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帆带着魏颐从秘道里出来,进了另外一家的后院里的屋子,魏帆拿出衣衫来,让魏颐换掉,魏颐一看,却是女装,他疑惑地问道,“要换成女装吗?”他没想魏帆居然把事情安排得这么严密,连衣衫都准备好了,不由得奇怪。
魏帆道,“换上吧。这样比较安全。”
魏颐对家人很放心,所以也没多想,就换了那套女装,然后魏帆还在他的脸上抹了些东西,掩了掩他的容貌。
魏帆自己也换了一身,把容貌也改了改。
这才带着魏颐出门。
他们坐了马车,马车直接从城南穿过,然后打算从城南水路离开。
魏颐看魏帆这个样子,似乎要走很远,不由得忧虑起来,问道,“二哥,这是要到哪里去,要出城?”
魏帆在赶车,回道,“大哥在城外,自然要出城了。”
魏颐不得不担心起来,怕容琛着急,会到处找自己。
看魏帆的样子,猜测得到,今日两人决计不是偶然碰到,他怕是策划了很久才有这天的行动,然后还要一直在等着他出现。兄长这么费心来接他,他实在不忍让他失望,于是只好由着魏帆带他到哪里去。
而且,魏颐虽然心中疑惑丛生,但因为相信家人,他也不会对魏帆产生怀疑,所以此时完全是乖乖地跟着魏帆走。
现在正是春末,下过好多场雨了,城南的河道水深起来,不少大船也能在这里停靠,出城门时,两人并未遇到什么麻烦,之后也是直接去了码头。
要上船的时候,魏颐内心才万分挣扎起来,拉着魏帆,道,“大哥到底在哪里?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魏帆道,“大哥腿脚不便,我先安排他住在顺安城了,等我们上船,会有飞鸽传书过去,让他也上船,和我们来汇合,到时候,就能见到了。”
魏颐实在没想到要走这么远,神情有些茫然,道,“我本以为最多只会离开几个时辰,难道要离开这么久么?他会担心我的,到时候,肯定会出大事。”
魏帆明白魏颐这个“他”是指皇帝,但是,在魏帆的眼里,皇帝就是他魏家的仇人,而且还占有了他的幺弟,让全天下,甚至外邦蛮夷都知道皇帝有这么个男宠,魏帆对此非常气愤,对皇帝,殊无一点好感好意,没有想过要弑君这种事情,那是他还明白大义。
魏帆看魏颐对那皇帝明显情根深种的模样,就分外生气,直接说道,“那你是现在回到那人身边去,还是跟我去见大哥,你自己拿主意吧。我只给你这一刻时间,若是你没想好,这船也该开了。”
魏颐听他这么说,哪里还敢犹豫,只道,“当然是先去看大哥。”
魏帆道,“那好,我们就走吧。”
魏帆从小就喜欢在外跑,从来没有停下过脚步,他也不是停得下来的人,对于感情,也多是放荡不羁,像魏颐的那些缠绵悱恻的心思,说实在的,他根本明白不过来。
在船上,魏颐问起魏帆这些年在外的事情,魏帆说了一些,他当初和父亲闹僵离开,先是在云州待了一阵,然后就直接下齐州,然后出海了,往西边一路过去,到过不少国家,他还说起,在西边一个大国,他还被国王授了爵位,对方还想将女儿嫁给他,不过,他没有娶,说要回国。
魏颐从小听他的各种奇遇就异常佩服,现在听他说起,不由又起了向往之情。
魏帆看他一双眼里满含期待和向往,就笑了,说道,“我马上又要出海,你愿意跟着我和大哥一起走吗?大哥早在桑梓国买了大宅,安排了奴仆,他怕是想在那里过日子。”
魏颐因他的话非常吃惊,“大哥在外国置办了房产?他要去那里,那归真怎么办?”
魏帆道,“归真这么久都找不到,我们也只能盼着他自己有自己的缘法。”
魏颐听他这么说,心里挺难受,之后就喃喃道,“大哥对朝廷失望了么?为什么要去国外呢?”
魏帆一笑,道,“你以为大哥是父亲么?他是这么多年来出的年纪最小的状元,会是傻子吗?像父亲一样做官,呵,也要有个限度才好!”
魏颐虽然知道魏帆一向看不上父亲的为官之道,但是,却没想到他公然这么说,于是越发憋闷,道,“父亲有什么不好。为人子,你怎么能这么说他。”
魏帆听魏颐这样说,道,“我也不是说父亲怎么样。只是,这世上出他一个那种官员已经够了,大哥才不会走他的老路子。大哥在外做官时,就已经在私下里从商,那时候,你以为我在外,就真不会去看看大哥么,不知道他的一点情况?说实在的,若不是因为父亲,大哥估计早就辞官专心从商了,之后又哪会出那件案子,家里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魏颐听着,觉得自己似乎一点也不了解大哥,也不了解这个二哥了,眼里也显出悲伤来,道,“父亲,母亲,嫂嫂都走了,归真也不见了。他为什么不回京来呢?”
魏帆道,“这个,你得问他,他定然有他自己的原因。”
魏颐因魏帆所说的种种,突然之间莫名难过,心想,父亲的为官之道,难道是错了么?他觉得,大哥说不定只是因为孝道才听从父亲的安排做官的,二哥更是看不上父亲的为官,而他自己呢,魏颐想到自己以前倒没怎么想过这个问题,他不觉得父亲做官好,也没觉得不好,但是,他自己却是想过的,要是他自己来做,他不会像父亲那样。
魏颐长长地叹了口气,为过世的魏大人感到悲伤。但是,却并不是悲哀,因为魏帆也说过,像他一样做官做成那样的人,天底下也只此一个了,这话里面其实也是骄傲和敬佩的吧,虽然并不从心底认同他的行为。
借着风,顺着水流,船行得很快。
这一路下去,有好几个停靠的繁华码头,到当天晚上,船在一码头上停下后,他们的船就被官府查了,魏帆一番打听,知道只查从京城来的船只,据此判断,该是因为魏颐走掉这事,皇帝在找他。
但是这种搜查并不太严,魏颐一身女装,又被掩了容貌,非和他长时间接触过的人找来,不然是根本认不出他来的。
于是,魏帆这一艘船很容易就过关了。
魏颐知道一定是容琛生气了,他开始派人找他来了。
魏颐万分矛盾,不知道是继续跟着二哥,还是给容琛带个消息,不过,想到只要给容琛带任何一点消息,他马上就能够找来,那自己估计就不能去看大哥了,不由得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船又行了两天,前面的码头却并没有查得那般严了,估计是容琛想不到魏颐他们的速度这么快,已经离京这么远了,他估计还在京城附近严加搜查吧。
魏颐心里万分煎熬,心想自己能够尽快见到大哥就好了,见到后,他马上就回去找容琛,让他不要担心。
所幸,这天总算是和魏家大哥魏晖接应上了。
魏颐在船舱里躺着,船坐久了,他身子本就弱,就开始难受起来,有晕船现象,魏晖给他找了药让他吃了,也不见好,而且还越来越严重,之后到几乎只能躺在床上的地步。
魏颐本来就有从吴家遗传下来的精神性疾病,不能太过忧虑,忧虑过多就会头疼,进而影响整个身体状况。
魏晖被魏帆推着轮椅进来的时候,魏颐躺在床上也是半迷糊状态,魏晖来到魏颐床前,魏颐一身女装,脸上还抹了些东西,但是,看那身姿,魏晖就决计不会认错这人是他的幺弟。
他唤了魏颐一声,魏颐睁开眼来,看到了魏晖,不由得精神好了很多,还努力从床上爬了起来,抓住魏晖的手,惊喜地道,“大哥,大哥,真是你?”
魏晖一笑,“你抓着我的手,是热的吧?如何能不是我?不是做梦,真真切切就是我。”
魏颐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一下,魏晖比起以前变了很多,该是吃了不少苦,才三十来岁的人,鬓边居然有白发了,面色也比以前更加深沉。
魏颐眼眶发热,道,“大哥,你受苦了吧?”
魏晖拍了拍魏颐的手臂,道,“没有你那么苦。我一切都好。”
魏颐低头看到魏晖的腿,被一层薄毯盖着,他应该不希望别人看到他的腿的残疾的模样。
魏颐问道,“大哥,你的腿是怎么回事,谁把你害成这样的?”
魏晖却不愿多说,只说道,“这个,实在没什么可说。”
魏颐看魏晖不想说,也只得不再问,眼里却满是伤痛。
魏晖只好安慰他,“真没什么,坐在轮椅上,也无甚不妥。我已经习惯了。”
魏颐几乎哽咽,“这和以前怎么能够一样,怎么能够习惯。”
魏晖看这个幺弟还是和以前一样,内心温柔又悲悯,看他模样,也并没有被皇帝亏待。不过,给皇帝做男宠,终究不是办法。
魏晖以前就发过誓,要把弟弟从皇帝身边救出来,现在,总算是有法子了。
他在外国置办了房产,而且从天朝安排了厨子仆人过去,并不是只为自己,而是为了把魏颐接过去,魏颐在外国,魏晖不相信皇帝能够找得到他,而且把他抓回去。
三兄弟团圆后,秉烛夜谈,说说笑笑,船一路向东南行驶,要去出海的码头。
而魏颐,还不知道兄长的打算,完全沉浸在家人团聚的欢喜和回想往昔的叹息之中。
借着风和水流,一路畅通向东南,只需十几天,就能够到东南最大的海滨城市——汩墨。
这里盛产海盐和海产,贵重物品便有珍珠和珊瑚等等,这里商业繁盛,聚集着不少从海上来的外国人,从天朝运出茶叶丝绸瓷器等物,从其他国家运回别的东西。
为了打击海盗,这里不远还驻扎着极剽悍勇猛的水师。
魏颐一直住在船上,等到了汩墨,才被允许下船,因为兄弟团聚,他精神好了很多,故而身体倒没被十几日的行船给拖垮。
到汩墨之后,在一座外观朴素,内里却富丽的宅子里住下,魏帆出门去安排检查出海之事,魏晖才来对魏颐说要带他出海到国外去长期居住的事情。
魏颐听到大哥说要带他出国去生活,不由得愣在了当场,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不可置信,道,“你们不让我下船,一路带我来这里,就是要带我出海去外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