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哥, 请喝茶。”林初因给赵栓倒了一杯茶,但是心中却有点隐隐不安。
赵栓环顾了一下简陋的房间,叹息道:“你们家的遭遇我都知道了, 不过今日来, 有件不太好的事情要告诉你。”
林初因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真的有事情发生?
“上次我们一起制作了红瓷釉, 本来想着能拿着这个赚点钱, 你上次也那么我热情地帮我,于是就让你拿走了秘方。但是不知道从哪里传出去的消息,好多商户都去我家讨这个方子。一开始我都没给, 但是后来,有一位孙商户过来, 说是在你这里买过一批红瓷, 他为了扩大销量, 于是就打听到了我那里,然后要用高价收买我的秘方......”
“你卖了?”听到这里, 林初因惊问一声。
赵栓满是愧疚地点了点头,“卖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家里老母突然重病,我一时间也凑不够钱, 于是就卖给他了, 听他那意思是, 准备自己开办窑厂制作红瓷。我想依他的能力, 很有可能就把周围的市场垄断, 那么,你这里......”
林初因手里的茶壶险些掉在地上, 她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挖空了一样,他们刚上了红釉的一批瓷器,还没来得及去烧,难道就这样夭折了?听赵栓的意思,孙商户是不可能再在她这里购买了,而且还要垄断市场?
如今林徐两家出了这等事情,谁又愿意去接受他们的东西呢?更何况是刚研制出来的红瓷,怕是很多人都不能接受。
“林姑娘也不必难过,今日来,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让你做一个准备,别到时一下子做出那么多红瓷再无处销售,现在是非常时期,事情也都得掂量一下。”赵栓叹息着,便站起身来,然后冲林初因鞠了一躬,“我实在是过意不去,还请林姑娘谅解。”
“赵大哥不必这么说,这也不是你的错,很感谢你能过来通知我们。”当初若不是赵栓,估计她也研制不出红瓷来,眼下怎么可能怪罪人家。
“那我就不打扰了,先行回去。”
“我送送你。”
林初因陪着赵栓出了房间,正巧碰到要进屋的林初宁。
林初宁冲着赵栓轻轻点了点头。
“这是之前帮我们研制红瓷的赵大哥,这是我堂妹林初宁。”林初因介绍。
赵栓很有礼貌地给林初宁行了一礼,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文静漂亮的女子,看上去虽然有些柔弱,但是却有一种让人想要保护的欲望,他不觉看的有些痴。
林初宁见他这般,慌张地低下头来,躲避着他炙热的眼神。
“初宁,可有见到志琰?”林初因轻声问话。
“没有。”林初宁淡淡丢下一句,然后匆匆进了房间。
赵栓的目光还追随着林初宁的身影,这边林初因轻声问他:“要不赵大哥用了午饭再走?”
“啊......不必了。”赵栓缓过神来,给林初因行了一礼,这便离开了。
“那人是谁啊?”林初宁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轻声问林初因。
“之前在红叶村帮我制釉的师傅。”林初因隐约感觉林初宁似乎对他很有兴趣,因为她的眼睛还盯着赵栓远走的背影。
“初宁今天想吃什么,我去做。”林初因轻声问她。
“还能吃什么。”林初宁叹了一口气,家里好像也就那么一点东西。
林初因知道一向娇生惯养的林初宁还不习惯,况且她还怀着身孕。
“我去孙婆婆家给你拿点点心来,你先在家等着。”
“好!”林初宁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又进了房间。
林初因郁闷地叹了口气,然后向孙婆婆家里走去。赵栓说的事情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爹爹和徐志琰还在窑厂忙活着,为了能够尽快从困境中走去,他们没日没有夜地干活。
但是现在,他们辛辛苦苦拉出的瓷器,好像无路销售了。
去孙婆婆的家的路上林初因又拐了一趟窑厂,远远地望着太阳下不停忙活的几人,她的心里一阵难过。
尤其是徐志琰,他瘦了好多。他那么努力,什么事情都抢着做,生怕她受到一点点辛苦。
不觉中,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现在他们连吃饭都是困难的......
“初因!”看到她的徐志琰远远地向她招手。
林初因也冲他摆了摆手,“我去趟孙婆婆家,你们中午想吃什么,我做好了给你们送过来。”
“什么都行,你做什么都好吃。”太阳下,徐志琰冲她温柔地笑。
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开始无声地滑落,没想到在困境之中,她竟然变得这般脆弱,不敢再看徐志琰,她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林初因到了孙婆婆家里以后,只见江书芹蹲在院子里唉声叹气。
“怎么了?”林初因走上前问她。
“初因!”江书芹站起身来,脸上带着诸多委屈。
“怎么了?”林初因又问她,感觉有些不对。
“我......我以后再也不能去镇上卖点心了。”
“为什么?”
“他们都说我曾经是林家的人,王大牛他们带着一群人捣乱,每天都要向我要摆摊费,我卖点心的钱,还不够给他的呢?”
“多少?”
“五两。”
五两?这个王大牛还真会落井下石。
“初因,以后该怎么办?现在不能去镇上卖点心了,家里又没多少钱,我看吃饭都成了很大的问题。我最近都已经吃的很少了。”
望着日渐瘦下来的江书芹,林初因歉然道:“对不起书芹,也让你跟着受苦。”
“初因为什么这样说,家里好像只有我吃的最多。”
“书芹别自责了,你快去做中午饭,多做一些,以后两家一起吃饭,既然你不能去镇上卖点心,那就先帮着家里做饭。现在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处理,我一会去一趟回木村,你做好饭就给志琰他们送去,还有初宁,多给她盛点菜。”林初因轻声交代。
“那你呢?不吃饭了?”
“不吃了,我现在就走,你回头跟志琰他们说一声。”
林初因说着,准备动身。
“你怎么去?”江书芹一把拉住她。
“走过去。”
“走过去?回木村那么远,你怎么走过去。”
也是,坐马车还要赶一天的路。
“初因呢!你赶着牛车去吧!要不就让志琰陪着你。”这时候从地里挖青菜的孙婆婆赶了回来。
“牛车?这个可以。只是志琰那么忙,就不叫上他了。”
“你自己真的能行?”孙婆婆有些担心。
“能行,婆婆你就放心吧!”林初因给她一个放心的笑容,然后牵起黄牛,套上板着,就出了家门。
本来想着直接从村子里赶去回木村,但是林初因突然想去城里看一看被查封的家。
她头一次赶牛车,虽然有些吃力,但还是顺利到达了县城。
真的是触景生情,虽然她在这个小县城里生活的时间不长,但是再次回来,却有种不舍和感伤。
走过那条长长的大街,她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是跟徐志琰,那时候他们在这里无拘无束地说笑,奔跑。
可是现在,已经时过境迁了。
还有那处下雨时躲过的屋檐,大雨中方青倔从那边走来,就好像一副唯美的泼墨画,可是命运,却把他折磨的那么不堪。
沉侵在过去的美好和现在的无奈之中,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林府门前。
此时太阳快要下山,美丽的夕阳照在那方大木门上,却是显得格外的凄凉,而这种凄凉却是来自心里的。
然而,两扇大门却没有像林初因想的那样被牢牢地封着,而是开着一条小小的门缝。
林初因在心里微微一惊,难道院里有人?
她急忙把牛儿栓到一旁的柳树上,然后快步向跑到门前。
她轻轻推开大门,心中有一种忐忑和不安,但又有着一丝丝的侥幸,难道官府已经解封了?
带着这一丝侥幸,她踏进了院子。宽大的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地上铺起了一层落叶,伴着凉风,让人觉得分外凄凉。
林初因快速地向前厅跑去,远远就看到前厅里竟然亮着灯。
里边有人?会是谁?林初因心里有了一丝警惕,然后放慢了脚步。
离房间越来越紧,她也越来越紧张。
房门是虚掩的,她伸出一只手试图把它推开。但是刚触碰到木门,只听“咯吱”一声,房门从里边被人打开。
林初因惊得后退一步,感觉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你怎么会来?”
随着一声低沉而熟悉的声音,林初因看清了开门的人。
“段......段公子?”林初因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怎么都没想到会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段夜言。
前不久他刚来过府上,可是现在怎么会在这里?
“林姑娘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快,进屋坐。”段夜言很热情地请她进屋,就好像是这房子的主人。
林初因虽然有些疑惑和不安,但还是随他进了房间。
偌大的院子里只有段夜言一个人,他又是怎么进来的呢?林初因在心里一遍遍地猜测。
“林姑娘是怎么过来的?”段夜言给她倒了一杯茶,轻声问她。
“我是赶牛车过来的。”林初因低声回他,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房子里的一切如旧,看来官府并没有把这里扫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