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服低调简单,真的是纯白纯白的,一点点缀都没有,高雅清新脱俗,让人看过一眼就不能忘。
客人们不多,都很准时,等他们陆续就坐了,婚礼很快在欢快的钟声中开始了。
婚纱也是文素樱自己设计的,她虽身为医生,但从小就学习美术,对服装设计有很深的造诣和自己独到的见解。所以这身婚纱不是白色,而是泛着淡淡柠黄的裸色,所有细节都已经做到完美,繁复的设计没有给人累赘的感觉,反而如戴安娜王妃出嫁般,如同从童话里走出来一样,美到极致。
文素樱没有父亲,在台北也没有什么亲戚,所以她是挽着一个年长的长辈入场的。
长辈把文素樱交到程坞手上,池佳人在程坞脸上捕捉到了她认识程坞这么久以来他最为幸福的一个表情。再冷血的杀手,一旦遇到爱情,整个人都变得温柔起来吧。
玩世不恭的个性,并不影响池佳人相信爱情。
池佳人领着小花童们站在文素樱身后,神父开始诵读圣经,现场一片静谧,每个人都在静静聆听着上帝的教诲。
就在这时候,侧头去偷看容倾的池佳人看到了一个红点,正瞄准上容倾的心口上。
是枪。
在大脑没有做出反应之前,身体所做出的动作是最为诚实的,她奋不顾身地扑了上去。
然后,枪响了两声,她感到背部一痛,一股暖流开始向外涌。宾客们一片哗然,婚礼现场瞬间混乱了起来。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慌忙去看容倾,发现他的手臂中弹,伤口正在汩汩地向外流血。她想要挪动一下查看容倾的伤口,却发现自己的背部痛得动不了。
“你受伤了,不要动。”容倾的嗓音是那么的低沉,她从中嗅出了一丝焦急的味道。
“我……”
“你背部中弹了,先保持这样的姿势不要动。”
容倾握住她的手,抱住她的头给她安慰。他竭力想保持冷静,可是他的目光只要一触及池佳人无辜的脸和她背上的骇人伤口,他就无法平静下来。
她的伤看起来很严重,如果赶不及的话……他已经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他吼道:“程坞,快去叫救护车!”
文素樱焦急地提着婚纱赶到了池佳人身边,尽力用餐布帮她止血,可是子弹伤她伤得太深了,物理止血根本就不管用。鲜血争先恐后地向外挤,像是很久没见到阳光了一般,触目惊心。
疼痛排山倒海而来,像是柔软的皮肤被硬生生撕裂了,千万颗锋利的牙齿在那里啃咬。池佳人以前不是没有中过枪,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痛得这么彻底,她都快没有力气呼吸了。
“二少,你也中弹了,先去包扎一下吧!”文素樱见容倾也受伤了,马上递给了他一块长方形的餐布。
“这都什么时候了,先照顾她!”
佳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容倾忍住手臂的疼痛,双手捧住池佳人的脸:“佳人
,看着我,慢慢呼吸,不要睡过去。看着我,看着我,不要睡。”
温柔的,焦急的,深情的容倾。
池佳人尽力平稳着自己的呼吸,她已经有些涣散的目光终于渐渐集中在了容倾墨绿色的瞳仁上。她问他:“我……我会死吗?”
“不会,永远不会。”
池佳人知道他是骗自己,可是心里终究是暖暖的:“呵呵……哪儿能一辈子不死呢……”
“我就在这里,再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印象里,容倾一直是风度翩翩冷若冰霜的,为何现在如何慌乱呢?
池佳人去摸他皱起的眉头,她的思绪变得很慢很慢,连这种很简单的问题,她都开始要思考好久了。
急救车呼啸而来,急救人员们麻利地将已经快痛到昏迷的池佳人抬上担架。容倾和文素樱跟着上了车,程坞则留下来善后。
“对不起啊,文医生,把你的婚礼给毁了。”池佳人在没有丧失意识的时候,还不忘跟文素樱道歉,她一直认为婚礼是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之一,如果出现意外状况,那就太遗憾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你受伤了,只要你能好起来,婚礼可以再办。”文素樱握着池佳人的手,眼中噙着泪水。
“我累了。”她轻声叹息。
或许现在睡去,就再也醒不来了。骆一枫割破自己的手腕的时候,是不是和自己一样的心情呢?
“佳人,佳人!”
任凭容倾怎么呼唤,池佳人的呼吸也不可避免地变得混乱。池佳人看到前方有一团光亮在召唤着她,似乎是父亲,又似乎是骆一枫,她蹒跚着去追,然后渐渐合上了眼。
由于文素樱和程坞的婚礼没有那么私密,所以容倾和池佳人遭狙击手偷袭的消息很快在道上穿开了。
敢暗杀容华会二少的人,这还是第一个。
至此,容华会全面戒严,无论是进入容华会旗下场所还是容华会大楼,所有人都要经过严格的盘查,和机场安检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容倾已经命令手下的所有干部暂时放下手头事务,全力追查此次事件的元凶。
护士刚刚把容倾手臂中的子弹取出,然后消毒包扎。现在容倾正坐在手术室的外面,捧着刚还没有完全消去麻醉的手臂,靠在椅子上,筋疲力尽。
他没有想到欢快的婚礼上居然会发生狙击事件。而且看样子,是池佳人帮自己挡的那一枪。如果她没有扑上来,现在自己估计走在黄泉路上了。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距离被袭击已经过去将近八个小时了。
窗外已是黄昏,寂寞的斜阳诠释了他此刻全部的心情。
他宁可变得一无所有,也希望池佳人此时能和平常一样,叉着腰撅起嘴,和他争辩着无关紧要的问题。
仅是“喜欢”已经不够,仅是“爱”已经不能够。
不能够描述他对池佳人的感情。
“二少
,您已经一天没吃饭了,我买了粥来,您多少吃一点吧。”
文素樱提着刚买来的食物,劝着容倾,可是容倾就是一直倔强地摇头,说:“我不饿,先等佳人出来再说。”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可不可以被定义为害怕,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害怕过一次。在台湾黑道腥风血雨了这么多年,他不仅没有被困难吓退,反而把容华会带领得蒸蒸日上,成为了台湾第一大黑道组织。
可是现在,他却害怕了。
容倾就那么一直坐着,平时一丝不苟的西装如今不仅有些散乱,还沾满了血。他已经分不清这是他的还是池佳人的。
“二少,刚才程坞来电话了,说找到狙击手狙击的位置了,可是狙击手本人早就逃走了。”
“知道是谁干的了吗?”
“还不知道,我们虽是黑道,但很守规矩,平时很少与人结怨,不知道是谁会下这么狠的手。”
容倾抽出一个烟,却突然想到医院内不可以抽烟,只好收回去:“应该不是外人。”
文素樱一抖:“您是说?”
“直觉告诉我,是容华会里的人。但至于是谁,我还不知道。”
然后就是无尽的沉默,太阳慢慢在西边落去,大地逐渐被夜色笼罩。虽是夏天,但寒气袭人。
经过了十多个小时的抢救,医生们总算是把池佳人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但她的状况并不好。
重症监护室里,医生几乎用上了所有对她生命体征有好处的器械,她浑身上下被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管子,毫无生气。如果不是器械屏幕上的波浪线显示她还活着,容倾都几乎以为她已经不在了。
“佳人。”
容倾这么轻轻唤了她一声,她没有任何反应,双眼紧闭,美丽的脸庞此时显得那么苍白,浅浅地呼吸着。他就坐到她身边,握着她还在扎点滴的手,丝毫不放。医生说等麻醉的药效过了,她或许不会马上醒来,要昏睡一段时间。
容倾愿意等,只要她完好无损。
在池佳人昏迷的几天中,他只吃很少的东西,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却一直守着她没有离开。
也有不少人来探望过,程坞、文素樱、容梦诗、钟修立,甚至包括林宇良。
但容倾没有允许林宇良走进病房,只是让他在病房外短暂地待了一会儿。
两人之间的气氛虽然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但是连吵架都没有,更别说是动手了,任谁都不想在池佳人的病房外面闹起来。
林宇良冷冷对容倾道:“你没有保护好她。”
站在一旁的文素樱自然是向着容倾的,她低下头请求林宇良:“请您不要这么说,二少他现在已经很痛苦了。”
容倾又何尝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才导致现在的局面的。但他不想在林宇良面前认输:“如果你是幕后黑手,就没有资格这样说了。你也该知道,狙击手原本袭击的对象,是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