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小翠与李汉三这段表面看似是良缘佳偶是怎样促成的,得从小翠与李红波摊牌后说起。
小翠在诊疗室里与李红波摊牌后,她没有等来李红波与李希望的离婚的消息,她在心里的期望也就落空。
小翠从诊疗室里出来后,苦等了两个星期,非旦没有听到李红波与李希望两人离婚的消息,反而一直睡在村委会的李希望卷铺盖回家睡觉。
眼看着肚皮就要大起来,她也想过,并付诸行动把孩子打掉。去医院打掉孩子,得有村委会的证明,按理说,李希望现在虽然不是村书记,但拿公章,盖印,这样的事总是容易的,且不需要理由。
李三勇自从闪腰过后,虽然也能站起走路,但毕竟年纪大,经不起伤筋动骨的事,天气一变,还没完全痊愈的腰,还是有酸痛感的。
所以村里的大大小小的事几乎都是委托李希望办,他只是闲时,过来走走,过来看看,说说两句。说的两句,也是听到李希望汇报完后,点头表示赞许的话。
“我想打掉了。”还是夜晚,但这样的夜晚,那间简陋的屋里没有先前那样充满温情耳语,而是充塞着沉闷,外面浓浓的晚霜把大地笼得分不清天与地。
李希望听了,有点意外,但这种意外是惊喜的,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小翠又说了第二句:“需要村的证明书。”
“嗯,明天给你。”
李希望看着小翠地身影消失在光线所及地方,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一直以来,都希望有这样的结果出现,当这样的结果真的出现了,李希望却有了失落,惆怅,悲凉。
那一晚,回家住了大半月的他,没有回家,也没有去村委会,就坐在那间为牛舍设立的办公地点过了一夜。
整个漫长的晚上都想了什么,李希望说不清,但从他不停点燃的一根根烟,还有一个个落在地板上的烟蒂可以看得出来,整个晚上哪怕他什么都不想,却一直在做着一件事——吞云吐雾,让尼古丁穿过鼻孔渗进他健康的肺里,并把它薰黑。
清晨的雾更大了,李希望用冷水抹了抹脸,拿起笔,用手摩了摩一叠不算太厚的信纸,刷刷地写了起来。
写好后,从抽屉里拿出村委会的公章,往信纸上一按,白纸黑字的信纸立马呈现出一个红圆圈,红圆圈里几个字也是红的,公章的红墨水充足,田园村委会几个大字没有任何的残缺。
写完后,他把信纸折叠放进上衣的口袋里,拿起桌子钥匙,哒哒地发动摩托车,驶上县城。
从县城回来,下了差不多一个晚上的雾变得稀薄,地上湿漉漉的一片,有些杂草的叶子上面的露水形成了圆圆的小水滴,太阳一晒,还晶莹晶莹闪着光。
来牛舍最早的也是小翠,李希望默默地把信封放到小翠的手里,小翠没有说一句话,但从小翠幽怨的眼光中,他知道小翠在恨他。
小翠带着证明来到县医院,进行了一系列常规检查后,顺着楼梯蹬蹬上到三楼。
一名身穿护士服的护士在门口接过小翠手中的病历单,让小翠在外头候着。大约十分钟,小翠被唤了进去。
妇产科医生是位男的,这是小翠意料之中的事。
小翠以为走错门,特意地问了一句:“是叫我?”
“吴小翠,是你吗?”
男医生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手中的病历单,好像病历单才是吴小翠本人。
小翠点点头,轻轻地哼一声嗯,这样的一哼,压根没有哼出喉咙。
男医生很年轻,脸上戴着一个大大的口罩,口罩把整张脸遮得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露在外头只有双眼和额头。
头发短,但发质很柔顺,呈八字型敞着,发型的脉络很清晰,看来是长久这样梳而形成的。大半张脸被罩住了,但男医生的清秀还是分辨得出来,甚至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来,从医经历并不长。
在医生行业混久了,眼睛总是深沉的,哪怕是位天真无邪的人。或许是职业的缘由,整天面对病人,面对死的缘故。
按理说医生不应以性别来分工,病人面对医生也不能用性别去衡量,不能用自己惯有的思维模式去思考。男人当妇产科医生,不是现在才有,而是古代就有。
现在报纸也曾无数次地报道,不少为女人动手术生孩子的妇产科医生都是男的。为女人作B超的也是位男医生,这样的事,对于有故事的小翠来说,并不陌生,但亲自面对,还是第一次。
“一个人来?”
“嗯。”
“手术小,但也需要有人签名,作担保,你打个电话,叫孩子的爹过来。”
一说孩子爹,小翠压抑心里已久的酸楚像喷泉一样喷发出来,她强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趁着男医生站起来的空档,小翠别过脸,把一滴不争气的眼泪悄悄地抹掉。
也正是有了打电话这样的机会,让一直早就想溜走的小翠有了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她拿起桌子上面的病历单说:“我去外面打个电话,看孩子他爹有没有空,如果没空,明天我再过来。”
说完,还没经得男医生的同意,迅速地把手中的病历单在手心里滚了滚,快速地走出门诊室。走得过于匆忙,下楼梯时还差点扭到了脚。
刚才井然有序的医院大厅,变得混乱的一片,几位彪形大汉赤手空拳,气势汹汹地吵嚷着,嘴里骂医生的同时,还扬言要炸掉医院。
近年来,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经济的发展,医院救死扶人的地方成了众矢之的。医药昂贵,医生不负责。病人家属与医生之间地摩擦层出不穷,医生被打,护士被欧。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此时晌午时分,来看病的人多,来探望病人的人也多,围观看热闹的人也多,但劝阻的人几乎没有。
除了几位护士和风细雨地劝说安抚几位情绪激动,身材彪悍的男人外,没有一位医生出来说一句话,或是解释。
小翠没有心思看下去,也不想了解医患的过程,左拐右拐的从人群像条泥鳅离开医院。
两天后,小翠又悄悄地来到县城的一家黑诊所,说黑,不是里面的环境很脏,而是医生黑。
医生也是位男人的,好像在这样的小县城里,男人当医生成了一种主要的趋向。就在小翠犹豫进不进诊所的时候,穿着白大褂医生站了起来,热忱地迎了过来。
男人长得獐头鼠脑的样,个子矮,不开口,两瓣厚厚的嘴唇尚能勉强把比猴子还突兀的牙齿遮住,一说话,两瓣厚厚的嘴唇四分八裂上下翘开,突兀的牙齿赫然从口腔里显摆着。“这里什么病都可以治。”
不说这一句话还可以,一说,着实把小翠的心都吓得跳出嗓门,小翠没有回答,转身仓慌地逃离了黑诊所。
“包治百病。”说这话的医生,不用想,都可以判断这样的医生是没有医德的,这样的医生要么是江湖骗子,要么就是略懂一点儿有关于医药的皮毛东西,为了钱,可以把别人的生命视若鸿毛来对待。
有这两次经历,小翠“想打掉腹中胎儿”的念头便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