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叶丛文前面的是吴燕玲,坐在毕自强前面的是秦玉琴。她俩也是一对同桌。
“遇着向女同学大献殷勤的机会,我看全班数你表现最积极了。你不会是看上你前面那位了吧?我发现你平时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哟。”毕自强乘机取笑叶丛文,并把嘴巴凑近他耳边说道:“不过,天天接送也是挺麻烦滴,你可要想清楚哟!”
“《诗经》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叶丛文冲着毕自强摇头晃脑地吟起了一首古老的爱情诗,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道:“老毕,拍女同学马屁不丢人呀!你肯定没好好读过歌德的《少年维特之烦恼》吧?”
“哎,‘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年不钟情’。对吗?”毕自强被叶丛文煞有介事的模样给逗乐了,发狠地推揉了他一把,忍俊不禁地说道:“你呀,看来是真有想法哟!”
“嘿嘿,想想还是可以的嘛!”叶丛文的话是这么说,其实他纯粹一个只有贼心、没贼胆、光说不练的主儿。他故作悲哀状,摇头叹息地说道:“唉,我们的青春年华没有初恋,真是太可悲了!”
“去你的吧!”毕自强直捅叶丛文一拳。
毕自强和叶丛文正私下嘀咕着,冷不丁地见前排的吴燕玲扭头180度,向他俩扫视了一眼。
“喂,‘四眼’,”吴燕玲的目光锁定在叶丛文的脸上,面露微笑地问了一句:“你们愿意送我们吗?”
叶从文家住《绿城晚报》社宿舍区,吴燕玲和秦玉琴两人家住工业局宿舍区。二者相彼为邻,仅有一墙之隔。他们上学的路程约有两公里,骑自行车上学要十几分钟。如夜晚去学校上晚自习,回来路上必须经过几百米没有路灯的地段。
“啊……”叶丛文被施了魔法似地呆楞了一会儿,才涨红着脸地对吴燕玲鸡啄米似地点头,应承道:“行呀,行!”
叶丛文冲毕自强挤眉弄眼地一笑。他心里那个莫名的兴奋劲,一下子全写在了脸上。
“别骗我们哟,”吴燕玲又回头,指了指同桌秦玉琴,对叶丛文说道:“我,还有她啵。”
吴燕玲知道,叶丛文、毕自强、何秋霖三人关系好,平时做什么事都是一个不少。不过,毕自强和何秋霖家住机械厂,他俩离学校更近一些。
“好,没问题!”叶丛文打包票地答道。
不管毕自强怎么看待自己,叶丛文认为有机会帮助女同学渡过难关,那就是做了好事。
下午放学后,叶丛文、毕自强、何秋霖各骑一辆自行车,又凑在一起回家。何秋霖在路上得知此事,不禁啼笑皆非,也跟着毕自强起哄。两人口诛笔伐,取笑叶丛文是个没事揽事、自寻烦恼的主儿,一致指责他是个典型的“重色轻友”之徒。
“‘四眼’,你小子做好事,要给某某某女同学保驾护航,我们是不会拦你的。”何秋霖一路上摇晃着车把手,故意将叶丛文的自行车往路沟里挤去,嘲弄逗笑地说道:“可你竟然敢自作主张,非得搭上老毕和我,这算什么回事呀?”
不过,说笑归说笑,毕自强和何秋霖也欣然接受了接送两位女同学的责任和义务,并以他们日后的实际行动全力支持了叶丛文主动找来的“助人为乐”。
从第二天下晚自习课后,毕自强、叶丛文、何秋霖、吴燕玲、秦玉琴三男二女,这五位同学开始结伴回家。
吴燕玲因为不会骑车,搭坐在叶丛文的车后架上。往返的路上,叶丛文不是跟两位女同学交流学习心得和体会,就是牛皮哄哄地谈起自己的远大理想。眼见叶丛文与女同学相处很有一套路数,毕自强与何秋霖对他不得不刮目相看。
一路上的情形,通常是叶丛文与秦玉琴两辆自行车在前面并肩而行,毕自强与何秋霖两辆自行车在后面如影相随。毕自强与何秋霖就像两名职业保镖似的,习惯于默不作声地跟着,很少会主动赶上来与两位女同学搭腔说话。
距离高考还有十一天了。
那天早上,叶丛文上学迟到了。当他走进教室时,同学们的目光一下子全落在他身上。看他走路一踮一跛的怪模样,十分滑稽有趣,引得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原来昨晚回家的路上,叶丛文骑车只顾与车后架上的吴燕玲说话,终于不幸翻车了。当时,他为了给吴燕玲赢得跳车的时间,硬是伸出左脚去撑地,结果却把左脚脖子给扭了。早上醒来一看,左脚脖处青肿得跟面包似的,他就成这模样了。
“你脚怎么了?”毕自强奇怪不解地问道。
“唉,别提了,昨晚见鬼了!”叶丛文一副蔫蔫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一肚子抱怨地说道:“奶奶的,也不知道谁那么缺德,竟在大马路上扔了块砖头,让我撞上翻车了。”
“好像伤的很重哟,”吴燕玲扭头看了叶丛文一眼,关心地提醒道:“要不去医院看看?”
“咳,没事。”叶丛文故作轻松地答道。
“呵‘四眼’呀,”毕自强了解事情经过后,既对叶丛文的倒霉遭遇深表同情,却又嘲笑道:“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哪个男子汉大丈夫不是‘英雄救美’,可你倒是让两个女同学给搭救了!”
叶丛文请了一个星期的病假,独自躺在家里复习功课。每晚接送两位女同学上晚自习的重任,就责无旁贷地落到了毕自强和何秋霖两人的头上。
毕自强也有过接触这两位女同学的机会。他倒是与性格开朗、落落大方的吴燕玲有过几次不经意的对话,但确实没有跟秦玉琴说过什么话。或许,文静腼腆的秦玉琴对他更具有一种神秘感和吸引力;或许,他心里其实很在意她对自己的看法,而对她怀有一种朦朦胧胧的好感……
这时,夜校教室里的座位已陆续被人坐满了。上课铃声响起,一位胳膊窝下夹教案的中年男教师踩着钟点而来,一秒不差地走进教室。他站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不慌不忙地翻开教科书,开始给同学们上第一节历史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