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叫道,我强烈要求你们警方派人日夜保护我。
悦儿道,不行,你不是显赫政要,又不是什么污点证人,警方如果找不到别人暗杀你的蛛丝马迹,是绝不可能浪费警力来保护你的。
我大叫,难道我就这么等死吗?
悦儿笑,我看不见她的脚步在动,可她的身子却迅速后移,就像演员吊威亚那种感觉。
我感觉不对,这究竟是我死了之后的幻想,还是刚才的事其实是个梦?我立马尝试着扳指大法,准备扳手指来验证。
可我很虚弱无力,刚摸到中指,便又觉眼皮很重,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我再次睁开眼皮时,大概是昏睡了太久,眼睛有点刺痛。
我眯缝着眼,我身在一间二十平米左右的房间,有空调有电视,雪白的床单,雪白的被子。
床头柜摆满了鲜花,牛奶、八宝粥等营养品。
看这环境,很像是在医院。我没死?谁救了我?
恰好,悦儿正推门进来:“啊,你醒了,我刚去拿的验血报告。”
我二话不说,立马扳指大法,我不想再浪费气力说半天话才发现自己是在梦里。
“哎呀!”我疼的一声大叫,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悦儿满腹狐疑的看着我:“你在干什么?”然后又转身大叫:“医生,医生!你快过来,我男友有奇怪举动。”
我沙哑着声音道:“没事,蛇毒没有侵袭到我脑袋,我大脑是正常的!我只是试一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咬我的是五步龙?现在医院有五步龙血清了?”
“嗯,现在没事了,是一个好心的路人帮你打的电话,然后医院拿着你的手机通知到了我。”悦儿大概是被我吓的够呛,不停的拍着胸口,念叨着哎哟我的妈呀我以为蛇毒弄坏你脑子了。
“快喂我点水喝,我渴死了。”昏睡太久的人醒来第一感觉总是嘴巴特别渴。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在医院接受各种检查,各种挂水治疗,原本肿的跟猪八戒耳朵似的耳朵慢慢的恢复正常,但身子仍很虚弱。
六天后我才恢复元气,可以下床走动。
悦儿陪着我在医院散步,我问道:“你身为一个警察,就不觉得我被蛇咬这事有点蹊跷吗?”
“没什么蹊跷,我们去查了,有目击者说你是自己失足摔倒,也有目击者说确实是有溜冰的小孩子冲撞到你。反正你也没什么事,难道还真的找那群小孩赔医药费不成?再说还真不好找,那个地方有所小学,上千名小学生,你怎么找?”
我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真觉得我被蛇咬这事只是个意外吗?”
“本来我不知道,但你住进医院我才知道,这个市每个月平均要收治近百例被蛇咬的患者,你只是百分之一罢了,不算什么小概率事件吧?”
“确实被蛇咬不稀罕,但你不要单独看这件事,要联系以前,这可是我遭遇的第四次意外了呀!”
悦儿抿着嘴巴:“那你什么意思?”
“我感觉有人想要暗杀我!”
“哈哈!”悦儿笑的前俯后仰。
“笑什么?”我恼怒的道。
“我要说你警匪片看多了吧,对暗杀你却又一点不专业。现在的武器,上百米开外,就可以一枪爆你的头,神不知鬼不觉的。你看电影里那些杀手,咬着雪茄,搬个躺椅,潇洒的伏在天台上,几秒内干掉对象。随后吹吹枪头上的烟,气定神闲不紧不慢的把枪分拆装好,就像背个吉他盒一样,大摇大摆的就上街混进人流中了。真要有人暗杀你,肯定是跟电影里那样,用枪!这最方便快捷!而不是整这些花里胡哨华而不实的东西,既麻烦,失败率又高。”
悦儿又道:“对了,你这人性格这么好,与世无争的,还有什么仇家吗?你的仇家不就朝阳医院那群日本人吗?他们基本都在监狱里啊。中村安也肯定是不能再进入中国了,他不可能有机会对你报复。”
我想了想:“你说的有道理,若真想要暗杀我,确实不必制造四起意外那么麻烦。我应该没有仇家,只有冤家,同行是冤家嘛。可那些同行虽然恨我,但应该不至于到了要杀我的地步。”
“所以,就别胡思乱想了,医生说你明天就可以出院啦!”
我点点头。
世间万事都是塞翁知失马,焉知非福,好事常会不知不觉变成坏事,坏事也会变好事。我这几天被蛇咬,也并非全无收获。大概是因为各种药物的副作用,睡起觉来昏昏沉沉,那个有许多眼睛的清明梦倒是没有再回来过。
虽然不再做那个怪梦,我已经是杯弓蛇影疑神疑鬼的状态了。
所以康复后的第一天上班,我决定换条路走,不再走那条常走的路。
我常走的那条路是老城区,所以才有破破烂烂的菜市场,才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风险。而今天我走的这条路,虽然比老路多了近五分钟的路程,但由于是新城区的缘故,马路又宽又直,就是在马路上跳芭蕾舞或太空步都不用担心有汽车撞到你。
尽管在这么宽的马路上,我还是极度的缺乏安全感,我咬着烟东张西望的,就像一个贼眉鼠眼鬼头鬼脑的小偷。
我不知道我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在别人看来,究竟是像个被迫害妄想症还是像个贼。
我自我感觉像贼多一点。
要知道,贼的眼神最容易判断,他们的视线永远不会聚焦,看一个东西绝不会超过两秒,眼神永远是移来移去。
我现在正是如此。
我为什么不坐出租车或公交车呢?当然也是害怕意外事故的发生,这世界每天那么多车祸、空难、翻船,最安全的永远只有两条腿。
今天走这条新路上,不用再担心从天而降的冰溜子,因为这条路不像老城区那样有很多乱糟糟的旧房子。
上次从天而降的冰溜子我后来观察应该是挂在墙上的空调外机箱造成的冰溜子。
还有三分钟,就可平安到达诊所,看来有人要杀我这事真的是我太过敏感了,我心里有点如释重负。
昨晚悦儿还戏称我是柯南的二哥,人家柯南是走哪哪死人,你是走哪哪都有危险。你干脆别出去工作了,抱头缩被窝里最安全,我来养你。
她还做了鬼脸模仿我的语气:“嘤嘤,媳妇儿,有人要杀我!”
本来我还真想在家窝几天的,听她这么说我不好意思了,于是就硬着头皮来上班。
我今天穿的是一款相当神气的翻领皮风衣,5880元新买的,足底配着黑色的军靴模样的大头皮鞋。
我很臭美的不放过沿途每辆汽车玻璃和门店橱窗玻璃,越照越觉得今天自己潇洒至极,今天小纪和小刘又得夸我老崔穿的真帅了吧?是不是还有几分周润发穿风衣的神采呢?我对着一辆越野车的窗玻璃转圈照来照去,喜滋滋的。
“崔医生!”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暴喝,紧接着一股大力将我撞翻。
于是,我又像一颗保龄球一样在雪地上滚动着。
那瞬间,我心里的沮丧实在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我操他三舅姥爷的,五千多的新皮衣啊?他妈的到底是谁在撞我?在地上滚坏皮衣怎么办?我真是柯南他二哥么?怎么这么倒霉?换条路走还要是在地上滚?我过会还得回家再换身衣服,太烦躁了。
当时我完全意识不到自己有什么危险,全是对新皮衣的心痛,一边滚一边嘴里还骂着:“哪个狗日的撞老子?我干你瘟娘!”
当我滚停下来时,再看看我刚才站的地方,我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雪太沉重,市政府怕雪压垮树枝砸到过往行人,所以这几天请了很多环卫工人爬到树上去打落雪或剪断树枝。
我刚站的地方,有一棵树,树上也理所当然的攀附着两个环卫工人在剪树枝。
一大片树枝正掉落在地上,加上厚厚的积雪,我估计重量应该在五六十斤左右。更可怕的是树枝上还插着一把近五十公分,又粗又长,如鳄鱼嘴似的那种专门的剪树枝的锋利剪刀!
无论是剪刀砸到我,还是树枝砸到我,我都会一命呜乎。
树上的两名环卫工已经吓傻了,见我怒视着他们,其中一个大叫道:“同志,真对不起,不知道是手冻僵了还是怎么的,手滑……”
树上蹲着的是两名五六十左右的大爷,他们头上脸上身上全是雪,简直就与挂满雪的树融为了一体,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来树上还有人。
城里的环卫工人,不论冰天雪地还是赤日炎炎,每天都是天不亮就起来扫大街,将又脏又臭的垃圾桶倒入三轮车中。
最近下雪,他们又多了一个苦活——冒着极大的摔落的危险爬到滑溜溜的树上除雪或剪树枝,可绝对不会加一毛钱工资。
这种既脏又辛苦的工作,可付出与回报却不成正比,他们的薪水一般不会超过2000块。