心壮志,智谋深沉的老子,他就敢不断揽权,且对皇帝多次不敬,又不会装傻充愣,遭到皇帝忌惮,那是一定的。
所以说,二把手是最不好坐的位置。
但容汶熙年纪还,即使身边有人提醒过他,他也没有在意过。
被打压是一定的。
魏颐明白这个道理,所以除了在他给自己提供毒药这一点上为他求情之外,其他,他是不会和他有任何一点纠葛的。
容汶熙已经被关了十几天了,从石渠殿后面的寝房转移到这清心阁的楼上,他的心不静也该静下来一些了,最开始肯定是无比恼怒的,但现在,他大约有些懵懂自己是犯了什么忌讳。
历史上被废黜的太子一点不少,而这些太子,并不是因为他们太糟糕,而是因为他们太好。
他只恨太傅让他读那些的时候,他没有明白太傅的深意。
太医来了,容琛让人将魏
、第二十九章前因
颐带走了,让他去处理手上的伤。
魏颐走后,容琛才继续在椅子上坐下,对着容汶熙,道,“熙儿,朕曾经说过,你一直是朕的好儿子,这个江山,总有一天是你的。但你心胸却只有这么点大么,容不下子琦。”
已经跪得麻木的容汶熙对皇帝磕了头,道,“父皇,是儿臣糊涂。儿臣以后决计再也不会。他是父皇心爱之人,儿臣也自将他当成长辈般爱戴。”
容琛知他说这话只为讨好自己,轻哼了一声,冷冷的,如刀一样。
容汶熙只觉得背脊发凉,不敢多言。
容琛看了他良久,之后才道,“你且先在这里住着吧,这里的,未看完之前,不用出来了。你心浮气躁,且无一国太子之量……”
他说到这里,容汶熙以为他要废黜自己太子之位,牙齿咬紧下唇都出了血,身体也颤抖起来。
但容琛却只是说道,“年轻冒进,目无尊长,且先在这里多看,朕会来看你,若你有所改善,便再考虑放你出去之事。”
听皇帝没说要废黜他,容汶熙心才放回了原处,即使要被禁在这楼上,也不是不能忍受,赶紧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