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时的月季又像揉成一团的绸布一样灿烂着,露珠闪烁在散落的花瓣上,就像月季的眼泪一样。易紫薰再一次走进这个小区的时候,闪亮的高跟鞋陷进了她曾住了十几年的泥土里。时隔12年,这里还是一样的潮湿、阴冷。她瞥了一眼砖红色的大门上那把已经和门融为一体的锁,心绪便被拉扯到了那个懵懂的年纪。
5岁的小薰喜欢在墙边玩泥巴,她把泥巴捏成小人后,然后给他们起名字。一个叫“妈妈”,一个叫“爸爸”。
小薰喜欢同小泥巴玩,自己一个人同它们“过家家”,就像其他小朋友们在一起玩一样,她自己也可以玩得很开心,这是小薰自己的地盘。
这时,小薰的妈妈易蓝颖穿着时髦的红色洋装,一摇一摆地走出家门口对玩耍的小薰说:“妈妈出去一会,在家听姥姥的话。”
易蓝颖刚走,邻居水衫的妈妈就像魂魄一样出现在小薰身边说:“小薰,你妈又出去干什么啊?”
“妈妈去买肉肉给小薰吃。”
“你跟出去看看你妈干啥呢。”
“妈妈说,她出去的时候不许小薰跟去,要不就没有肉肉吃了。”
水衫妈这时候总是露出一副鄙夷的样子,鼻子里发出“哼哼”声说:“还不知道在那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水衫爸爸要是在场总是瞪一眼水衫妈说:“你跟小孩子说这些干什么?”水衫妈揪着他男人的耳朵骂着:“你也着了那个狐狸精的道了是吧?她整天打扮的像个妖精一样,勾引谁啊……”
各种不堪入耳的谩骂,只是小薰听不懂,也没有兴趣听,她的眼中只有两个脏兮兮的小泥人。也只有小泥人会陪她玩,所有的小朋友都不愿意和她在一起,她也不愿意和那些像水衫那样有爸爸的骄傲的小朋友一起玩。
水衫曾经就指着小薰的鼻子,眉毛挑到了头顶上高傲的对弱小的小薰说:“我爸爸是数学老师,你爸爸是什么?”小薰吸了一下空气里的雾气,学着水衫的样子,挑着眉毛说:“我爸爸是小泥人。”
水衫拍着肚子“哈哈”的笑着,像极了她胖乎乎的妈妈。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小薰她爸爸是小泥人,她爸爸是小泥人……”她重复了十多遍了,小薰突然觉得很厌恶眼前这个胖胖的女孩,她转过身说声“讨厌”,然后接着玩起了自己的泥巴。
5岁的小薰不知道为什么整个小区的小孩大人都不喜欢她,连外婆也不喜欢她。
外婆是个看起来就很精明、能干的女人。她每天都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盘在头上,然后像个贵妇一样拿着扇子,一下一下的扇着风。后来听妈妈说,外公还在的时候,家里地位是十分显赫的,家里面光佣人就有两个。只不过在我6个月大的时候,外公因被人举报受贿而入狱。入狱不久就生病死了。外婆和妈妈也随即搬到了我们现在居住的小区。
小薰不敢寻问妈妈关于爸爸的事,因为只要她一问,外婆就会骂她,骂小薰的爸爸。妈妈就会和外婆吵架,然后大声的哭,哭自己的命苦,哭小薰拖累了她,直到哭到自己累了,就会趴在已经褪色的红色沙发上睡觉。
她就这么哭了十几年,小薰亦在这哭骂声中渐渐长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