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风华原本回家报喜讯,被狠揍一顿后,屁股疼得丢失了第三天参加全县中小学的田径运动会选拔赛。李风华的校长第一次来到李山海的家里。
校长是位男的,才是四十出头的人,头上的头发几乎花白。在他的脸上完全寻不到一丝阳光样,浓浓的忧郁写满了整张不算帅气的脸。
李山海在校长面前像做事的孩子那样拘谨,除了偶尔咧开嘴巴道歉外,对于校长的训斥没有辩驳。
“要是你不愿养,风华给我养。”
校长说的话一半是气话,一半是真心话。校长虽然年过四十岁,换了三任老婆,三任老婆连个蛋都不曾给他下。
李山海听了校长的话,唯唯诺诺地点头答应,再也不拿鞋打李风华。
李风华虽然错过了参加全县田径选拔赛,但后来他的事业和仕途都是因为跑步。他不但由农村跑到县城里,还由县城跑到省里,由省跑进首都去。
因此,他也顺利当上一名体育教练,后来,又由一名体育教练跑进广电局成了一名局长。他这么能跑,全是因为李山海从小就拿鞋朝他扔,为了躲避李山海那只又臭又硬地鞋子,李风华只能拼命地跑,想不到,却跑出不一样的名堂来。
他长在鼻子的那颗痣,随着他的年龄渐渐长大,也由原来的米粒渐渐扩大。
“娘,我疼。”张兰停把捣烂的黑豆敷在李风华的屁股上,李风华感到屁股凉凉的一片,疼痛减少了许多。
这一年,对于田园村来说,也是一个灾难的年头,天气异常的旱,从去年10月份开始,就没有再下过一滴雨,田野都晒裂成一块块深深的沟壑。
一年四季都是绿绿的龙眼树,也在那一年变得枝叶焦黄,奄奄一息,整个田野的小草也是蔫黄的一片。牛羊也因吃不到草而变成了瘦包骨头,很多农户不得不把家里的羊群卖掉,牛是家里的一头好劳力,不舍得卖。
因此,没有草给牛吃,得天天把米和番薯熬成汤状,倒在牛糟里,以前是猪吃的饲料,却变成了牛吃的饲料。
说来也怪,唯独李山洞家杂交母牛,在这个天干地旱的季节里,依然是膘肥膘肥的,毛发越发的光泽。当然,这头母牛吃的也不是番薯饭汤,而是吃着高蛋白质的黑豆饼。
长到齐膝盖快抽穗的水稻,因水份的缺失,不能按时抽穗,农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田里的水稻一天天地变黄,稻田也干得裂开一道道口子。
李三勇一开始还能说:“孔部长说要尽快派人下来,但等等。”村民等了一个星期,还是没有人下来,眼看就要抽穗的稻就成了一棵棵即将干枯而死的狗尾巴草。
村民不得不又去李三勇的家里催,李三勇在这半个月里,已经往县城跑了五回,带回的答案都是一样,但他每次从县城回来的表情却都是不一样的,说的语气也是不一样的。
第一次他从县城回来,满面春风;第二次,脸没有了笑容;第三次,脸变得严肃起来。
到了最后,李三勇从县城回来,村民问,干脆不再说话。村民要是问急了,他耷拉着脑袋说:“哪个地方都一样。”
有个别的村民一听李三勇的话,不再像以前那样,而是半嘲弄了起来:“村长,我看县里派人下来是假的,一直都是你在瞎编谎话来蒙人吧?”
李三勇背着双手迈着脚步慢慢地离开,对于嘲弄的村民没有搭理。
一晃就是一个半月过去,李三勇去县城的次数没有先前那样勤,他也不泡在茶店里跷二郎腿喝茶,而是跑到他的田间地头上坐着,默默地看着他家那七亩田地的禾苗枯萎。
有一天傍晚,月亮就挂在村里的龙眼树上,把田园村的田野照得蒙胧的一片。
李山洞来到一亩三分的黑豆地里,黑豆是最耐旱的,天气越是干旱,黑豆就越丰收。全村的禾苗都成蔫黄的一片,唯有李山洞的黑豆绿绿的一片。
“兄弟,都是你的黑豆受用。”这是李三勇第一次除了公事外主动跟李山洞打交道。
李山洞猫着腰,在黑豆的田垄上拔着草,听到了李三勇的话,停下拔草的动作,慢悠悠地说:“可惜它不是交公购料的好作物。”
李三勇听后,黯然神伤地离开。
一个星期后,李三勇早早地起来,在村里的广播上激情四射地演说着,光从高涨的演说当中,好像部长就是台风,就是一场来临的大暴雨似的。
“各位父老乡亲们,今天部长要下来,我们村就有水了啦,稻田就有救了。部长说,哪怕他没有水喝,也绝不能让农民的稻田干死……”
李山洞在田里劳作了一个晚上,回到家洗漱完毕,准备歇息的时候,听到了李三勇在广播里陈辞激昂地说着话,忙了一个晚上的他,坐在自家的牛棚里抽着旱烟,看着这头全身黑白的母牛哧溜溜地嚼着黑豆饼。
黑豆饼是由黑豆碾碎过后,磨着粉末,制成豆腐后,豆腐残渣经过太阳晒干,然后放到锅里煎成一块块,这种饼人都可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