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人得意洋洋地扭着屁股,拉风地唱着“我有一个小秘密,小秘密,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被后来的孩子们充满恶意地评论为“欠揍”,既然是秘密,不可说,乃干嘛要欲言又止,撩我,馋我,惹我,激怒我?不是欠揍是什么?
我对巍王孩子气的傲娇感到不以为然,很不给面子地说:“都这个时候了,夫君还要把她当做公主吗?”
其实我烂在肚子里的另一半话是:难道你还担心条件不够成熟,所以要留那独孤氏的性命?以免节外生枝?
如果我没有猜错-----根本不用猜的,偌大的沁园里,除了任胜煌,真正的赫章公主还能是谁?
试想秦家的三位公子,大公子娶了独孤云容,而这位独孤氏抢了伊春德的意中人,我那深谋远虑的父亲指使手下人不露痕迹地除去独孤云容,然后我的小妈殷妈妈顺理成章地来到伊春德的身边,辅助伊春德成为平原侯夫人。
第一个独孤氏没有活到关键时刻,另一个独孤氏顶替而上,她就是任胜煌,她本来是先王给秦桓之准备的,但是我在无意中搅乱了这池春水,于是任胜煌成为秦建之的夫人。
为了等待那一天,秦氏已经筹谋了数年,到了现在,无论是成大事的信物,还是成大事的见证人,都已经齐备,闾烟飞代表的是皇甫氏,我代表的是顾氏和姜氏,而任胜煌代表的是独孤氏,只要我们几个人能洒出一腔热血,改朝换代就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
:“独孤氏摇摇欲坠,颁布的号令无人听从,毫无威信,唯一的子嗣宁王身体羸弱,病魔缠体,离帝即便心有不甘,也难以力挽狂澜,改变现状,帝王如此,岂不悲乎?”
巍王说这番话的样子,表情很自然轻松,就像在对我说,芳卿,我们今天午饭吃青菜,明天中午吃大白菜肉一样。
我慢慢地摊开手心,看着手中的绿萍渐渐干枯掉落在地:“如果先王的部下有强烈反对者,该如何?”
秦桓之望着我空无一物的手心,胸有成竹:“追随父王者无非三种人,第一种一心匡扶独孤氏心朝王室;第二种义无反顾听命于秦氏;第三种介于前两者之间,持赌博观望态度,谁能给他们更多的好处,他们就投靠谁。我继位之前,已经这三种人,分得清清楚楚,现在能信任的能依靠的是第二种人,迄今为止,他们的人数最多,手中的实力也最大,我们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既然他已经做好部署,我能做的就是支持他,鼓励他。
:“对第一种人,我不会为难他们,尽可能留其性命保其尊荣,对于第三种人,我会提拔有能力者,但是会时刻提防他们,牵制他们的权力。”
我略加思索,细声道:“这是先王的遗训吗?”
秦桓之轻笑道:“是的。只是如此一来,你我或许会留下不好听的骂名,永远活在世人的误解之中,那样的日子,芳卿,你还愿意和我走下去吗?”
愿意,我有什么不愿意的,这样做,也是为了我们的孩子啊!做父母的,哪个不想把最好的东西留给自己的子孙后代?
:“默存,自我从江东回来的那一天起,你这个问题,已经不是问题了。”我挽着秦桓之的手,凝望着他的双眸,说出自己的肺腑之言。
几个月后,离帝退位让贤的事情提上议程,沁园里的准备工作也紧锣密鼓地筹办起。
冬至前的一天,谏议官在议政大殿上列数了离帝的数十项罪状,每一条罪状都有理有据,言辞激烈,力透纸背,大殿上附和谏议官的文武大臣超过百分之八十,离帝先是呆若木鸡,随即面无人色地落荒而逃。
第二天,大臣们强烈要求离帝效仿尧舜让贤,离帝大惊失色,慌乱奔逃中,竟然掉了一只鞋子在丹墀上。
第三天,战战兢兢的离帝在大殿上嚎啕大哭,哭诉满朝文武背叛了他,背叛了高祖的,他哭了将近一个时辰,但是没有人同情他怜悯他,那些拥护独孤氏的官员们,大多数都到了致仕的年龄,在秦桓之担任副丞相的期间,曾接受过秦氏的莫大恩惠,聪明一点的,一看到风向不对,立即提出“乞骸骨”,稍微笨一点的,傻乎乎地在大殿上看了几天的戏,最后由他们的子女替他们递交了辞呈,真正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没几个。
离帝接连到大殿上哭了三天,最终,于事无补,渴望得到更多富贵的政客们差一点就挥动了手中的宝剑,离帝妥协了。
寒冬腊月,离帝连续颁发了三道禅位诏书,恳请巍王秦氏接替大位,巍王不允,称病在家,文武百官即簇拥着离帝,浩浩荡荡的赶往沁园,请求巍王顺应天命,荣登皇位。
离帝的最后一道禅位诏书,语气恭谨诚恳,曰:
“敬告诸位公卿及庶民,寡人德薄,即位以来,烽烟四起,四海动荡,以致社稷宗庙尽毁,幸得先巍王神武,清除凶暴,清定区夏。以保独孤氏宗庙。今巍王钦承前绪,恢文武之大业,昭尔考之弘烈。,寡人愿效仿古之尧舜,传古圣之义,禅位于巍王,以顺应天命,望汝等清明视听。”
说来也奇怪,离帝来沁园的那一天,洛京的上空突然出现了五彩祥云,光彩夺目,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之下,有苍龙出现在祥云之中,空灵高华的仙乐从半空中传来,不绝于耳,云端上站立的仙子,身上的环佩随风摆动,发出叮叮咚咚悦耳之声。
整座洛京城的公卿庶民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来自上天的使者,他仙风道骨,手中托着一套金光闪闪的天书,天书一共有四本,第三卷的封面上略有破损,使者说那是秦氏巍王在扫平四海的戎马生涯中,血洒沙场所至。
使者又说,天书于数千年前由瀛洲仙岛的仙人送给了楚王,楚王回归天位后,天书交给秦氏保管,如今巍王登基,则天书理应归还瀛洲岛。
使者说完,乘龙离去,天上的五彩祥云慢慢散淡,仙乐嘎然而止,洛京城的人涌出室外,密密麻麻挤在地面上,对着使者离去的方向,俯首虔诚跪拜,
一传十十传百,真龙天子重新下凡的消息不胫而走,短短数日,不但洛京城的老百姓知道了,就连益州,江东,辽东,交州等地的老百姓都知道了。
除了益州独孤氏和江东顾氏,其他国邦和部落都遣人前来进贡朝拜,公然承认秦氏的正统之位,一时间沁园里的内宅妇人们,和新皇的智囊团一样,忙得不可开交。
只是由于天降神瑞那天流血过多,沁园里有三位的年轻的夫人不得不静养休息,沁园里的庶务,还得依靠宁氏一人。
我躺在双清苑樱雪山下的地宫已经一个多月了吧?可身体还是没有完全恢复的迹象,我虽然不担心自己会落得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可也担心自己撑不到旸儿长大成人的那一天,反倒是一直让我提心吊胆的闾烟飞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不但恢复得最快,而且神采奕奕,像是换了一个人。
为了完成那场震惊世人的政治表演秀,我在之前服用了延迟月信的汤药,为的就是能在关键的时刻,贡献出最大限度的热血,结果我做到了,但是事后,我却病倒了。
正是那钵融化合了孤独氏(任胜煌),皇甫氏(闾烟飞)还有姜氏和顾氏(我)的那钵滚烫的热血,启动了由四大美玉组装而成的圣物,龙形的圣物像一部功能完善的现代多媒体一样,在洛京上空尽情展示了光,影和声音组合的完美景象,用神话的方式告诫世人,此番的改朝换代是何等的顺应天意。
我虽然很想看热闹,可也撑不到魔术落幕之时,醒来后,我就躺在这里了,颇有当年生渝儿时的曲折离奇。
瞒天过海,移花接木,一切都过去了。
真正的赫章公主任胜煌完成了她的历史使命,皇帝恩准她自由离去,不过我听说她醒来后的第三天,偷偷服用了过量的五灵丹,昏睡过去后再没醒来。
没有人敢进来探望我,除了性情清冷的闾烟飞。
:“你一定感到奇怪,我怎么像变了一个人,而且还能出入自如,到这里来看你?”闾烟飞见我一脸迷惘,笑吟吟的替我问出心里话,她现在的样子很喜庆,像个备受婆家宠爱的小媳妇。
:“圣上已经恩准我选择下半生的去向,我听说三公子很快就会到封地去了,到时候我会远远地跟在三公子的后面,为他祈福诵经。”
闾烟飞对我说出她的重大决定的时候,一点都没有扭捏之态,她落落大方,娴静而素洁,像一朵黑夜中静静绽放的昙花,无人忍心前去惊扰她的安宁。
:“至于渝儿,我会跟他说我回娘家去了,也许再过上几年,他就会想明白的,到时候,他就会忘了我,忘记了这世上曾经有个皇甫氏。”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她是一番好意,不是在敷衍我,而是高估了血缘的力量,她哪里会想到,渝儿快十岁了,三观早就成熟,我这个多余的母亲何必不识趣地硬挤进他的感情世界里呢?那样做,不过是徒添烦恼而已,如果秦桓之想那样做,早就说了,何须等到闾烟飞离开之后?
我不过是另一个宁氏。
:“芳菲,你的辉煌时刻很快就会到来了,我会在遥远的地方祝福你,也希望你能兑现之前的诺言,给三公子一个清清静静的后半生。”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